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缓的音乐似泉水般流淌,墙上的浮世绘和着微暗的光,显得格外暧昧。
程泽看了眼时间:“怎么挽衣还没回来?”
舒雅原本并没有在意,她和程泽聊得很开心,程泽的温文尔雅和她平时接触的那些人都不一样,幽默风趣又会照顾女生。
只是舒挽衣离去的时间确实很久。
按理说早就该回来了。
询问了在门口的侍者,却发现舒挽衣去了洗手间就没回来了。
怎么可能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就这样消失不见。
舒雅受到了惊吓,小脸瞬间煞白:“程泽哥哥,挽衣姐姐不会出事吧?”
而洗手间并没有人。
程泽看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适时得扶了一把,温声安慰她:“没事,咱们现在去看监控。”
舒挽衣从洗手间出来,对着镜子洗手时,顺便补了补妆容。
红唇微抿,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出了洗手间回了走廊,却看见穿着一身黑西服的两个人强壮男人微笑在前面等着她。
环顾一圈,并没有可以回避的地方,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其中稍矮的一个极为客气:“请问是舒挽衣小姐吗?”
舒挽衣顿时警觉,但是表面波澜不惊:“我是,请问你们是?”
“舒小姐好,我们是严先生的保镖,严先生吩咐我们带舒小姐去和他见一面。”
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舒挽衣皱眉,并没有动:“我和你们严先生并不熟悉。不知道他叫我做什么?”
个子稍高的男子笑得极为和气:“舒小姐不要怕,严先生只是许久未见舒小姐,刚刚碰巧看见了你的身影,想请舒小姐过去坐坐罢了。”
舒挽衣眼眸微转,也明白今天不去见一面怕是脱不了身。
两人言语虽然客气有礼,但是句句却是不容拒绝的。
更何况,想到严政的性子。
一看就是霸道的人。
舒挽衣蹙眉,很快舒展开来:“那就请二位帮我带个路吧。”
上了楼,保镖将门拉开,侧身恭谨的请她进去。
舒挽衣微微眯眼,房间布置得十分雅致。
正中央坐着两个人,眉眼间有些相似,只是另一个稍老成一些。
听见动静,俱抬头望了过来。
舒挽衣微微一笑:“严先生好。”
朝另外一个不认识的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示意。
严政放下手中的玉杯,杯中清酒还余大半:“舒小姐,很久不见,不如进来和我们吃点菜吧。”
打着商量的语气,目光却不容忽视。
舒挽衣微微点头,脱了鞋袜放在包厢门口处,抬腿走了进来。
安静跪坐,有侍者已经上了精致简朴的怀石料理。
严政给旁边的男人介绍:“这是舒家舒仁的女儿舒挽衣。”
转头,对上舒挽衣的眼睛:“这是我的哥哥,严敛。”
严敛客气一笑:“舒小姐果然不负盛名,有天人之姿。”
他的笑容很有亲和力,让人看见就心生好感。
与严政不同,严政给人的感觉就很清冷,就像越过峡谷的风,又像冰雪覆盖的世界中,一簇傲然挺立的青竹,自有清泠泠的气势。
舒挽衣莞尔一笑:“严先生客气了,久闻严敛先生大名。”
但是到底是舒家兄弟,舒挽衣不明白严政把她叫过来是什么意思。
严政带上一抹笑,与平时的傲然颇有些不同。
大概是有亲近的兄弟在,言语间也更多了几分平和。
舒挽衣胃口本来就不怎么样,只是浅浅缀了口梅子酒。
清甜入口,内心的紧张也安抚了很多。
安安静静当自己不存在。
严政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竟然没有顾忌她一个外人在场。
“听说陈家最近很少不宁静啊。”
严敛唔了一声,颇有兴趣的看了一眼舒挽衣,还是接过了话头:“陈珏那小子也是够浑,翅膀硬了还敢算计他亲爹了。”
舒挽衣权贵圈接触得不算多,陈家只是略有耳闻,眼观鼻鼻观心,像老僧入定一般没有存在感。
严政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他亲爹多人有英雄气概,早些年咱们都是听老一辈传奇长大的,哪个心中没有一片热血,真恨不得早生几十年上阵杀敌。”
微微叹气:“都说虎父无犬子,我看陈珏是半点没遗传到他。”
舒挽衣一怔,她一直都觉得严政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不想内心还有这种抱负。
严敛勾起嘴角:“都说美色害人,我看他陈珏是完全沉溺了。”
严政摇了摇头:“可惜陈老将军现在还蒙在鼓里。算了,英雄迟暮,咱们能帮还是帮两把。”
其实又细细谈了谈其他的事情,大多数涉及到一些重要秘闻。
舒挽衣不是看不懂严敛有些顾虑的眼神,但她现在确实不知道怎么找借口离开。
更何况看得出来严政打算最后和她好好谈一谈。
酒过三巡,严敛都有些微醺,更何况还要回去安排事物。
起身离开。
空间陡然只有两个人,舒挽衣咳了咳嗓子,掩饰尴尬。
严政也不说话,看了她一眼。
舒挽衣底气突然有些不足了,但表面镇定还是维持了的:“严先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自认为和严先生没什么纠葛,不知道严先生此番是什么意思。”
严政笑了笑:“舒小姐果真无情无义。”
舒挽衣克制住自己的怒气:“严先生,随意污蔑一个女孩子可不是绅士所为。”
果不其然,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
严政看到平常优雅的猫儿又炸毛了,也不再逗她。
“那我给舒小姐道歉了。”
严政看了看她手中的酒杯,讶然挑眉::“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舒挽衣自己不觉得,气鼓鼓地不想理他。
严政笑了笑:“我是给舒小姐赔礼道歉的。”
舒挽衣看到面前这个低调的盒子,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打开来。
盎然的绿色在镯子里面流淌,连周边的黑绒布染上了一层莹莹的绿意。
鲜翠欲滴。
舒挽衣不是没有接受过其他奢侈高端的礼物,但是这只镯子一看就是温养了很久的。
带着时光的痕迹,很是贵重。
啪地合上,舒挽衣将它轻轻推了回去,面带微笑:“严先生和我只不过数面之缘,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收。”
严政轻轻一笑:“舒小姐不必自谦,一个镯子而已。”
见舒挽衣执意拒绝。
也不勉强。
舒挽衣不再搭话,准备起身:“还有朋友在等我,严先生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一步了。”
严政脸色淡漠:“舒小姐难道不想给他们多创造点空间吗?等会我会送舒小姐回家。”
舒挽衣心中一惊,猛然转头,目露怀疑:“你想做什么?”
严政很满意她的表情:“只是诧异舒小姐为什么和男朋友约会,会把不是自己亲妹妹的人带上。”
舒挽衣扬起一抹淡漠的笑:“是与不是,与严先生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严政喝了一口清酒:“舒小姐想做什么,我大概也是猜得到,只是想劝舒小姐一句,没必要为了不重要的人徒惹一身腥臊。”
舒挽衣内心自然是震惊的,只是想到他是严政,也就放下了心。
毕竟不是人人都像他一般,可以从细小微末的行为判断出他人的想法的。
是友非敌。
得知他是好意,语气柔和了些许:“我有分寸的。”
沉默半晌。
严政起身:“舒小姐喝了这么多酒,不如让我的司机送你回去吧?”
舒挽衣刚想拒绝,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可是总觉得不妥。
明明自己是和男朋友来的。
不过他说的也对,确实可以多留点空间给她的未婚夫和妹妹。
“那就多谢严先生了。”
严政点了点头,提醒她:“你先给你的男朋友打个电话吧?”
舒挽衣嗯了一声。
手机开了静音,有几个未接电话。
夜风微凉,舒挽衣搂住自己的胳膊,拨了回去:“喂?程泽吗?”
程泽语气颇为焦急:“挽衣,你在哪里?”
舒挽衣微咳,语气平和:“我刚刚遇到一个朋友,我现在有点事,晚上就不会舒家了,麻烦你等会把舒雅送回去吧。”
程泽长舒一口气,似是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那你注意安全。”
顿了顿:“我会把舒雅好好送回去的。”
舒挽衣嗯了两声,没有多说,挂了电话。
司机已经打开了车门,舒挽衣坐了进去,刚想和严政道谢告别,却发现严政也跟着坐了进来。
舒挽衣不解:“严先生,你……”
严政已经关了车门:“先把你送回去。”
看了一眼她:“你住哪儿?”
舒挽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报了甄言卿给她买的那套复式公寓的地址。
司机开车很平稳。
远方灯火辉煌,车里面的气氛倒是安静压抑得很。
严政微眯眼睛闭目养神。
舒挽衣微微侧头,才发现严政安静闭目的样子,少了平常的压迫,显得轮廓也柔和了很多。
严政轻笑,开口:“舒小姐觉得我长得还能看得过去吧?”
舒挽衣脸有些微微红,偷看被抓到确实尴尬:“严先生样貌自然是一等的。”
严政没有再说话,一路无言。
舒挽衣下了车:“今天就麻烦严先生了。”
严政也下了车,脸上微微有点笑意:“看来以后和舒小姐还算邻居了。”
舒挽衣一愣:“严先生?”
司机已经把车开进了车库。
严政和她并肩作而行:“没想到舒小姐在外的家里我这么近?”
舒挽衣还处于呆滞状态:“严先生不是在严家住着吗?”
说完,才发现自己自己话有问题。
小一辈在外面置办几套房子也是正常的。
严政也没回答她这个问题。
小区草木清香,有溪水缓缓流淌。
走到了单元门前,严政停了下来:“我就送舒小姐到这这里了。”
舒挽衣有些讶异,面带微笑:“那严先生还是早点回去吧。”
严政点点头,看着她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