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仁是不被允许参加甄家宴会的,而他也向来仇视甄家,更何况,以他现在的地位,舒家未来的家主,怎么会热脸贴冷屁股。
到底是从小当家主培养的母亲,晚上出席宴会时已经是神色如常。
表面上波澜不惊,与其他夫人谈笑风声。
舒家有女初长成,一路过来,稳重高雅的舒挽衣频频被人瞩目,惊为天人。
将贺礼递给迎宾,舒挽衣伴在母亲身侧走了进去。
甄家外祖母甄如云已经在小辈的陪伴下入了席。
虽说当年母女两个差点反目成仇,几乎断了关系,可是毕竟血浓于水,又是捧在手心里面宠的女儿,都过去了二十年,时间早就冲淡了矛盾。
只是外祖母要面子,女儿不赔罪,她自然要死撑着不开口。
可是这次舒母看透了舒仁的为人,早就心如死灰,看到自己的母亲,一腔委屈差点压抑不住。
舒挽衣适时地拉住了母亲,微笑:“母亲和外孙女来迟了,外祖母您可别见怪。”
众星捧月坐在寿星位置上的甄如云和舒挽衣见过面的次数屈指可。
几时见过她这么恭敬,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毕竟是人精,下一刻爽朗笑道:“挽衣也来了啊,果真是女大十八变,来,到外祖母身边来,让外祖母好好瞧瞧。”
舒挽衣轻轻捏了舒母的手,依言走了过去。
舒母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笑:“母亲,言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想起舒仁,甄言卿颇有些悔恨,“从前是我太不懂事,还希望母亲不要再生气。”
如此诚恳的道歉,包含了一个女儿对过往错事的悔恨。
在坐的甄家小辈都互递眼色,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甄如云颇有些欣慰,沉稳如她,语气都不免多了几分激动:“言卿,来,来母亲身边。”
再多的隔阂也在这一刻冰释前嫌。
旁边的甄家小辈都让了位,舒挽衣和甄言卿陪在甄如云的身旁,祖辈三个亲亲热热地聊起了天。
甄如云紧拉住两人的手,等待了十几年,这一刻终于释怀,眼眶中盈出了热泪。
舒挽衣反手握住老人保养得宜的手,微笑:“外祖母,这是个高兴的日子啊,你可别哭了啊。您看您后辈都看着您呢。”
甄如云佯怒看她:“你这孩子,连你也要取笑我吗?”
但自己都憋不住笑,再仔细看她,若说甄言卿与她八分像等我话,舒挽衣简直和她从前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看着这个眉眼和自己如此相像的后辈,打从心里面疼爱。
“从前外租母对你冷淡,到底是迁怒你。挽衣你可别往心里面去。”
舒挽衣摇了摇头,很是乖巧:“从前的事都不重要,再说了我一个小辈哪里能和和您置气,而且先前我也有许多不对的地方,只希望外祖母您能长寿欢愉,与我们共享天伦之乐。”
甄言卿也是很久没和母亲这样亲近,当然说很多体己话。
席间气氛很是其乐融融。
过了不久,就有打扮得十分精致可人的女人袅袅婷婷走了过来,未语三分笑:“老祖宗在这躲着人和甄姑姑说体己话,倒是把我这个接待客人的小辈早就不知道抛到哪个爪哇国了。”
甄如云笑:“你们看小弥这张嘴,真真是要把人气个半死,也是我老了,不然总要和你理论三分。”
甄弥走到甄如云的身后,芊芊细指帮她按摩起了肩头,为自己叫屈:“老祖宗可真是偏心得很,我忙乎了这么久,老祖宗一点都不心疼,唉,我可真是羡慕甄姑姑。”
甄言卿笑:“这孩子小时候就口齿伶俐,这长大了就更加得理不饶人了。”
舒挽衣闻言轻笑。
甄弥似乎这才注意到她,娇俏发问:“这位似天仙的妹妹是谁啊,我瞧着怎么和老祖宗年轻时的照片的样子一模一样。”
果真是极会说话,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夸了两个人,却让人感觉一点奉承的意味都没有。
甄如云目光看向舒挽衣,目光满是慈爱:“这是你甄姑姑的女儿,你就唤她挽衣妹妹吧。”又给她介绍,“这是你甄弥姐姐。”
舒挽衣点点头,乖乖叫人:“甄弥姐姐好。”
甄弥微笑,摸了摸她的头:“挽衣可真好看,你弥姐姐我啊可最喜欢美人了。”
席间多是女宾,闻言都笑了。
坊间多趣事,随便捡两件也能供大家津津有味聊起来。
舒挽衣虽然也在笑,可心里明白,除了外祖母,其他人并没有真诚相待。
只不过是奉承老夫人罢了,心里指不定怎么排挤她们母女两呢。
不远处有些骚动。
不一会,就有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阔步走来,原本冷漠的脸也有了一抹微笑:“老夫人,别来无恙啊。”
甄如云颤颤站了起来,朗声笑道:“托你的福,老身很好,政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严政端了个酒杯,客气笑:“您的生日,我当然得过来一趟啊。”
一桌小辈也跟着站了起来。
舒挽衣皱眉思索,政儿?能让外祖母这么郑而重之对待的年轻一辈,她一时还真没想起来。
转头,无意间看见甄弥有些娇羞的笑容,猛然醒悟。
莫非是那个握住掌握了整个仕族话语权的严家?
她记得上一世,与人闲谈时,甄家的新一任主人甄弥凭借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生了个严家的子嗣,硬生生绑住了严政与她成婚。
内幕虽然为人不齿,但从此从四大家之中一跃而上,在商界舞台上一枝独秀。
左右不过是些客套话,严政敬了酒,准备离席。
目光却忽然落在了在甄如云身旁保持沉默,只是淡然微笑的舒挽衣:“这位是?”
甄如云笑:“我的外孙女,挽衣。”
严政点点头,有些好奇的盯着舒挽衣发问:“哦?挽衣,是哪个挽?”
原本想敬而远之的舒挽衣见躲不过,干脆大大方方与他对视:“挽菱隔歌袖的挽。”
话才出口,却看见甄弥有些猜疑的目光,自悔锋芒太露。
只得偏转目光,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严政倒是颇觉惊奇,点了点头,向着甄如云赞扬:“您家的孩子果然一个比一个有灵气。”
舒挽衣到底忍不住撇了撇嘴,一口一个孩子,明明自己也大不到哪里去。
甄如云倒没想到这孩子腹有诗书,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话上却谦虚:“不过讨巧了几句,哪有什么灵气。”
严政笑,又看了舒挽衣几眼,却发现了她来不及收回的小动作,挑了挑眉,好以整暇的朝她微笑。
舒挽衣抬头,刚好对上他的目光,虽有尴尬,表面却是一派风平浪静的笑。
内心暗暗叫苦,在座的哪一个不是将注意力都悄悄放在严政身上,如此“眉目传情”,恐怕原本对他跃跃欲试的都会将怒气转到他头上。
可怜她舒挽衣如今内忧外患,着实没那个心思啊。
一旁的甄弥见严政一丁点注意都没投放在她身上,脸已经冷了下来。
目光在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走,忽然娇滴滴地笑了出来,有几分娇怯:“政哥哥,那我和你一起出去吧,母亲许久未见你了,甚是想念。”
严政看了他一眼,礼貌而疏离:“那就烦请小弥妹妹引路吧。”
甄弥笑容不变,两人并肩走在一起,颇有些郎才女貌,几分登对,语笑晏晏陪着他出去了。
席间有甄家小一辈感叹:“也就甄弥这孩子能和严大公子亲近些,我可是听说严大公子不近女色得很呐。”
甄如云笑了笑,有些不置可否。
舒挽衣虽然不懂她在笑什么,可是转念一想,以甄家如今在商界的程度,大概甄如云并不愿意攀这高枝吧。
虽说商界当中尔虞我诈,但是权贵圈当中水更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一个不小心就被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