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此春兰非彼春兰
哥舒遥2018-07-28 02:123,468

  文清想到自己很小时候,也是有过一段时间不敢独自起夜。尤其是大冷天里,必是要缠着姐姐一起去的。此时看着彩蝶那明明害羞得紧,却还要装得很蛮横的小脸,不由得笑了一笑:“能为姑娘效劳,是在下的荣幸,姑娘先请。”

  彩蝶嘟着一张小嘴,将手里的风灯塞给文清:“我害怕,你走先。”

  文清便提了风灯,领着她转到厢房后面的一间低矮建筑里,推开木门,将风灯挂到墙角,退出门来。

  彩蝶迫切地踏进门去,急不可待中还不忘回头警告一句:“不许偷看。哼!也不许走开。”

  文清背过身去,静立到一旁,彩蝶这才放心。过了片刻,便提了风灯出来,跟文清并肩走回厢房。刚拐过弯来,就听到正殿里一阵喧哗,一个嗓门尖细的内侍高声惊呼着:“抓刺客……”紧接着这座无名小院的大门便被从外面撞开,外面站岗巡逻的侍卫一拥而入,手里的火把将院子各处照得通明透亮。

  文清丢下彩蝶,随着侍卫冲进正殿,住在大殿后面的来宝几个已经在那里了,大家身上都只穿着中衣,看来都是仓促起身。

  屋子正当间,一个小太监惊恐坐在地上。这个小太监文清并不认识,不过看其他人的样子,便知道他也是被临时调来这小院的,只不过是拨给梁不正使唤的。

  这小太监磕磕绊绊地,将事情大致讲了一遍,说他正睡得迷迷糊糊,就听见有人进了屋子,以为是郑药师回来了,便赶紧起身点灯。

  可不成想,这小太监刚打着火折子,便跟那人撞了个面对面,看到他黑巾蒙面,一身夜行衣,手里寒光闪闪的,便立刻大叫了起来。那黑衣人知道他这一喊,必然已经惊动了侍卫,一闪身便逃了出去。

  侍卫将正殿,东西厢房,都里里外外搜索了一遍,却只在一处院墙上发现了几个脚印。除了能够证明那小太监没有眼花,没有撒谎之外,等于是一无所获。

  折腾了半夜无果,也就只能加强警卫,然后这次就到此为止了。

  这无名小院才一住人,便发现有刺客明目张胆进来行刺,未免太有失王宫的威严。不仅柳王妃听到消息后大惊失色,燕王更是已经暴跳如雷。

  这险些遇刺大夫,是他特意为王妃招募的,还好昨夜人并没有住在正殿之中,而那在正殿值夜的内侍又足够警觉机灵,才没有让那刺客得逞。

  否则的话,文大夫遇刺身亡的消息一旦走漏出去,恐怕天下人不会想着是别人干的,而只会怀疑他燕王吝啬财物女儿,杀人毁约。

  关于春兰的事,本来是不用报给燕王的。但因为都是事关汐王妃,不知谁就多嘴说了一句,将昨日揽月轩中走失宫女的事也一并捅了上来。

  这番无异于火上浇油,以至于这天天还没大亮,宫中侍卫就已经挨门挨户的搜查了起来,就连王后的寝殿都没有放过。

  文清听着外面渐行渐紧,又渐行渐远的咋咋呼呼之声,只不做理睬,专心熬了药给姐姐送去。

  待她将药碗用食盒装了,要出门去,彩蝶还躺在榻上呼呼大睡。文清本想将她唤醒,可是喊了两声,人家却只是翻了个身,继续做梦。她看天色也的确还早,便也就不再喊了。

  却不料还未走出竹苑,就被迎面冲过来的人差点撞翻了手里的食盒。

  “阿文,你没事吧!”

  梁不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捏在文清的双肩上,将人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只差没有一根根地将她的头发数上一遭,看看是否少了一根半根。

  “我没事,亮哥不用这么紧张。你先自行休息,我还要赶去揽月轩送药,不然就放凉了。”

  文清将他的手推开,径自往门外走去。梁不正大概是昨夜陪着小王爷喝了不少酒,现在脸上还微微残存着些许醉意。

  “我陪你去。”

  梁不正跟过来,伸手要接了文清手里的食盒。文清知道他从来只有被服侍的份儿,断是没做过这些端茶倒水的活计。怕他一不留神再给打翻了,便婉转推辞了,让他空手跟着就好。

  文大夫遇刺早已传的沸沸扬扬,揽月轩也自然有所耳闻。汐王妃虽然听说那刺客因为走错了屋子,并没有伤到人,也足够坐卧难安了。

  王妃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穿着鞋子,倚坐在外间的软榻上。文清让雪芽喂了药,又请了一回脉,发现指尖之下的搏动,平和稳健了许多。小桃又告诉她,昨日用过晚膳之时,烧就退下去了,夜里也没有再度发热。

  文清道了一声“恭喜娘娘”,心知姐姐身体康复已经指日可待,却不知该不该将三日便可痊愈的话出来。其实无论说与不说,她们姐妹之间也是见一天少一天,终归要分别的。

  不晓得这个时候有人来刺杀她,是恨自己医好了王妃,还是嫌自己妨碍了他们的阴谋。若果真是容不得姐姐腹中的胎儿,大可以等她走了之后再行下手,断然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横生事端。

  屋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场合。文清只逗留了片刻,便带着梁不正出了揽月轩。迎面遇上来宝过来找他们回去吃早饭。宫里忌讳颇多,作为外人,更是不能随处走动。况且眼下又兵荒马乱的,文清也没有心思闲逛,便由他领着往竹苑走去。

  行到一条石板小路,突然跟拐弯过来的一行侍卫撞了个正着。这几个侍卫急急忙忙地抬着一张担架,也不停步,文清一行慌忙避让到一旁。

  那担架上的,无疑是个人的轮廓和重量,却被一幅白布从头盖到了脚。梁不正拉住跟在侍卫后面的众多内侍中的一个,向他打听道:“可是昨夜的那刺客被抓到了?”

  小太监停下脚步,指着那担架道:“活人哪儿能这么容易就抓到。这是那走失的宫女春兰。刚刚梅园的水井里打捞上来的。”

  来宝在一旁告诉她和梁不正,那梅园的梅树早就枯死了大半,现在是一座荒废的冷宫。

  小太监不甘嗫嚅了两下,终于没能忍住,对着三人低声道:“那文大夫说的对,这宫里的确是有邪祟。听说人是昨日才走失的,可是从井里捞出来的这个,都泡了少则五六天,多则十来日了。得亏是冬天,要是夏天,恐怕早就……”

  小太监嫌恶地扇扇鼻子,说完便一路快跑着追着那担架而去?文清在原地愣了一愣,也拔腿跟了过去。

  在井水里泡了一夜的,和泡了十天八天的有天壤之别,便是普通人,也断然不会混淆。可是自己以及揽月轩里的所有人,昨天分明都还见过她,怎么解释春兰在一夜之间却死了很久呢?

  文清一把揭开那死人脸上的白布,虽然面目肿胀,难以辨认,却一眼就可以肯定,这人断不是春兰。文清见过春兰,她的眉眼,尤其是耳朵的形状,就算再怎么变化,也绝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一个五十上下的老太监哎呦一声,夺过文清手里的白布,将这死人的脸重新盖上,刚要责怪她为什么这般无礼,却抬头一看,认出了这位炙手可热的文大夫,马上又陪着笑道:“原来是文大夫,这春兰已经死的快要烂了,没救了,大夫莫要沾了她的晦气。”

  文清摇着头:“不,你们弄错了,这不是春兰。”

  那几个内侍面面相觑了一眼,异口同声的,斩钉截铁地告诉她:“这就是春兰。”

  老太监补充道:“腊月里膳房忙不过来,春兰还是老奴选进宫的,在点心房里呆了半月有余。后来汐妃娘娘食不甘味,上头说要两个会做糕饼茶点的过去。老奴看她手脚勤快,人也老实,又推荐她去了揽月轩那里去。这春兰莫说在水里泡了数日,就算是化成灰,老奴也断然不会认错。”

  老太监说着摆摆手,一众侍卫内侍沿着宫道继续远去。

  文清愣在原地,梁不正宽慰道:“不过一个宫女而已,怕是不知怎么失足落了水,别把自己搞得这么难过。”

  “亮哥你不明白,如果这个是春兰,那之前在揽月轩里的……”

  文清转身跑回揽月轩,汐妃用过早膳之后,觉得精神大好,让人搀着在后院里转了一圈,这会儿刚刚回屋休息。

  适才春兰落水身亡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各处,不过为了不引起恐慌,只是说昨夜落水。揽月轩自然也听到了消息,不过被雪芽暂时压下来,还没有报告给娘娘。

  文清找到雪芽,雪芽见她去而复返,脸色凝重,以为是关于娘娘的病情,她忘了交代什么,便放下手里的活计,擦了擦手,到小厨房外面说话。

  文清生怕自己客气两句之后,将脑中刚刚理得通顺的事情又忘了,急切地问道:“秋菊和春兰,以前并不在一处当差,是吗?”

  雪芽点头:“秋菊是服侍过小王爷的,后来景云宫遣散宫女,便被安排去了膳房打杂,春兰听说是刚入宫不久的,在点心房。”

  “那她们来揽月轩的那天,两人不是一起来的吧。”

  雪芽眼睛一亮,不晓得这个大夫怎么居然连这些鸡毛蒜皮打听清楚了,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是,因为两人所在的地方不同,两人也并不熟识,所以没有同时出发,也没有同行,春兰比秋菊晚了半个时辰。”

  “那从膳房到揽月轩,可是需要路过梅园?”

  “这倒是不必,从那里过来,反而要绕好半天的路。不过春兰新近入宫,难免会走错了也不一定。”雪芽叹了一声,继续道:“昨日她跟奴婢告假,只说是肚子有些不舒服。并未说是要回膳房去一趟,若是说了,当晚就派人一路找去,兴许她还不至于失足落水……”

继续阅读:第二十章 纷纷扰扰两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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