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穆丛澜住在这个郊外庄园的第三天,她的疑虑只增不减。
庄园主人派给她的那两个婢女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话,不,何止是不爱说话,她们俩简直像两个哑巴。除了必要的比如,该吃饭了,该起床了,有人找她之类的,绝不多说半句话。穆丛澜当然试过从她们嘴里问出一点信息来,然而两天的时间证明这是不可能的,她总不能对她们动粗吧。
从沈元白那里也没什么可问的了,想问的该问的她第二天她就问过了,沈元白也答过了,然而答了和没答没什么区别。
说真的,她想离开这里,拖延的时间越长她越不安。
所以第三天早晨,她决定做点什么。
反正沈元白跟她反复强调不要离开庄园,她便想干脆直接去寻了这庄园的主人来。
“拜托了,就给我一炷香时间。”穆丛澜苦苦哀求着,她早已经口干舌燥了,可是那两个伺候她的婢女毫无反应,根本连话都不愿意多讲。
穆丛澜想掀桌了。
她脸一沉,恶狠狠道:“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人的吗?你以为我没办法换掉你们吗?”
那两个婢女只是微垂着头站着,面上毫无波动。
穆丛澜早就想发火了,但是她又清楚地知道她发火没有用处,她就是把这两个婢女当场打死也只是徒惹风波而已。
“出去!”她怒吼出声,“站到门外去!”
两个婢女彼此递了个眼神,还是没动弹。
“我总不能跳窗吧??”穆丛澜终于忍不住大喊起来,“去把门有什么难的吗?你们再不出去我真跳窗了!”
说到这儿那两个婢女才象征性地行了个礼,转身出门,仍然沉默。
门关上之后,穆丛澜还觉着压抑难耐,那两个婢女肯定就站在门口,只要她出门,他们俩就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走到哪儿她俩就去到哪儿。
想起来她就暴躁无比,想去的地方去不了,她现在跟被囚禁有什么两样。
就在她独自一人坐在桌边生闷气的时候,有人突然推门进来,穆丛澜不用看也知道是谁。除了他还有谁会来看她。
“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沈元白微笑着关上门问道,穆丛澜努力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有气无力地笑笑说:“你倒是心大没发现,这家主人分明是在软禁我。”
“此话怎讲?”沈元白坐到他跟前笑问。穆丛澜真是不理解为什么他还能这么悠哉悠哉的,于是不高兴地板着脸说:“我这两日,无论到哪儿那两个婢女都紧紧跟着,连出恭的时候都是站在门外,也不嫌臭。”
“也许这庄子上的规矩就是这样,她们也是照规矩做事罢了。”
“那我只能说这庄子果然古怪,我伺候过人也被人伺候过,从未见过如此这么个伺候法,难道你也是这般待遇?”
“啊,主人家并未给我指派下人。”
“那为何一次给我两个?谁告诉这主人家我非得两个婢女寸步不离地盯着照看才能生活了?”
沈元白沉默了一会儿,弯弯唇角道:“既如此,我去与主人家说一声,让他撤了。”
“不必麻烦,这么点事我自己去就是,你告诉我主人家上哪儿去找。”
沈元白又沉默了,片刻后仍又笑着说:“这我也不确定,不过你为何不让人知会一声他,让他抽空来见见你呢。”
“我试过,他一向以没空推辞,至今没见着。”
“那我陪你去找找,现在就去。”
穆丛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吟片刻,然后挑了挑唇说:“好,咱们现在就去。”
于是两人这就出门,刚出门守在门口的两个婢女果然立马围了上来。沈元白瞥了其中一个一眼,说:“你去知会一声刘员外,说我有事找他,让他在花厅等着。”
那婢女瞥了眼穆丛澜,草草行了个礼应了是就离开了。穆丛澜疑惑地瞥了一眼沈元白,心想就算你有钱就是大爷,也不能大爷成这样吧?而且就算你一时出手阔绰,这员外坐拥山庄,家财万贯,说到底实力仍是更加雄厚,没必要渴着你巴结吧。
那刘员外怕不是图他们的豺,那他图的什么?目前为止她带出来的东西换成的银钱全部放在沈元白那儿,她也完全不知道那些钱有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她揣着满腹狐疑没有问出来,只是跟着沈元白默默地走着,身边仍有一个婢女紧跟着。他们二人一路走至花厅,让穆丛澜十分意外的是,那刘员外竟然已经到了,他倒成了等待的人。
“啊,公子来了。”见了他们刘员外迅速迎上前行礼问好,只不过从口头到动作到眼神,只是针对沈元白一人而已。
“你不忙吧?”沈元白随口问着拉着穆丛澜在向阳的窗口前坐下,刘员外连连表示他空得很,请公子尽管吩咐。
这态度让穆丛澜更疑惑了。
“倒不是我有什么事,”沈元白指了指旁边挨着他坐着的穆丛澜道,“她有事问你。”
“哦。”刘员外眼里那股子谄媚劲儿瞬间冷了下去,道,“姑娘有什么事,问吧。”
穆丛澜等对方也坐下,才保持微笑开口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希望员外能把我身边那两个婢女撤了。”
“哦?那两个婢女是否有伺候不当之处?如果是我再给姑娘派两个更得力机灵的,若有怠慢,还请包涵啊。”
“倒不是有什么怠慢,只是他们按照贵庄的规矩伺候让我不太适应,其实我并不需要婢女,既然如此还是不要太麻烦员外的好。”
刘员外皱起了眉,那笑容傻子都看得出是勉强自己挤出来的。他又说:
“姑娘不介意我问一句,我庄的规矩怎么了?”
“寸步不离地跟着,也许贵庄贵人们是这样的要求,可是我委实不习惯,还请员外通融通融。”
“哦……这样。”刘员外讪讪笑了道,“怪我考虑不周,给姑娘添麻烦了,回头我就让那两个婢子干她们该干的事去,姑娘放心便是。”
这么一番话穆丛澜当然能听出这员外在冷嘲热讽,责怪她给脸不要脸,只是她早就料到会是这样,所以面上不为所动,只是保持微笑道:“那就有劳员外了。”
“姑娘……还有什么事?”
“啊,是这样的,我们二人在贵庄上叨扰了快三日,已经十分过意不去了。员外的恩情我们两位不会忘记,不过我们确实该告辞了。”
此话一出刘员外脸色立马变了,他马上把惊恐的视线转向沈元白,微张着嘴欲言又止的。
穆丛澜眯着眼将他的表现尽收眼底,只是不动声色,果然很快沈元白就开口对穆丛澜道:“我们还有一些杂事没有处理干净,急着上路恐怕不妥,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能完事。”
“还有什么事没有处理?”穆丛澜眨着眼一脸无辜地问。
“……说起来也是琐碎小事,交给我去处理便是。”
“本来也都是你在处理,我向来最依仗你,自然是完全放心啦。”穆丛澜一副温吞模样笑道,“只不过怕你受累,想着有什么能帮上忙的,看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这是自然,你不用担心。”
刘员外的神色颇为尴尬,穆丛澜只装看不见,又转身主动道:“占用了员外这么多时间,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没什么好问的了,这就告辞了。”
沈元白眼神飞快闪烁了一下,然后拍拍她的肩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与刘员外商量。”
穆丛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笑,福了福身便转身走了。
出了花厅之后,那两个婢女又围着她紧跟着了。她刚转到一个可以阻隔花厅里视线的走廊主子后边,一个婢女就大声道:“姑娘还有什么事要对员外讲吗?”
不我不想跟他讲,我想打死你。
这个险恶的想法在穆丛澜脑海里闪过,她只得继续往前走,乖乖离开花厅。虽然满肚子怨愤,不过这种情况她也料到了。
“方才你们听见了吧?”她边走便用毫不客气的口吻说,“员外说你们俩可以不用伺候了,都走吧。”
等了一会儿穆丛澜回头一看,那两人竟然还跟在她身后,她顿时怒从心起大吼道:“还跟着干什么??要回到花厅跟员外证实清楚吗??”
这一吼把这两个婢女吼得浑身抖了一抖,这才满脸不情愿地往后退了。
穆丛澜懒得再看她俩一眼,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一眼瞧见角落里装着她俩没当完的那些珍宝的箱子,突然想走过去将它开了。可是当她用力想要掀盖时,突然发现箱盖纹丝不动,已经被锁上了。
她心头之怒顿时又蹿高起来,只不过心中还有个声音在劝自己:这里面可都是稀世珍宝,为了避免出现意外锁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叫沈元白回来再开了就是,他还能不答应?
穆丛澜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坐在了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