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饮不久就到了尾声,家眷通常可以先离席,尺素看着时候差不多了,正欲起身离开,忽然看见眼前来了几个宫女,“聂姑娘,秦妃娘娘有请。”
秦妃?这个时候找她能有什么好事儿?
不待她出声,宫女立即又加了一句,“娘娘说是要找聂姑娘谈谈亲事。”
皇帝有指婚给她和南宫宁不是一天两天的想法,此时秦妃找她谈亲事也是合情合理,可她怎么就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而这种怪怪的感觉看到秦妃宫中的聂敏霞时放到了最大。
秦妃的宫里设好了一桌小宴,看到她被领进来后,秦妃立即上前亲昵的阻止她行礼,“都快成一家人了,尺素就不要这么多礼了。”
“是啊,妹妹都要嫁给表哥了,也不用这么讲究的,要是传出去了,表哥还会说姨母怠慢了妹妹呢!”聂敏霞也起身相迎,表面上的一派和和气气的作风,丝毫不见当初在府邸的嚣张。
尺素也并非不识抬举,随着秦妃的牵引落了座,身后的宫女,立即给她添置好一杯酒水,酒香四处逸开,她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聂敏霞和秦妃对视一眼后,朝尺素友好的笑笑,“二妹妹,姐姐的性子一向莽撞,之前对你说话也不是那么好听,今天既然是姨母做席,我就借这酒敬你一杯,往日的事还请妹妹不要计较。”
这番话若是没有聂敏霞派人杀她,她或许会信。
尺素缓缓一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长姐若还是改不掉这副性子,做妹妹的也只好多担待些了。”
她现在算是闻出来了,这股香味就是催情的药味儿,古代的医药没有现代发达,也做不到将这些味道掩盖起来,所以才这么快让尺素发现了,这人当真是她的好姐姐呢!
而聂敏霞被尺素的话堵住,脸色微不可见的僵了僵,眼神中闪过一丝凶光。
秦妃历经宫中事多年,修为自是要比聂敏霞强多了,她不着边际的接过话来,“尺素还真是善解人意,待聂将军不日回朝,同陛下定下亲事,宁儿那时娶了你可是有福了。”
秦妃轻笑,笑意未及眼底,转而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水,“那这杯酒,就当是本宫为多出一个好儿媳而庆祝了。”
喝完之后,秦妃酒杯倒立,一滴不剩,旁边的聂敏霞也颇为识趣的附和着喝了酒,秦妃转过头来笑意吟吟的看向她,等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尺素默默感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秦妃是宫中的长辈,又搬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这杯酒她如今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手慢慢的摸上眼前的酒杯,尺素脑中飞速的运转着脱身之法,今天秦妃和聂敏霞时一早就串通好的,等着她往笼子里跳呢!
她迟疑的动作,看得秦妃微微眯起狭长的丹凤眼,声线也在不知不觉间低了不少,“难不成本宫敬你一杯酒,你就是这副磨磨蹭蹭的态度?”
“娘娘敬的酒自然是好酒,还请娘娘允许我带回去好好品尝。”尺素手从酒杯上撤开,神色泠然,既然是为她设计的陷阱,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既然如此,她又何苦委屈自己。
狭长的凤眼眯到极致,尺素拒绝的态度已然明显,秦妃忽然厉声道:“这杯酒,你今天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来人,替本宫给聂二小姐敬酒。”
温声劝酒不行,秦妃竟是要用强的。
眼角是几名宫女伸手靠过来的身形,尺素可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羔羊,以手为支撑点,几个旋踢将是个丫环踢倒,身子也顺势往门外退。
聂敏霞在接触到尺素会功夫这茬后,吓得所在秦妃身边,秦妃心中也同样震惊,只不过更多了一份稳重,喝道:“来人呐,将聂尺素给本宫拿下。”
宫门的各个入口处,立即涌现出即使名御林军,看数量竟然有七八十名之多。
尺素若是想安然出去,定然免不了和他们交手,她纵使是再有三头六臂也经不起这么多人的同时围攻,更何况他们的手上还有弓箭。
尺素冷笑着看着秦妃优雅的从坐席起身,缓缓走到房门边,“大胆聂尺素,竟然敢行刺本宫,你们全部都上,一定要拿下这个刺客。”
刺客的名头不分青红皂白的压下来,御林军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向秦妃示好的机会。
尺素拔下了头上的一根银簪充当匕首,靠近的御林军越来越多,但凭着她还算矫捷的身手,一时间也没有任何人能进得了她的身。
但随着人数加多,她的体力消耗的极,快再加上她身上本就有伤,渐渐感觉力不从心。
“咚咚咚……”紧闭的宫门外传来一阵敲击声,紧接着是一道急促的公鸭嗓声,“快开门,七皇子殿下回来了。”
七皇子,南宫宁!
秦妃脸上的笑容霎时凝固了,宫门外已经有撞门的声响,聂敏霞急得快要哭了,“姨母,我们现在怎么办?”
“嗤……”一根尖头银针划破秦妃白皙的手腕,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沿着手腕滑进了宽大的袖中,秦妃将另一只手里的簪子飞快扔进一旁茂密的草丛。
整理好一切,门刚好被撞开。
“全部都住手!”南宫宁身上的铠甲沾染了一地的风尘,英俊的容颜上难掩疲惫,但难掩他身上的尊贵之气。
七皇子下令,御林军统统收手,尺素蓦然脱力身子有些摇晃,仅能勉强站稳,南宫宁见到尺素身上的血渍,抬步就要过来,却被秦妃在中途拦住了身形,秦妃捂住伤口的手臂流出鲜血来,声语泪下,“宁儿,你总算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母妃……”
剩下的话掩去半截,南宫宁是明白人自然懂得,加之他又是孝子,看到母妃受伤,慌忙替秦妃检查伤口,“母妃受伤了?”
掀开的手臂上的袖子,一条几寸长的伤口源源不断的流着血,秦妃不语,眼神投递给身后的聂敏霞,她立马会意,“是聂尺素将姨母刺伤的,刚才我和姨母好意请尺素来谈谈心,谁知道其中一言不合尺素就拔下簪子刺伤了姨母,表哥好在你回来了,不然姨母……”
聂敏霞在说话间也开始流泪,南宫宁立即吩咐宫人宣太医,这才皱着眉看聂敏霞,“素素平日里虽然不爱说话,但决计不会出手伤人的。”
聂敏霞被他一阵抢白呛住,南宫宁从怀中掏出一张素色手帕替秦妃将伤口捂住,又三步作两步走,来到尺素身边,周围的御林军虽然没有动作,可是手中的兵器却是一直防备着尺素,毕竟她刚才展现出来的身手确是非寻常官家小姐所有。
拨开御林军,聂尺素赫然将手中的簪子横在胸前,戒备的看着要向她走过来的南宫宁,南宫宁心中一痛,虽然心中相信她不会伤人,可当她手中带血的发簪刺到他的眼里时,却是感到格外刺眼。
可不就是因为这根簪子吗?
尺素冷笑,嘴上说着相信她,可是行动上哪里有半点相信她的意思?
对于南宫宁顿时没甚好感,她冷声道:“我没有伤过秦妃,是她要派人害我在先,我仅是出手自卫而已。”
这已经算是解释了,信不信由他。大不了再打一场,尺素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南宫宁,骤然闪烁了一下眼光,刚才开没发觉,现在突然停下来了,她腹部上的刀伤好像又裂开了,嫣红的血将薄纱的衣裳染上点点红梅。
站在他们身后的秦妃眸光一闪,厉声吩咐,“弓箭手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本宫将刺客拿下。”
弓箭手得令,架好的机弩全数对准了宫苑里的尺素,南宫宁转身难以置信的望着秦妃,“母妃?”
“拿下!”平日里在南宫宁面前贯然温婉的秦妃,此时顾不得伪装,若是今日不能将聂尺素打压下去,等过些日子聂将军回来了,亲事一定,就说什么都晚了。
空气中的气息渐渐凝结,手中的银簪蓦然握紧,聂尺素这是穿越以来第二次感觉到离死亡这么近,那些弓箭手若是齐齐出箭,不出三分钟她必定会被射成马蜂窝。
就在弓箭射出的前一刻,宫门处响起一道太监传唤,“听说秦瑞宫出现刺客,凡请各位跟杂家走一趟吧!”
南宫宁进宫门后,宫门便一直敞开,这时皇帝跟前的太监前来传话,身后自是跟着一大队御林军,要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动手,着实不是明智之举,秦妃必定不会选择这个时候继续动手,聂尺素总算可以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可是皇帝哪里呢?又该怎么办?
宫宴之上,外国使臣已经悉数回了驿馆,仅剩下的都是些王宫大臣们,秦妃一到宫宴会场,立即就俯在皇帝跟前哭诉尺素说的种种“恶行”,听得她还真是差点儿也信了。
毕竟是聂大将军的女儿,皇帝还是有几分慎重,终于在御林军将她刚才用过的带血的簪子拿出来之后,皇帝问她,“聂二小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