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看完了这个故事，相思将竹简轻轻卷起放回原处，问：“那绿珠公主呢？”
“她啊，她逃出了宫，投奔周军，还嫁给了世子。”司姑娘说得云淡风轻，但也只有她才知道，当年还爱着绿珠的苏千落终于不忍，暗使心腹救她出宫，一路护送，将她送往自己妹妹曾经的未婚夫手上。然后，看着她嫁给他，再一路向东，攻破王城。苏千落亡了她的殷，却还了她一个周，一个周王后。
“可是相思仍旧有一事不明，那玉佩……”
“那玉佩，”司姑娘顿了顿才说，“是我给苏千落的。但是她为了爱情骗了苏千盏。那玉只能用一次，虽然寿元互换，但被改的只有苏千盏的身份。以血为契，以命换命，他们两人最终都没有个好结果。真正的苏千落沿袭了苏千盏的病弱，死在了私奔的路上；而苏千盏却顶着他妹妹的名义入宫，生生错失了爱情，丢掉了性命。”
“既然所有人都死了，那么是谁来请求姑娘记下此事，又为谁逆天改命呢？”
司姑娘闭上了眼，半晌才说：“这个啊，当真好久了，我都忘了。”见司姑娘不想再说了，相思也不勉强。
然而，其实司姑娘还记得。当年一只九尾白狐衔着两块碎玉跑进了潇湘阁，那白生生的模样很是惹人怜爱，奈何它的皮毛上不仅沾着血渍，还有一撮毛也被烧焦了。
看着天上下着的小雨，司姑娘皱了皱眉，轻笑道：“你这小畜生倒也颇有灵性。”于是施了法助它康复，这白狐恢复体力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愿以命换命，请你为他们逆天改命。”
“晚了，他们早就过了奈何桥，入了轮回了。”
怀里的小狐狸目露凶光，呲着白森森的牙，小短腿不服气的一蹬，只见白绢如枯死的白蝶一般飘落下来，露出一双血色的赤瞳。小狐狸被这样美而诡异的眼睛，浑身一抖，小嘴里也不禁发出呜呜的哀鸣。
司姑娘愣了一下，腾出手来将白绢重新戴好，遮住双目，略带哀凄的喃语：“果然都变了，连你也认不出了吗？”边说边用手抚摸狐狸的小脑袋，把它柔顺的白毛摸得乱糟糟的，最后还是妥协了，“好吧，我答应你，就替他们改命罢了。”
命格如此，更改也不能换回他们的相守，只不过，再也没有了代妹入宫的事了。苏千盏会早早病死于床榻，也就不会再遇到绿珠，不爱便不会伤，不伤就不会有以后的事了。至于苏千落，亦是得不到自己所爱的，只能入宫，再走一次妖姬苏后的路。
王朝更迭，身不由己，这也是常态。
白玉笔落下，晕开血一般的殷红。
看着纤纤玉指上绽开的一朵鲜艳红梅，司姑娘心中感叹，哎，今生只能如此，我便给你们个美好的来世吧。
白狐见此安顺了下来，任由司姑娘抚顺它的毛，收回那两块碎玉，拍拍它的头。
然后司姑娘说：“小狐狸，我不要你的命，但作为代价，你得重新修炼了。五百年后来潇湘阁找我，到时，我助你飞升。”
白狐看着这个素衣墨发的奇怪女人，滋滋的叫，心里却觉着这个背影好熟悉。摇了摇头，甩甩全身乱糟糟的毛，拔腿跑了开去。
白狐离去后，司姑娘抬头望天，雨下得极大，天雨粟，鬼夜哭，像极了很久以前仓颉造字时的情景。
然后，司姑娘将玉佩放进了锦盒里，写下了这个故事，然后沏了一杯茶，慢慢品尝，就如此时相思所见到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