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陌迟唇角凝笑,睨了我一眼,“林医生,是么?”
在我从Y城回来后,慕千帆就说过这样的话,而且寒陌迟也听见了,此刻我毫不脸红地点点头,
“所以,烦请寒大总裁对你未来的大嫂矜持有度!”
寒陌迟俊颜波澜不惊,点点头,然后望向了慕妤萱,“小萱,我知道你想与我复婚,不过我已经有了两次失败的婚姻,这心理阴影太重了!”
听到寒陌迟这样一说,慕妤萱掩面哭泣着,跑到自己的车子那儿,坐在驾驶座椅里,伏在方向盘上哭得抽抽搭搭,谁见谁怜。
寒陌迟连半眼也没有看过去,关上了后车门,打开前车门,踏入,很快启动车子,离开。
在距离医学研究所最近的一个十字路口,等待绿灯时,寒陌迟摸出烟盒,点燃了一支香烟,静静沉沉地吸着。
望着男人冷然如铸的背影,我想起了郑高深,那货不知道怎样对待楚柔了?
神来一念,我好生诧异,郑高深当年为什么要脏慕妤萱?
不管怎么说,他们俩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啊,慕妤萱与寒陌迟扯了证,就是他的大嫂辈儿。
就算是他想玩女人,他也应该避开慕妤萱。
我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就给郑高深发微信消息,“高渣男,当年你为什么要脏慕妤萱?”
将这个消息一遍遍丢过去,也不知道总共发送了几条,反正是整整齐齐一大片了。
我还执着地发送着,直到车门蓦然打开,寒陌迟夺过去我的手机,低头看了几眼,踏入,带上了车门。
我看了看车窗外,是研究所附近的小树林里,男人挑腿坐着,一把将我按进了怀里,大手探进了卫衣中,摸啊,捏啊,声线淡凝,“林医生,真想嫁给慕千帆?”
我嗯了一声,“不想成为单身公害的我追求一份安稳的婚姻,错了吗?”
男人薄唇敛笑,“林医生这么喜欢偷吃,竟然有了这个想法,挺好,所以在你没嫁给慕千帆前,我这个第二前夫多做一次算一次!”
车帘子降下来,我的心随之也暗黑起来……
日子过得千篇一律,忙碌而充实。
研究所的实验室,慕氏康复医院的手术室,宿舍,三点一线,今天上午我睡到了自然醒,算了算,已经一周没有与寒陌迟联系了。
就在这时,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我打开门一看是云若轩,他神色凝重。
我让进了他,随口一问,“若轩,你与苏茜斗嘴了?”
云若轩摇摇头,“芫荽,你撑住了……陌迟想见你一面!昨晚我接了他的电话,赶到帝迟时,他疼得在床上翻滚,地上吐了一大片黑血……”
我骤然眼前发黑,心里抽痛,不是云若轩一把扶住了我,就一头栽倒了。
深吸了几口气,我竭力淡定下来,简单收拾了一下,随云若轩离开。
路上,云若轩将车速飙到了极致,到了仁康医院,他拉着我的手,直接进了住院楼的专用电梯。
我气得脸黑,“若轩,陌迟不在ICU?”
云若轩俊脸发苦,“芫荽,昨晚过来时,陌迟就坚持不进ICU,我也没办法。”
进了VIP病房,一个女护士朝云若轩点点头,出去了。
病床上,打了吊针,挂了氧气罩的寒陌迟面色苍白如白纸,压在心口的那只手也呈现出没有血色的苍白……
胃癌晚期的病人会出现心悸气短的症状,寒陌迟严格符合,我眸间多了酸涩泪意。
不过,他没有穿病号服,上身是修身的黑色衬衫,下身是同色系修身西裤,脚上黑袜。
这个男人倔强的……我也是服了!
听到了脚步声,寒陌迟睁开了眼,望着我,唇角僵硬地绽出笑意,落在我眼里,就如深秋夕阳余晖里的一片黄叶,随时会随风凋落,他慵懒好听的嗓音如风一样清淡。
“小如,来了!”
我点点头,在床边坐下,让云若轩倒杯白开水凉着。
然后,我打开手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玻璃瓶,拿到寒陌迟眼前,让他看了看。
“陌迟,这是我从一个相熟的老中医那儿搞到的止疼药丸,无毒副作用,适合你服用,相信我,现在你就服两颗。”
胃癌晚期的剧烈疼痛,可以轻易地让一个人发狂到失去理智,感觉就如世界末日来临,只想一死了之。
我不想让寒陌迟打杜冷丁,因此花了五千多,从那个老中医那儿买了这瓶药丸,药效绝对可靠,我有好几个病人都吃过。
男人笑了笑,点点头。
云若轩将病床床头摇高了,使寒陌迟保持半躺着的体位,移开了氧气罩。
“陌迟,这药丸里加了蜂蜜,所以不太苦,你不准吐出来哦,老贵了!”
说完,我捏着小勺,小心翼翼地将黄豆大小的两颗药丸送到了寒陌迟嘴里,然后将水杯递到他失色的唇边。
他吞了点白开水,一仰头,就吞服下药丸,我稍稍松口气,他肯听我的话就好办。
我正要说什么时,就听到一个锐而高的女声传来,“护士,我儿子寒陌迟在哪间病房?”
是寒玫!
我不管不顾云若轩就在一旁,低头,飞快地亲了一下寒陌迟的唇面,“陌迟,为了我,不准生气,活着!”
说完,我就奔到了壁柜那儿,打开,钻进去,掩合。
寒玫和慕妤萱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手上拿着文件袋。
寒玫没有理睬云若轩,径直走到了寒陌迟床边,“陌迟,妈接到了云若轩的电话,就接了小萱过来了,你也知道,你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趁你还清醒着,今天你就弄一下遗嘱公证,这位是公证处的公证员张伟。”
张伟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让寒陌迟过目,象征性地寒暄着,“寒总,我久仰你的大名,今日得见,幸会幸会!”
柜子里的我死死地咬着唇里,血息漫溢;我死死地攥着拳头,指尖嵌入了手心,这两种锐痛也消减不了我心中的愤怒……
我不想与寒玫发生冲突,才躲进了柜子里,可是她这个亲妈不是惦记儿子的身体,而是惦记儿子手上的财产!
世上居然有寒玫这样的亲妈!
她这样的亲妈真是牲口不如!
寒陌迟没有理睬张伟,平平淡淡地凝了寒玫一眼,“妈,我还没死呢!”
寒玫老脸一红,挤出几滴眼泪,“陌迟,妈这不是害怕吗?万一你走了,妈没了赡养费,真的没法活了!”
我清楚寒玫手里握有5%的郑氏股份,她这样的富婆还没法活?
果然是人至贱则无敌!
见寒陌迟不说话,慕妤萱适时地帮腔,“陌迟,我和妈一样,没有你的供养,我连温饱都成问题,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以防万一,免得你走得突然,帝迟被乱七八糟的人掌控了,你只要填写了公证申请书,出具身份证,财产证等相关证明就可以了,我们去跑审查手续。”
寒陌迟一手压在胃部,倦怠地闭了眼,“等我召开股东会之后再说吧!”
寒玫与慕妤萱对视一眼,还要说什么,云若轩满目愠怒,再也按捺不住了,抬手指指房门,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陌迟说得很清楚了,滚!”
寒玫和慕妤萱顿时表情很好看,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前者望向了公证员张伟,“我有你的手机号了,你先走,随后我再联系你!”
张伟点着头,转过身离开时,眼底流露出浓浓的鄙夷不屑。
关门的声音传来时,寒玫拿下了头上的绒线帽……她那天烫头发时,头上的头发蛮多的,可是现在竟然成了寸草不生的秃子!
我骇然的同时,脑子飞快地转着,不太费劲地猜到了真相,是那种紫药水弄没了寒玫的头发。
这个老女人,活该!
我死死地捂住了嘴巴,生怕笑出了声!
但是……
寒玫秒秒钟泪眼汪汪,“陌迟,你得了绝症,妈疼在心里,每天忧郁得吃不好,睡不好,你看看,妈难过得头发也掉光了!”
寒陌迟睁了眼,深邃细目里写着毫不掩饰的震惊不已……
云若轩伸手,压住了寒陌迟放在胃部的那只手,俊脸含笑地望着寒玫,双目带着透视人心的敏锐。
“寒伯母,前几天,我一个朋友在一家发廊剪发,看见你大吵大闹,说那家店的套餐紫药水将你弄成了秃子,我朋友感叹,也就是寒伯母这么有钱的女人,为了美若少女的黑发,才舍得豪掷近七千块。”
寒玫的一张老脸红了,白了,青了,怒了,抬手点指,“云若轩,你算哪根葱?这儿就轮不到你说话?”
寒陌迟握住了云若轩的手,声线淡凝,“妈,如果我死了,若轩就会送我去火葬场,所以他有资格说话!”
寒玫气急败坏,“他一个外人凭什么啊?”
寒陌迟淡淡地望着窗外,语气不染喜怒,“当年我入狱了,你捏着5%的郑氏股份,对陷入困境的帝迟不闻不问,是若轩,北冥宸他们一麻袋,一麻袋的现金送进了帝迟,所以帝迟才没有垮掉,才维持到了今天。”
寒玫的表情马上切换为悲戚愤然,让我见识到什么是倚老卖老。
“陌迟,是林朵如害了我,那天,我去剪发,是她撺掇我做那个奢华套餐,那个女人一直对我心存恨意,你听妈的话,不要给她一分钱。”
云若轩笑了,笑得阴阳怪气,不过却没说什么。
寒陌迟又闭了眼,“这儿有若轩就够了,你们走吧,我想静一下!”
慕妤萱还想说什么,寒玫拽住了她的手,两人一起离开,室内归于宁静。
“芫荽,出来吧,别憋坏了!”
云若轩轻快地打了一个口哨,笑着喊我。
我推开柜门出来,活动着酸麻不堪的胳膊腿,似极了晨练的老人家。
寒陌迟看着我,苍白的俊颜挂着笑,依旧帅气得不像话。
我取出了手机,调出了一段录音,递给寒陌迟……
就是那天,我与寒玫在发廊遭逢,我趁着发型师小哥不注意,佯装看时间,就调出了手机录音界面。
我的初衷就是担心寒玫搬弄是非,在寒陌迟面前嚼舌根,等必要时就给他听一听,今天真的派上用场了。
寒陌迟听了一遍,视线移向了窗外,竭力地隐忍着,云若轩笑得阴阳怪气,“芫荽,苏茜比你运气好一点点,我妈太疼她了,连我这个亲儿子都嫉妒了。”
我瞪了云若轩一眼,“你就别说了,陌迟够烦心了!”
云若轩似是解释,“陌迟,你也别难过了,我妈说你妈年轻时就爱折腾,就说这次吧,她秃了后,带了律师去索求赔偿,那个店长拿出来店里的实时监控,他没有强买强卖,是你妈皮肤不好,玻尿酸打多了,抑制了头发毛囊生成,最后他总共赔付了一万多。”
寒陌迟正要说什么,我的手机来电铃声浮起,他看了一眼,递给我,“慕千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