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嬿蕊,你为什么要这样尖酸刁难?”桃夭像看着一个怪物一样看着苏嬿蕊,难以置信的道,“这就是你对隐哥哥的用心用情吗?他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现在他伤重都快死在牢里了,难道你就不担心不心疼吗?他好歹是你从小就爱着的人啊!”
苏嬿蕊闻言微微一怔,脸色红了红,半晌才咬着牙哼了一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
“从小一起长大又怎样?他若是顾念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看得到我的用心用情,就不会把你当宝贝而对我不理不睬伤我的心了。既然他如此不顾念情分,我又何必要心疼他呢?”
“自私狭隘的人果然不可理喻!”桃夭愤愤的道。她以前只是烦这个嬿郡主,现在是从心底里看不起苏嬿蕊。
“废话少说!求不求跪不跪都由你,要不要谢隐的命也由你。本郡主可没有那么多耐心在这听你说废话!”苏嬿蕊抬手正了正头上的金钗,“要知道皇表兄还在气头儿上呢,现在去求他可是一件很冒险的事儿。为了一个对我无情无意的人去冒着触怒龙颜的危险,本郡主正不想去呢。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等皇表兄慢慢的气消了,也许就会想起谢隐了吧。”
苏嬿蕊说着,带了人就要往外走。桃夭急了,隐哥哥的伤势那么严重,哪里能等着皇上慢慢消气儿呢?她咬了咬牙,冲着苏嬿蕊大声道,
“好!我跪!”
一听此言,苏嬿蕊美滋滋的转回了身,掸了掸衣襟,正面站在桃夭面前,带着胜利的笑容等着桃夭给她下跪叩头。
桃夭强忍着眼中屈辱的泪水,对着苏嬿蕊跪了下来,在牢内满是灰尘的地上叩了三个头。
“这样可以了吗?你可以去求皇上救隐哥哥了吗?”桃夭晶亮的双眼看着苏嬿蕊。
谁料,苏嬿蕊竟然故计重施。
“这也叫叩头吗?怎么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苏嬿蕊不满的皱了皱眉头。
虎落平阳被犬欺!
桃夭心里明白,苏嬿蕊从小喜欢谢隐却不可得,对于自己这个情敌自是恨入骨髓,得到眼下这样的机会又怎会轻易放过她?
桃夭也不多说什么,又重新叩了三个头,重重的叩出声音,激起了地面上的尘土飞扬,震得她脑中嗡嗡直响。
然而,苏嬿蕊还是不满意。
“只叩头就行了吗?什么都不用说的吗?难道都不对本郡主说些乞求的话吗?”苏嬿蕊今日就是成心要将桃夭践踏到尘埃里,斜睨着桃夭冷冷的哼了一声,“你什么都不说,本郡主为什么要帮你做事?你以前可没少得罪本郡主啊。”
桃夭恨不得扑过去咬死苏嬿蕊,但此时她只能咬紧自己的牙关――为了隐哥哥!为了隐哥哥!为了隐哥哥!我忍了!
“嬿郡主,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我向您道歉,您大人大量别与我计较了。求求您了,请您去求求皇上救救隐哥哥吧,看在你也从小就爱他的份上!”桃夭含着泪说完这些话,又叩了三个头。
苏嬿蕊微微一笑,终于满意了。她走近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桃夭跪在地上,满面灰尘,额头红肿的样子,嘲弄的道,
“看看你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真是好笑!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伶牙俐齿吗?原来也有跪下来求我的时候,真是没想到啊!哈哈哈哈――”
苏嬿蕊在大笑声中带着她的那些侍女、府卫们走了,一边走一边乐滋滋的想――骊夫人教我的这个主意真好,真令人解气!回去可要好好谢谢她。
狱卒又重新锁上了牢门,桃夭此时才发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耗尽了,她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泪水顺着眼角滴入地上的尘埃里。她顾不上为自己所受的屈辱难过,心里只在默念着一句话,
“隐哥哥,你一定要挺过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如果桃夭知道谢隐此时的状况,她真的会咬死苏嬿蕊,因为谢隐的状况比她实在好太多了。
大牢里最宽敞的一间牢室内,谢隐斜靠在一张木床之上,木床上铺着薄褥,还有一张被子。他血污的衣裳也已被换下,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棉布白衣。
太医坐在床边细细的为谢隐把脉,然后又轻轻翻开他的衣领查看他的伤口,半晌才放心的点了点头道,
“丞相大人的伤口愈合得很好,没有感染的迹象,脉象也很平稳,只是因为失了血而略显得有些气血不足。这个不妨事,下官回去开个方子煎了药,丞相大人服过后就会好了。”
“有劳杨太医了。”谢隐泛白的嘴唇勾了勾,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个感激的笑意,“但是药就免了吧。如今我身陷囹圄,承杨太医高义还能来牢里为我诊病,谢隐已是感激不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让皇上知道了,牵连了杨太医,谢隐于心何忍?”
“丞相大人言重了!下官一家曾经多蒙丞相大人关照,若是没有丞相大人,怕也没有下官的今日,丞相大人就当是下官对您的一点儿报答吧。”杨太医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再说皇上虽然将您下狱,但是并没有将您定罪,也没有免官,您还是丞相大人。皇上也并没有禁止别人来探望丞相,下官是医者,治病救人是天职,也顾不得病人身在哪里了。”
听杨太医这样说,谢隐也不好推辞了,只好连声道谢。
“药煎好了,下官会亲自送来交给狱卒,由狱卒转交给丞相大人,尽量不惊动皇上就是。”杨太医又交待了一句,然后抱着药箱告辞而去。
一名年轻的狱卒送了杨太医出去,片刻后又回到牢室守在谢隐身边,关切的问道,
“丞相大人,您觉得这间牢室还过得去吗?被子要不要再加一条?夜里睡着冷不冷?吃的喝的可还顺口吗?如果您需要什么,尽管跟小的们说。”
谢隐看着这个小狱卒笑了笑,有些过意不去的道,
“小九,我一切都好,难为你们了,为我想得这么周到。这里毕竟是监牢,能有这样的待遇已经是人上人了。”
“唉,丞相大人,您可千万不要因为这种小事儿跟小的们客气,您本身就是人上人,在哪里都是啊!”小九真挚的道,“就说您当丞相这两年,兄弟们哪个没受过您的恩惠?不说别的,只说您劝谏皇上开新法赏军功这一点,就让多少兄弟有了前程出路啊!”
谢隐垂下眼睛微微一笑,小九继续说道,
“就拿方才那位杨太医说吧,他的哥哥在浙州任职,当年受尽了郑喜山的打压和盘剥。若不是您不畏昭太妃的权势,力谏皇上处死了郑喜山,除掉了这个祸害,还不知有多少人要遭罪呢!”
小九年轻健谈,陪着谢隐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倒也消除了牢中日子的空虚无聊。此时,小九说个不停,可谢隐的思绪早已经飘到了回忆里。
除掉郑喜山,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也就是那次奉旨巡查浙州,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从山坡上滚下来的桃夭。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
他救了她,她却误会了他,还骂他是色狼。于是他抱了她,吻了她,却也被她狠狠打了一耳光。正是她留在他脸上的五指印,帮他顺利除掉了郑喜山这个国家的祸害。
桃儿,不知她在后庭狱怎么样了?
想到桃夭,谢隐担忧的蹙起了眉头。就在这时,只见小九指着监牢大门的方向说了一句,
“丞相大人,莫大人来了。”
话音刚落,莫然就推开牢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莫然,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告诉过你嘛,你刚刚被擢升,皇上又在气头儿上,这个时候你更应该小心行事才是,不要总往牢里跑,当心被牵连了。”谢隐沉着脸教训莫然。
“丞相大人,如果换了是我被关在牢里,您会因为怕被牵连而不来探望我吗?”莫然现在胆子极大,竟然一句话将谢隐噎得没了脾气。谢隐微微一怔,笑着摇了摇头。
莫然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碗碟一一拿出来摆在桌上,向谢隐道,
“丞相大人,您尝尝,这是兰若做的几道家常小菜。她怕牢里的东西粗冷,您难以下咽,所以特地做了几道您平常爱吃的菜让我送过来。”
“有劳她了,你们真是有心了。”谢隐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皇上已经为你们赐了婚,可没想到我却出了事,只怕你们的亲事也要被我连累,不知何时才能奉旨成婚了。”
提起“奉旨成婚”,莫然又想起了“小谢隐”这个绰号,他的脸色暗了暗,随即强作笑容道,
“不急。现在丞相大人和桃夭公主都身陷囹圄,即便我们成婚,婚礼上没有你们二位那多扫兴啊!等到你们二位都平安脱险之后,再考虑我们的事也不迟。”
莫然出言安慰,谢隐感动的笑了笑,随后压低了声音问道,
“有没有桃儿的消息?”
“这个……暂时没有。后庭狱是关押嫔妃的地方,外臣进不了后宫,更进不了后庭狱。”莫然有些为难的道。
“唉。”谢隐长叹一声――桃儿,坚持住!我们一定能挺过去,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