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母眼光很是挑剔,接连几次都看不上新设计的晚礼服。
又逛了遍成衣区,目光落在了角落中的一件天水碧的旗袍上面。
材料居然是一匹千金的蜀绣,淡雅温和的颜色,简约的暗纹,精细的盘扣。
舒母示意工作人员取下来,让舒挽衣试穿。
舒挽衣从试衣间出来。
虽说旗袍很是挑人,可是舒挽衣天资极好,一袭旗袍既显得她风情万种而又不俗艳,天水碧的颜色婉约,回眸一笑间都是惊心动魄的美。
舒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挑挑捡捡选好应该佩戴的翡翠簪子和饰品。
忙乎了大半会,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舒母不喜欢西餐,附近刚好有一家极有名的私房菜橱,淮南以前就年包了一个上等包间,常常和其他的关系好的圈中好友聚聚会。
舒母喜欢养生,素来饮食清淡,淮南本来就不饿,所有口味全部照顾舒母。
菜品一道道端了上来。
舒挽衣挥了挥手,侍者恭敬退下,留下了母女两人。
舒母混迹商道多年,更何况知女莫若母,舒挽衣如此反常的表现,又不加掩饰,略一思索,便知道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柔声询问舒挽衣:“衣衣啊,你告诉母亲,到底怎么了?”
帮舒母正舀着汤的舒挽衣一顿,突然有些后悔,由她来告诉母亲这个事情,到底应不应该。
沉默半晌,抬头,舒母还是极有耐心地盯着她。
舒挽衣仔仔细细看着她的母亲。
红颜韶华转瞬即逝阿,现在的母亲就像开到极致后慢慢凋零的牡丹的,雍容华贵的气度还在,但是总给人一种风霜侵蚀后的可惜。
这个为了她爱的男人付出了二十年的女人呵,舒挽衣斟酌着话语,尽量不给母亲造成更大的伤害:“母亲,你一定很爱父亲的吧。”
舒母一愣,旋即展颜,眼中都散发出莹莹的光,仿佛回想起以前那些甜蜜体贴的时光,语气中都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母亲,当然很爱你父亲啊。”
舒挽衣心中一片酸涩,话哽在喉咙里,可是事到如今,再掩瞒毫无意义,不如坦诚相见。
轻轻握住母亲的手,仿佛要给她最大的慰藉:“母亲,父亲,幼时有一个青梅竹马,你知道吗?”
见母亲疑惑的盯着她,舒挽衣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愤怒,语气更加低缓,“她生下了一对和我同父异母的兄妹,那个妹妹和我一般大小,如今,她的母亲得了重病,父亲想把他们接进来。”
舒母面无表情,可是舒挽衣却差点被舒母陡然握紧的双手痛得惊呼一声。
是,她来告诉母亲这个消息总好过父亲来告诉。
舒挽衣还记得当时母亲从父亲口中亲耳听到这个消息后的模样,像是犯了失心疯一般哭闹。
父亲避让不及,被母亲拍了一下,而她平时温文尔雅的父亲反手就是一巴掌,将母亲扇晕在地,恶狠狠的骂了句疯婆子。
而她舒挽衣居然在一旁看戏,甚至觉得自己的母亲活该。
最后,父亲还是把舒雅和舒皓带了回来。
舒挽衣回过神,看见母亲呆滞的模样,心中一痛:“母亲。”
听到舒挽衣在唤她,舒母转动着毫无色彩的眸子,重复问了句:“那个小一点的孩子,和你一般大小?”
舒挽衣低低回了个是。
舒雅和她一般大小,多讽刺,这意味着父亲或许在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就出轨了。
要是更残忍一点,或许,在还没结婚的时候……
舒挽衣不敢往下想了。
构筑了近二十年的世界瞬间崩坏。
舒母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平时的贵妇形象荡然无存,惨然一笑:“和你一般大,竟是和你一般大……”
舒挽衣担心的扶住母亲:“母亲,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着急就告诉你。”
舒母摇了摇头:“好孩子,不关你的事。”
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会不会,是你父亲喝醉了酒,认错了人,所以……所以才有了那两个孩子?。”
舒挽衣怎么敢告诉母亲是舒仁一直金屋藏娇。
她母亲在深夜里为子公司的事焦头烂额时,而他的父亲带着其他的女人在游艇上喝着香槟吹着夜风,甚至还在那个女人身上驰聘放纵。
适当的欺瞒并无害处。
舒挽衣轻轻拍着母亲的手,安慰她:“应该是这样的。”
就当是,留给她最后一点念想吧,否则以母亲这么外柔内刚的女人,她不知道会不会鱼死网破。
舒母叹了口气,她如何不懂舒挽衣真正的意思。
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眼角到底还是划出了两行泪:“挽衣,母亲现在只有你了。”
这一次有她在母亲身旁安慰,母亲的情绪虽然在内心惊涛骇浪涌起,但表面上好歹没失控太多。
舒挽衣又软声软气宽慰了母亲许久,暗淡的眸子才有了丝色彩。
舒母的韧性当真是强,生生忍住了去找舒仁当面对质的怒气,平复了自己的心绪:“衣衣,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多心寒,现在其他女人的儿女都可以跨进她舒家的大门了。
舒挽衣不便给母亲说真相,随便寻了个借口:“上次父亲在书房打电话,我路过时不小心听到了。”
舒母脸上挂着凄惨的笑,终是忍不住,将手边的所能碰到的东西都摔在了地上。
舒挽衣神色凝重,只是任由母亲发泄。
果然,在爱情里,还是女人受伤得更多一些,用情太深,也把自己伤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