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剑安天下
白苏十七2018-07-28 02:243,330

  对于卫柯带了陌生人回村这件事,师傅很是不满,再加上卫柯赌气出村,师傅干脆坐在竹席上看书,假装啥都没听见。

  “师傅啊,我错了,你就惩罚我吧,罚我三天不许吃饭。”卫柯嘟着小嘴讨好着。

  师傅仍是纹丝不动,于是卫柯继续撒娇:“师傅,你就是看我是个女儿身,及不上师兄弟们,所以才那么不待见我是不是啊?呜呜呜,我也想阿娘把我生就个男儿身,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啊,我又不能被重新塞回去啊。所以,我最亲最爱最帅气最厉害的师傅啊,您就原谅我吧!”

  看着自家徒儿一脸泥巴楚楚可怜的样子,师傅又怎么忍心真的生气呢?在卫柯不断的感情攻势下,师傅只好求饶:“好了好了,小祖宗,我真是服了你了,为师原谅你就是了。”

  于是卫柯逃去了一顿惩罚,连带着赵政也被允许留在村里暂住了。

  可是老成而又警戒心太强的赵政基本上除了卫柯就不与其他人说话,但两人骨子里都是孩子,难免寂寞,就免不了凑在一起谈八卦。

  就在卫柯开始说第五遍村东头李三郎与村花卫如花私奔的故事时,赵政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第五遍了,你能不能换个新鲜的?”

  “我有什么办法,村子就这么大,事儿就这么多,要不…换你来说说?”卫柯托着腮真诚的提议。

  “你出过村子吗?”赵政没有说事儿,倒问了她这个问题。

  “没有。今天是我第一次离家出走。”卫柯补充道,“听师傅说村里的人搬来这儿快一百年了,从来没人出去过。”

  了解到这个情况,赵政就开始讲他的见闻,从历史到现在,从战争到民生,他说:“战争双方动辄数十万,流血漂橹,尸积如山。各国互相攻伐,国外大战,国内纷乱,奸臣掌权,整个天下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若是有朝一日,我得了天下,必然统一七国,造福黎民。”

  “你?你不过是个黄毛小子。”抱着怀疑,卫柯说道,“这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你才是黄毛丫头呢!赵政说:“哎,阿柯,你的剑法可不可以教我?”

  “啊,为什么?”

  “小可保护自己,独善其身;大可平定天下,杀尽贼寇。”

  待赵政说完这番豪言壮语回过头来,就见卫柯捧着肉嘟嘟的小脸,眨巴着星星眼,一脸崇敬的看着他,花痴的说:“哇,阿政,你的志向好远大,我好佩服你啊。”

  话虽如此,卫柯还是教了赵政剑法,还把师傅引荐给他指导剑术。

  然而,赵政并没有呆多久,六天后,他便告辞了。

  那时,天还没亮开,村中偶尔传来一两声鸡鸣狗吠。一向赖床的卫柯居然起了个大早去送赵政。在满是剑术好手的村子,好不容易遇到个不嫌弃自己剑法低的同龄人,卫柯自是舍不得他走,便没皮没脸的抱着赵政的胳膊,可怜兮兮的说:“阿政,要不你再玩几天吧?我还有好多剑法没教你呢!”

  可师傅在一旁幽幽的说了句:“就你那剑法,还是别去误人子弟了。”

  卫柯不满的瞄了师傅一眼,又泪眼汪汪的打起感情牌来。赵政无可奈何,解下自己腰带上的玉珏,说:“阿柯,我每年都会回来的。这玉你收着,等我处理好了家里的事儿,欢迎你来我家玩。。”

  “那我现在就去玩?”卫柯捏着玉珏破涕为笑,而她这个愉快的决定除了让师傅在心中暗骂她“女大不中留”之外并没有什么作用。

  “阿柯,我不是说过我娘和她的姘头想要害我霸占我的家产吗?我家很危险,等我平定了乱局,一定会骑着高头大马亲自来接你的。”赵政信誓旦旦,然后俯下身贴在卫柯耳边说了句悄悄话,这才满意的背起包袱骑着马离开了。

  而红了脸的卫柯这才反应过来,拔了剑对着赵政的背影就喊:“混蛋!我才不稀罕作你的侍妾呢!”

  师傅假装没听见,看着这个顽劣的小徒儿,捋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胡子,咧嘴笑了。

  往后六年,赵政果真如约而来,来向师傅学剑,也来看卫柯。

  当年的小女孩儿在时光的洗练下出落得愈发清秀,唯独那圆圆的小脸上婴儿肥就是退不掉。而赵政呢,身高也拔高了好多,长身玉立,就连剑术也精进了不少,现在的卫柯也没有打败他的把握了。

  这是赵政最后一次进村。他快行加冠礼了,他自己也曾说,成年之后就要接手家族产业,如果成功了的话,就不会有时间再来这儿了。卫柯干脆板起脸:“那就不要成功咯。”

  “可是阿柯,我若败了就会死的,你舍得吗?”赵政捏着卫柯圆圆的脸蛋儿说道。

  “那我来帮你。”

  她这样说也这样做了。

  因为担心赵政失败,卫柯不仅身体力行的帮忙,还成功的说服了师傅助她一臂之力。于是,整个村子都成为了赵政手中的暗线。他们开始陆续出村,有搞情报的,有理家务,更多的剑术超群的师兄弟们成为了刺客,专在黑夜中夺取敌人的生命。

  当卫柯被安插到侯府作眼线时,她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不苟言笑的少年便是当今秦国的君王嬴政。他的母亲太后赵姬伙同姘头嫪毐企图谋害他再篡夺他的江山。而他当年误入村子就是因为被嫪毐手下的刺客追杀,所以,他需要一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毒刺为他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而师傅,显然早就知道赵政的真实身份,或许他们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协议,所以师傅才会出山,才会赌上了全村人的性命。

  网慢慢收拢,收网之日正是赵政加冠之时。

  当时,嫪毐的心腹基本上都被卫柯的师兄弟们暗杀了,走投无路的嫪毐只能提前举兵。赵政早有部署,叛军一败涂地,可是嫪毐并未投降,而是拼了个鱼死网破。

  于是那场大战中,大部分的师兄弟都死在了那里,就连师傅也受了重伤。

  卫柯只记得,自己单枪匹马追杀溃败而逃的嫪毐。嫪毐随行的侍从几乎已在半路被劫杀得差不多了,就在卫柯快要成功的时候,居然又冒出了十几个暗卫。激战到最后,卫柯满脸都是伤,浑身浴血,却还是不肯放弃。最后,嫪毐砍断了吊桥,卫柯和那些暗卫直接坠入了湍急的河流,瞬间被冲得没了踪影。

  落水之时的卫柯想:完了,早知道就不偷懒,勤练轻功可以保命啊!阿政,我不会游泳,你快点儿来救我吧!

  然而赵政并没有来救她。

  那时的赵政正在忙着收编溃军、重振天威。他在咸阳宫里,衮衣冠冕,腰佩利剑,手捧玉玺,殿下大臣山呼万岁。

  后来,嫪毐被杀,太后被困,秦国大权皆归于赵政。

  而听到卫柯已死的消息时,身着衮衣的赵政顿了顿,握剑的手微微紧了紧,然后淡淡的笑了,面容藏在冠冕下也看不出悲喜,他只是以平常的声调:“哦,她除乱有功,立个衣冠冢吧。”

  内侍答了声诺就垂着手下去了。

  空荡荡的大殿只有赵政和他的影子。

  卫家村的人除乱有功,秦王重赏。赏赐是一纸诏书,上面只有一个字:杀。

  于是,秦将樊於期率铁骑浩浩荡荡的开进村子,开始了大屠杀。整个村庄,不管是残兵伤员还是老幼妇孺,除了师傅,所有人都死了。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待火灭了,连半块残垣断壁都没留下来。

  天牢里,师傅被两根铁索穿了琵琶骨,他满身的伤痕,伤口流着血溢着脓,发出阵阵恶臭。而秦王就坐在牢里,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昏君,你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放眼六国不会再有人为你卖命!你必将不得好死!”忍受着鞭刑的师傅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

  赵政挥了挥手,屏退了狱卒,走近师傅,冷冷的说:“你是不是觉得你卫家除乱有功,居功至伟,寡人这样对你有失公允?”

  “何止有失公允,你简直就是个禽兽!你屠村杀人,你就是个魔鬼!”

  “是,寡人是曾与约定,待寡人平叛成功就封你为侯,复你卫国。”赵政加大了声音,“可是,那是在阿柯还活着的前提下!现在她死了,你们是她的亲人,应该下去陪她!”

  “害死她的人是嫪毐!”

  “是你!”赵政恶狠狠的说,“是你暗示她去追杀嫪毐的。但你明明知道以她的武功根本不可能活着回来!你要的,哪里仅仅是侯爵之位,你还想寡人因阿柯的死乱了心神,凭借这个来达到你们不可告人的野心。可是,寡人怎么可能如你们的愿呢!寡人不仅仅是她的阿政,寡人更是大秦的王,也会是天下的王!”

  师傅直冒冷汗,开始诉说当年自己对赵政的恩情,说卫柯小时候的事情,终于,赵政拔了剑:“她一个人很孤单,你去陪她吧。我就用她教我的剑法为她报仇吧!”

  剑光忽闪,师傅已在痛苦中死去。

  而满脸是血的赵政丢了剑呆呆的站在木桩前,过了好久才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丹药吞了下去,只听他说:“阿柯,从此,不管是我眼里还是心里,都没有你了。”

  当的一声,瓶子跌在地上,骨碌碌的转了几个圈才停下,而瓶身还沾着湿润的水渍。

继续阅读:第三章 荆轲刺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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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夭司命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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