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皇上对桃夭公主用情至深,又一向与您推心置腹,因此这次的事令皇上龙颜大怒,您说万一……”莫然蹙着眉头担忧的问道――万一皇上彻底寒了心,丞相和桃夭岂不危险了?
“是我处事不周,将自己和桃儿都陷入了被动的境地。”谢隐沉吟了片刻,“不过,我相信皇上他一定会想通的!一定会!”
“到了这个时候,您还这样相信皇上吗?”莫然好奇的问谢隐。
“就凭从小一起长大的了解,我信!”谢隐语气坚定的道。
听谢隐这样说,莫然才稍稍放了心。
龙祺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
自从出了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真正的笑过,终日微锁着眉头,眼神忧郁,吃不下睡不香,人眼看着就瘦了一大圈。
每日上朝时,他故意对首排那个空缺的位置视而不见,朝臣们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丞相”二字。除了上朝之外,他就把自己关在南书房里,只时而会去月盈轩看看宁淳汐。
宁淳汐小产后也一直心情郁郁,想起失去的孩子就时常伤感流泪,龙祺与她是伤心人对伤心人,因此渐渐的便不大去看她了。
宁淳汐也听说了桃夭和谢隐的事,每每想向皇上求情,却惹得龙祺更加不悦。这事涉及到皇上的尊严和颜面,她一个后宫的嫔妃本就不好开口,万一惹恼了皇上,桃夭更加危险,宁淳汐只好闭口不提。
而龙祺晚上的时间几乎都被郑文秀占据了。
她以奉太妃娘娘之命为皇上侍疾为由,霸占了龙祺的每个晚上,将其他嫔妃都挡在了舒和殿外面。
龙祺心中空寒,没有了桃夭,其他女人在他眼里都一样,是谁都无所谓,便也不去理会郑文秀的霸道,也不去理会她这个人。
只有在某些借酒浇愁的夜晚,在酒意的催动下,他会将郑文秀当成桃夭而一夕温存。
龙祺的这种状况,让顺子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自从桃夭入宫,顺子亲眼看到龙祺对桃夭情真意切的宠爱,因此对龙祺眼下矛盾的感情,尴尬的处境,被骗的伤害,以及真相大白带来的震撼,很能感同身受。
桃夭不爱皇上,皇上此前对她的用心全都空付了,这让皇上难以接受。更严重的是,桃夭爱的竟然是让皇上一直心存“瑜亮情结”的丞相大人,这更让皇上无法承受。再加上丞相大人的隐瞒,皇上的伤害已经到了极限。但其实最让皇上受不了的,是造成眼下这种局面的始作俑者,其实就是皇上自己。
这么多的打击让皇上一时如何适应?但这种复杂的心情,除了皇上自己来调适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说话。顺子低头不语,只是默默的守在龙祺身边,盼望着皇上早日调整好心态。
一晃又是十天过去了。
桃夭在后庭狱里心急火燎的担忧着谢隐的情况,不知道苏嬿蕊有没有守信去求皇上,也不知道谢隐是否脱离了危险。就在她急得快要发疯的时候,终于又闻到了那股呛人的脂粉味儿飘了进来。
这次桃夭闻到这股浓香,不但没觉得恶心,反而心头为之一喜,一抬眼就看到苏嬿蕊走进了牢室。这一次她没有摆她的排场,没有带任何人,甚至连狱卒都打发出去了,只身一人走进了牢室。
“隐哥哥怎样了?皇上肯救他了吗?他的伤好了吗?他没有危险了吧?”桃夭扑到铁栅栏边,双手抓着铁栅栏,一双眼睛紧盯着苏嬿蕊,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谢隐嘛,他啊,哎呀……”苏嬿蕊就喜欢看桃夭抓狂的样子,故意卖着关子拖着长音,半晌撇着嘴摇了摇头。
“你什么意思?他的情况不好吗?还是皇上不肯救他?”桃夭果然抓狂了,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让我出去!我去求皇上,我可以任他打我骂我杀了我,我只求他救救隐哥哥!”
“你去?哼,皇表兄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你去不但救不了谢隐,反而会让皇表兄一气之下立即处死他!”苏嬿蕊不屑的瞟了桃夭一眼,“你急什么?本郡主的话还没说完呢。”
桃夭这才稍稍安静了下来,苏嬿蕊冷着一张脸道,
“本郡主在皇表兄面前好一番哭求,皇表兄这才勉强答应让太医去牢里看看谢隐。太医给他把了脉又服了药,眼下谢隐的伤势倒是稳住了,烧也退了,只不过……”
苏嬿蕊皱了皱眉头,又卖着关子顿住不说了。
“只不过什么?”桃夭听说谢隐伤势稳住了,烧也退了,刚刚放了些心,听苏嬿蕊这么一说,不禁又担忧起来――苏嬿蕊还真会折磨人!
“只不过他失血太多,眼下身子虚弱得很。牢里又脏又冷,饮食又粗陋,皇表兄又不准人去探视,他的身子得不到调养,也不知能熬到几时?唉!”苏嬿蕊夸张的长叹一声,又摇了摇头。
“隐哥哥的功夫那么好,体力那么强壮,精力那么旺盛,怎么会……”桃夭揪心不已。
“你真是蠢得要死!他功夫再好、体力再强、精力再旺,毕竟也是养尊处优的丞相!在认识你之前,他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他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还不是因为你!”苏嬿蕊大声指责桃夭。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怎样才能救隐哥哥?他不能有事!他不可以有事!
桃夭根本无暇理会苏嬿蕊的指责,随她怎么骂去好了,她只冥思苦想如何才能救谢隐离开大牢。
“如今想救谢隐的话,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苏嬿蕊忽然抛出了一句话。
“什么办法?跪下来磕头求你吗?好,我愿意!”桃夭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忙就要跪下叩头。
“哼,谁稀罕受你的磕头下跪?”苏嬿蕊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
桃夭心里一沉,她了解苏嬿蕊,既然连羞辱自己都让她提不起兴趣,那么她一定是有更加毒辣的手段在等着自己。
桃夭咬了咬牙,做好了心里准备。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要让谢隐赶快从大牢里出来,可是他犯的罪又太重,皇表兄是不会轻易赦免他的。唯今之计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苏嬿蕊又顿住了,打量了桃夭一下,似乎在想着要怎么说。
你他大爷的!能不能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桃夭在心里将苏嬿蕊的大爷问候了上千遍。
“就是什么?”
“就是让他娶了我!”
桃夭闻言一怔,苏嬿蕊不看她,自顾自的说道,
“如果谢隐娶了我,那他就是本郡主的郡马,就是三皇姑的女婿,也是皇表兄的妹夫,就是皇亲国戚。刑不上大夫,更何况皇亲国戚,我母亲自然会求皇表兄饶谢隐一命,放他出大牢的。”
原来是这个办法!
桃夭的心一痛,她怎么舍得失去谢隐?她怎么能够忍受看着他娶别人?
可是苏嬿蕊有一句话说的对,隐哥哥必须马上从大牢里出来,否则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他的伤势随时可能恶化,他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然而……桃夭缓缓摇了摇头,
“隐哥哥不会答应的,我了解他的心。”
桃夭的这句话令苏嬿蕊登时气红了脸,咬了咬牙冷笑道,
“不错,他也许不会答应,不过只要让他对你伤了心寒了意,他兴许就答应了。”
“你什么意思?”桃夭一凛,警觉的看着苏嬿蕊。
苏嬿蕊阴冷的一笑,并不回答桃夭的问题,只伸出手拍了三下,便有一个侍女端着笔墨纸砚进来,放在桃夭面前的铁栅栏外,然后又退了出去。
“你这是干什么?”桃夭看了看面前的纸笔。
“不干什么,只是想让你给皇表兄写一封信,就说在狱中的这些日子你想通了,你后悔了,知道皇上才是最爱你的人,说你忘不了在舒和殿夜夜为他侍寝的那些日子,想回到他身边,说你爱上他了,愿意与谢隐从此恩断情绝!”苏嬿蕊一句句的教着桃夭。
“这?为什么要给皇上写这样的信?什么夜夜侍寝?分明是胡说,根本没有的事儿,让皇上见了会怎么想?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桃夭一时想不明白。
“哈哈哈哈!”苏嬿蕊忽然放声大笑,指着桃夭道,“说你蠢你还真是蠢!皇表兄怎么会看到这封信呢?这封信只会让谢隐看到,那样他就会伤心,也才会对你死了心,才有可能答应娶我。”
桃夭一听倒吸了一口冷气,好狠的计策!好精明的算计!
苏嬿蕊没有让我直接给隐哥哥写断情书,那是因为她料定了隐哥哥看到我的断情书一定不会相信,甚至会马上想到我可能受到了要挟。但如果他看到的是我给皇上写的表白信,那就不好说了。
夜夜侍寝,就这四个字,就会将隐哥哥伤得体无完肤!
桃夭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今天苏嬿蕊一个人也没有带进来,她抬眼像不认识一样打量着苏嬿蕊――这个女人以前给她的印象等同于脑残,她是什么时候学得这么精明毒辣了?
“怎么?你不愿意吗?”苏嬿蕊看到桃夭异样的眼神,不满的嘲笑道,“上次不知是谁在这里大言不惭的指责本郡主对谢隐是自私是占有,可如今宁可让他死在牢里也不肯放手,难道你这不是自私?不是占有?”
桃夭想着谢隐此时的处境,低头看了看面前的纸笔,无论如何也写不出苏嬿蕊说的那些话。
隐哥哥如今已经伤了身,我怎么忍心再让他伤了心?
桃夭心中酸楚,眼前朦胧起来,可是……不对!
“隐哥哥如今还在大牢里,他怎么娶你?”桃夭忽然问苏嬿蕊。
“啊?这……这个嘛……”苏嬿蕊顿时语塞住,眼珠儿转来转去躲闪着桃夭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