“呃……”穆丛澜飞快眨眨眼，强迫自己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微笑说，“说到有求于姐姐，那要求的事儿多了去了。不过我可没那么厚脸皮，姐姐若是不先前，这便当做是投名状吧。”
“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大可以直说。”
“姐姐不必着急，若是我的法子一点儿用没有，我也无颜再求姐姐，总之，还是等事成之后再说吧。”
“你……”
穆丛臻往后靠了靠眯着眼又将妹妹从头打量到脚，总觉得她身上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片刻后她坐直了身体笑道：“好，那就依你，若是你的建议当真有用，只要我力所能及，我可以为你办一件事。”
“那就多谢姐姐了。”
穆丛澜正要低头，却被穆丛臻打断道：“哎哎，别这么假惺惺的了，咱们什么时候这么客套过。”
就在此时，忽有一婢女进屋来恭恭敬敬地禀报道：“公主，许家五小姐求见，现已在客堂等候。”
穆丛臻和穆丛澜对视了一眼，两人当下心里想的恐怕是一样的事。
简直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请许小姐稍后，就说我马上就来。”
穆丛臻一句话打发了那报信的婢女，回头对穆丛澜道：“没想到咱们正说着她就来了，正好，咱们也见见。”
“我就算了吧，”穆丛澜心虚地笑了笑说，“她要见也是见你，我不打扰，就先退避吧。”
“……你退避什么啊？咱们一起见，有什么问题？”
“我可以在暗处替姐姐看着，我不在，说不定那个许小姐能说出些不一样的话。”
“啧啧啧，”穆丛臻摇摇头坏笑道，“这才像是你啊，行，那你就在一边呆着，我去会会她。”
于是两人兵分两路前往会客厅，穆丛澜走的那条路得路过后花园，之后丛旁侧的回廊丛天井里进去。
于是在府上婢女的带领下，穆丛澜一边走着一边四处张望，虽然说上次来过一次，但这大长公主府里头的风光真是百看不厌，姐姐当真是下了好大的功夫在布置自己的住处，仿佛把所有最珍贵稀奇的东西都搬到自己的家里。
冷不丁身边似乎擦过了一阵冷涩的风来，穆丛澜猛地扭过头去，眼前拂过几缕发丝挠得她脸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定睛一看，这与她擦身而过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之前打过几次照面，彼此十分不对付的刺客赤燕。
今次他仍然是裹着兜帽遮盖住大半张脸的大半，穆丛澜瞅着他的背影越看越眼熟，那腰背那长腿还有走路的姿势，分明就是近来刚见过！
穆丛澜认为此事非同小可，也顾不上什么尴尬不尴尬的问题，扭头就吼了句：“站住！”
那青年楞了一下，然后停下脚步扭过头来。
这双眼睛，对穆丛澜来说真是诡异的熟悉。仿佛是前不久见过，又仿佛是很久前便极熟悉了。就在她发着愣苦苦思索的时候，祁靖真轻舒了一口气，说：“公主若是无事，小的就先退下了。”
“不行，等下！”穆丛澜赶紧回过神来喝止道，“我有话问你！”
“……问吧。”
穆丛澜仿佛能看到他忍住了没翻出来的白眼，她脑子里飞快转了转，问：“你对前阵子被抄家灭门的中山王一家有多少了解？”
“我能有什么了解，”祁靖真耸耸肩无奈笑道，“在下一介江湖草莽，无论如何也和那样的人家攀不上关系。”
“你现在不就正在大长公主府里头闲逛吗？”
“小人并非是在闲逛，大长公主寻在下有任务交代。”
“是吗？那你露出脸来。”
显然那瞬间祁靖真没反应过来穆丛澜这下句跟他的上句没什么关系，还很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话，或者漏听了什么话。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自己的确没说出任何引人误会的话，这纯粹是穆丛澜突发奇想的要求而已。
真的是突发奇想吗？祁靖真狐疑地俯视着眼神同样充满怀疑的少女，难道那天……被她认出来了？明明那是她时隔好几年后第一次看到他的脸啊。
“怎么？”穆丛澜手叉着腰质问，“不愿意？有什么不能看的吗？”
青年沉默了片刻，还是慢慢扯下了挡住脸的围脖。
刚显出真面目的时候穆丛澜确实眼前一亮，内心里产生一种由衷的惊叹。毕竟丛她这种仰角看过去面庞还如此周正的人真是少见，上回她只见他侧面英挺俊秀，倒不知正面来看他还有几分世家公子的俊逸从容，这可奇了，他不是自称江湖草莽吗？
更重要的是，他的的确确就是那天在坟头上给祁家人烧纸钱祭奠的男人！
“你为什么要去祭奠祁家人？”穆丛澜便这么直接发问了，“你跟中山王什么关系？”
祁靖真听罢只是勾了勾嘴角，看来内心并无多大波动。
“那日果真是公主和……某位不知名的同伴一道跟梢小人。”
“这不是重点，你快回答我的问题。”
“在下的确与祁家有些渊源，”祁靖真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说，“说出来，恐惹公主耻笑。”
他肯定不能知道现在穆丛澜胸中心如擂鼓，七上八下，忐忑不安，问话的虽然是她，可她自己心里却已经有了个答案呼之欲出。虽说是呼之欲出，可她又生怕这事儿成真，这当中多少纠结外人真是不足道其万一。
“你先说，耻笑不耻笑的再说。”
“小人……的确是祁文庄的儿子。”
穆丛澜已经开始倒吸冷气了。
“可惜，他老人家一辈子也不会认我。”
穆丛澜的心跳也开始迅速加快了。
“毕竟，我从生下来起就没有资格继承他的姓氏。”
“……啊？”穆丛澜楞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难道……难道你是……私生子？”
“公主都说了，小人也不废话了。”
“可是……”
私生子是何等稀奇的存在啊，毕竟这个年代的男人，只有愿意，有钱，想养多少个姬妾都没问题，就算母亲没名分，也没必要挡着亲骨肉不进门。那眼前这位的母亲得有多么不堪，以至于让个儿子连门都进不了？这也太难以置信了。
也许这其中当真有难以启齿的难言之隐？
祁靖真拱手道：“公主若是没别的吩咐的话，小人就先告退了。”
穆丛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咬了咬牙。
“你现在别去找我姐姐，她要见客。”她移开眼神一肚子憋屈说到。
“那多谢公主提醒，小人知道了。”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穆丛澜忍住了没有开口叫住他，虽然现在她似乎有很多问题应当好好问问这个谜一样的年轻人，可心底又有个声音提醒他现在不合适，教她生生忍住了。
不行，她转身的时候心里仍不服，这人有问题，事情十有八九不像他交代的那样。可他武艺高强，看上去又颇有城府，实话也不是她让说他就能轻易说的。
这状况简直让她心中如白爪挠心，不能平静。
“公主？”那带路的婢女唤了她一声，“您还去吗？”
“去，去。”穆丛澜烦躁地摆摆手说，“快走吧。”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往大厅方向而去，很快就绕到了天井，走过联通前后院子的通道，就能进入大厅。
穆丛澜放轻了脚步丛帘账和柱子后边走过，悄无声息地停在离主座后屏风拐角处。
她已经听到了两个女人谈话的声音，她姐姐的声音她自然是认得，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却出奇地年轻，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于是她揣着一颗好奇之心探出头去，侧对面果然看见了坐在客座上的女子。
她果真长了一张圆圆的娃娃脸，连眼睛也是圆溜溜亮晶晶的，卧蚕更让她看起来更加天真烂漫了。
这就是李景隆的外孙女，未来的大郢皇后许小姐？还真是很难把这两者之间联系到一起。
“公主当真能答应我这个要求？”那许小姐十分兴奋地问了，“可惜我马上就要嫁入宫中了，否则真想与公主认个姐妹，咱们的年纪，其实差的也不多。”
“不必了，我妹妹很多，何必呢。”穆丛臻的口气仿佛带笑却于晓毫无起伏，于是许小姐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也是，方才我也就是那么随口一提，公主音容笑貌，品行举止都让我想起远在房州的长姐，她待我一向极好，这次应该也要上京来的。”
穆丛臻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悠悠然问了句：“这日头也差不多了，小姐不如留在我府上用膳吧，我府上虽没什么好东西，凑顿像样的饭食还是没问题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许小姐看起来真是打心眼里高兴，“这样我又能在饭桌上向姐姐请教请教京城的风土人情，还有……宫中的一些事情。”
看屏风的影子，穆丛臻换了个姿势问：“小姐想知道宫里的什么事儿，不放现在就说，反正离备好一桌酒菜还有的是时间。”
“唔……我想知道，皇上册封过的几位辰妃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