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家无事，晚饭一般都是准时开在六点。
这个时间点倒是颇合舒挽衣的意，吃了饭话会家常，时间也不会太晚，可以避免在舒家留宿的尴尬。
舒家宅子其实算不上偏远，只是取安静而已。
山上这一块都是富人家的别墅，只是相隔较远。
日落时分，天际颜色逐渐有些浓重了，空气中少了丝燥热。
管家开了大门，舒挽衣只听得屋里远远传来传来笑闹声。
看了眼甄言卿，后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果然，从玄关处进去，舒仁同父的一兄一妹两个家庭也在，正在和舒老太太话着家常。好在这屋子够大，看着也不嫌挤。
看到舒仁他们来了，都一一打了个招呼。
舒老太太本来就不待见甄言卿母女，不冷不热：“来了啊。”
舒仁笑：“哥哥和妹妹一家来得很早。”
舒挽衣只是抿了声笑，乖乖打了个招呼，安安静静站在一边，打量众人。
外祖父并没有在。
舒家的长子舒子儒和他的妻子陈琳兰坐在沙发上，儿子听说是出国去了。
旁边的舒家小妹舒子欣和丈夫程章宇面色也不错，他们的一对双胞胎女儿程若梧程若桐陪在一旁，十分娇俏。
舒老太太紧紧拉着的一个人，都不用仔细思量，就能看得出来应该是舒皓。
只是舒皓虽然长相不错，但看人总有一股子说不明的腻烦感，加上精神有些萎靡不振，很有些纵欲过度的模样。
不过舒老太太看样子是很喜欢这个被养在外面的孙子，不然也不会先接回祖宅。
但是这样一比较，就显得冷落舒雅了。
但是舒雅似乎并不以为意，娇娇柔柔叫人：“奶奶好，我是舒雅。”
舒老太太抬眼看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这孩子看着身子单薄，怪可怜的。”
招手叫了她过去：“你多大了？”
舒雅笑得很是谦卑：“我十八了，比挽衣姐姐，小一个月。”
看她提到舒挽衣，舒老太太轻飘飘得瞥了舒挽衣一眼，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舒子欣在一旁接话：“那差得也不算大嘛，只是身量单薄，接回来了就好好养着吧。”
舒老太太点点头，看向舒皓和舒雅：“从前一直把你们养在外面，到底是难为你们了。”
这话说得其实毫不留情面，完全没有顾及甄言卿。
甄言卿脸上笑容一僵，只是忍耐住默不作声。
舒挽衣也不好说话，只得深吸一口气。
舒老太太可不是一直糊涂，当年舒子儒和舒子欣为了阻止舒仁和她的回归，下了多少绊子。
还是甄言卿慢慢帮助舒仁壮大势力，有了回舒家的资本。连后来争夺舒家家主，也都是甄言卿在出力。
所以说恩将仇报。
一朝得势，浑然忘记了自己从前多么破落不堪了。
舒挽衣笑容带了丝凉意，或许劝母亲离开舒家，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婆媳关系，不是做小伏低就能解决了的。
一旁的管家表示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一群人离开了客厅。
舒雅舒皓坐在舒老太太的旁边，看着舒皓，舒老太太就笑得合不拢嘴。
“这孩子很像他父亲。”
舒挽衣冷眼旁观，觉着可笑，可能是老人家老眼昏花，她可没觉得舒皓多像舒仁，两兄妹都长得可能更随生母。
舒子俞笑：“老太太天天都念着舒皓，现在舒皓回来了，可不得宠上天去。”
舒老太太笑，突然想起什么，转向舒仁：“如今你的儿子都回来了，还不好好历练历练他。”
这句话无异于夺权。
舒挽衣平时虽然不喜欢这个倚老卖老的舒老太太，但是明面上还是尊敬的。
说出这种话来，倒是舒挽衣平时小看她的重男轻女了。
换句话说，就是无耻了。
舒仁到底对甄言卿还是有感情的，只是笑了笑：“舒皓才回来不久，对咱们舒家也不熟悉，再等等吧。”
自家女儿被人这么赤裸裸地无视，饶是甄言卿涵养这么好性子的人，也不免动怒：“母亲，您是忘了挽衣了吗？”
舒老太太看也不看她一眼，给舒皓盛了一碗汤，恍若无闻。
舒皓笑：“阿姨您别生气，奶奶不过是看你们太过劳累，想让我替你们分担分担。”
舒挽衣侧目，她倒没想到原本一直沉默的舒皓说起话来也是这么辛辣。
触及舒老太太赞叹的目光，不觉恍然，怪不得一贯喜欢声色犬马的纨绔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原来是早已经教好了。
舒仁陷入了左右为难，甄言卿这两日的大度让他颇为感激，可是他又是一贯听母亲的话听惯了的。
舒老太太点头，对着舒仁：“反正你们以后的家业也是要给阿皓的，早点晚点也没什么关系。”
其他人虽然幸灾乐祸，但是明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只看甄言卿如何应对。
甄言卿怒极反笑：“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舒皓是您孙子，挽衣就不是你孙女了吗？您把她当什么了？”
环顾四周，目光又重落在了舒老太太的脸上。
舒老太太早年很是受了些苦楚，就算是皱纹，也比其他同龄老人要多些。
微皱眉头，以势压人：“挽衣是女儿家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后是要嫁出去的，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我们甄家的产业怎么能落在外姓人的手里？阿皓现在也不小了，从小又没带到身边仔细教养，如今再不好好教他，我们甄家脸面何在？”
好一番强词夺理。
但是又是老人，总不能失了态，惹人笑话。
舒挽衣轻轻拉住甄言卿的手，面带微笑，到底按捺不住：“奶奶这话就差了，怎么我是舒家的长女反而连继承的权利都没有了？就因着我是女孩？”
很是挑衅。
舒老太太不料和甄言卿闹矛盾的舒挽衣会站出来，一时语塞。
舒挽衣笑容不变：“前几天外祖母还说您极明事理呢。不过舒皓他们毕竟也是父亲的孩子，母亲一定会好好对他们的，您呢，就好好享受天伦之乐就行。”
这话绵中带针。
还没说完，众人听到就已经变色。
舒老太太气得手都在颤抖，猛然摔下筷子，撞击声极大。
舒老太太的愤然离座，家宴肯定是不能继续。
其他人纷纷起身，紧随而去。
舒仁恨恨瞪了她一眼，起身去劝慰舒老太太。
甄言卿肯定也不愿看到女儿受气，拉着她起身离开了舒家。
舒挽衣知道自己是有些冲动了，但是再忍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甄言卿搂住她，微不可闻得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