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轻轻撅起小嘴,假装生气:“西苍缘好坏,不跟你玩了!”西苍缘很知道她这一套,从怀中拿出一个袋子在她眼前一晃,又装入怀中,“嘿嘿!好吃的,不给你吃!”
尺素更气了,一转头:“不理你!臭狐狸!”西苍缘嘴角弯弯地靠过来,将那个袋子举在尺素面前:“哎呦,真不识逗,给!老板庄的桂花糖!”尺素拿了袋子,立马笑了。西苍缘看着她弯弯的眼睛,满眼都是笑,让人直感觉他的心里都喝了糖水了。
尺素吃着桂花糖,西苍缘拉长了声音说:“光吃桂花糖算什么,明个世子带我放船出去,说要去郊外吃鲈鱼,你跟我们同去如何?!那边据说还有个荷花塘,这月头上正开的美呢。”尺素对吃什么鲈鱼不太感兴趣,偏偏听了荷花塘就神往了。
于是点头答应了,西苍缘看了更是喜滋滋的。变戏法一样从怀里又掏出个袋子,放在尺素手里,尺素拿了抿着嘴嚼桂花糖,说不出话来。西苍缘摆摆手就走了。走到门口大声喊道:“明个一早就接你来啊!记得带件坎肩,那边潮气大!”
小叶赶紧替她答应着,把杯热水放在跟前:“小姐,你见了桂花糖就没了小姐样子了!”尺素不搭理她,继续吃着。很奇怪,她在另外的世界里的时候也很喜欢桂花糖。心头不由得冒出个念头:“另外世界里面可有个慕寒?”
这念头一出她就惊了,原来,她已经不知不觉的会想起他来了。
第二日,大清早西苍缘穿着银灰色的袍子就在门口等她了,尺素就带了小叶一个人,带了些吃食上了马车。尺素穿了身白色裙子上面绣着青色的枝蔓和小花,透着淡淡的清雅。一路上,西苍缘都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
等车到河边的时候,远远看见慕寒跟陌生人站在船边,尺素看向西苍缘。西苍缘笑笑,很爽朗地说:“来了个大侠,呵呵。”说完就跳下了马车,转身伸手去扶尺素。那边几位就看见从车上下来的尺素像一朵淡淡的莲花一样,慕寒轻轻咪了一下眼睛。
尺素一站稳,慕寒就给人介绍:“尺素,这是我的朋友,人称天下第一琴的慕容盏”尺素看见对面的慕容先生,身材高挑,穿的墨绿色袍子上精致地绣着山茶的花纹,腰间系着同色的丝绦,只一串环饰在身上,可见府中也是风雅之流。
另外一位也是仪态风流俊雅,身穿竹黄色长袍,手中拿着一柄折扇,脸上的表情是似笑非笑。慕寒指着这位说:“这位是江南才子刘梓涵,人称雅仙的。”
转头向慕容盏:“聂尺素,京城聂将军的女儿,很有才情的女子。”几个人恭敬地互相见礼,刘梓涵在江南是人人皆知的人物,眉宇间显得才情横溢,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所以比较疏离,给尺素一种距离感。
那慕容先生一双凤目带着爽朗神情,鼻如悬胆,薄唇微微带着笑意,满头黑发披散开来,只将两侧的头发在头顶捉了一个髻,用一支象牙簪子簪着。此刻他的这个样子带着随性洒脱的风雅,让尺素感到新奇不觉微微一笑。这笑容让那慕容盏直直看向尺素,这女子虽是官宦人家的女子,但是神态举止自然大方,却不带一丝较慢之气,更无柔腻的小女子态,身上带着一丝他不曾见过的气度。眉目间散发出一股知性儒雅气息。慕容盏心头一动,这样的妙人真是不可多得,难怪西苍缘和慕寒都心心念念要带着出船呢。
他这正看得入神,那边慕寒轻轻咳了一下,毕竟是初次相见,男女有别,怎可如此咄咄逼人的直视,慕容盏晃了一下神,自知失态连忙转头看向船上:“慕寒兄,咱们上船吧!”
“请!”
几个人陆续上船了。
一行人上船后,舵主开船,木质大船载着他们向遥远处滑去。除了慕容盏外,尺素跟小叶坐在船头,一路上,清越的水声和两岸的景致令尺素心旷神怡。侧着的脸,似乎带着梦幻的味道。坐在后面的慕寒,远远看着,心头不觉有点松动。
船内,摆好的桌几上,有点心和时令的水果放着。
西苍缘知道尺素喜欢吃荔枝,这下面进贡的荔枝粒粒都饱满,西苍缘就小心剥开皮,准备剥好一碟给尺素送过去。慕寒在后面正出神,那慕容盏拿起一碟杨桃就走了过去,坐在尺素身边,“聂姑娘,请!”
尺素回头看见慕容先生清爽的笑容,淡淡地笑了一下,“多谢慕容公子!”慕容盏受了鼓励:“聂姑娘好像很喜欢坐船呃。”
尺素心想这慕容盏既是慕寒的朋友,跟慕寒的关系一定不错,她自己这屡次受助于慕寒,人情都没有还呢,对于慕寒的朋友定是不能冷落了。
于是转头对向慕容盏:“慕容先生似乎也很喜欢坐船,并且,您今天穿的这身衣服似乎跟这河水和风景都很般配呢。”
这番话让慕容的笑容更加绽放,索性对尺素说道:“聂姑娘看上去十分风雅动人,想必很会吟诗作画吧。”
这话正让过来的西苍缘听到,大声对上:“是耶,不过她那个诗作不轻易示人,我们都想很多鬼花样才能让她来一首。”
尺素听了微微一笑:“好耶,你今天再出出鬼主意看看。臭狐狸!”
那‘臭狐狸’傻呵呵地将一碟已经剥好的荔枝递了过来:“尺素,荔枝!”一边还做了一个鬼脸。这两个人的互动让慕容盏一挑眉毛。
尺素吃了荔枝,心中一亮,出口就吟:“世间珍果更无加,玉雪肌肤罩绛纱。一种天然好滋味,可怜生处是天涯”此诗一出,引来一片赞叹,本来并不注意尺素的刘梓涵,将这诗细细品了一番,不由得感慨道:“好一句‘可怜生处是天涯’啊!聂姑娘好才情!”
他在夸尺素,一旁的西苍缘的嘴就合不拢,一口白牙衬的清瘦的脸更显爽朗。尺素脑子突然冒出一句牙膏广告词,不觉得笑了出来。一旁的人不明白她笑什么,但是,不觉也被她的愉快所感染。
气氛越来越活跃,刘梓涵此时说道:“嗯,今天我们是去看荷花的,我到觉得这诗更配聂姑娘。”
然后缓缓吟出:“毕竟瑶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尺素心中惊叹:果然是江南才子!如此不俗。
尺素的眼光中带着欣赏,慕容盏这时用凤目看着尺素的眼睛,轻轻说道:“既然出来如此好诗,当然不能少了琴声,小的这厢献丑了。”大家一听天下第一琴要弹琴,都安静下来。
慕容盏此时心头荡漾一丝清波,一曲《渔舟唱晚》在船间荡漾开来,随着慕容盏的修长的手指来往拨动,尺素听到了水波的漾动,夕阳的温暖,黄昏的惬意和人们的对话,还有那晚归渔夫的不羁狂放的醉态,空气中似乎有水波在波动,人物内心的开朗、不羁和狂放越来越明朗。
慕容盏本人的洒脱心神,舒展的手臂动作,更给整支曲子添了些狂放之态,以至于琴声已经收了一会儿了,众人似乎还沉在里面。
而随着琴声的荡漾,慕容盏他内心的波动清晰地传达到尺素的心头。随着琴声的停止,慕容盏的眼中带出情愫像电波一样抵达尺素心头。
尺素很吃惊,原来古琴是这样的,原来音乐可以这样表达情意。她有点目瞪口呆,她更吃惊的是慕容盏没有说出什么词语,就这样分明向她表达了爱慕之意。
她听到琴声渐渐飘散在河面上,尺素此刻的感觉无法用言语描述。她只感到仿佛空中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她看到了另外一个天地和境界,她遇见了遥远世界的一个灵魂,她明白了一些她以前从来没有懂过的东西。
她没有动,只用眼光看了看周围,人们都沉浸在琴声中,没有出声。最奇怪的是慕寒,那点樱唇轻轻抿着,看向河中,似乎根本没有明白曲中的意思。尺素看着慕寒的侧脸,这个时候看见他的睫毛轻轻颤动。这时,木船已经渐渐接近荷花塘,已经看见一望无际的绿色荷叶和点缀期间的娉婷荷花。空气中闻见丝丝清甜,尺素觉得更多了一些舒适感觉。
然后,过了大概片刻,慕寒从怀中抽出那只萧,开始了《越人歌》。在河上似乎很适合听《越人歌》,慕寒此时完全沉浸在曲中,纤长的手指在萧管上面飞舞,眉目间更加舒朗。《越人歌》辗转的曲调在尺素的心头百转千回。
一时间,各种镜头开始闪回,他让皇后救她、他在树上环住她的腰、他身上冰冷的檀香气息、他用计打破赐婚、他出手解决秦氏给她的困境、他的眼神、他的唇……
刚才慕容盏的琴声已经惊世骇俗了,现在,慕寒的萧声更带着一种空灵。慕寒内力深厚,所以这萧声所发出的振动更加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