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出了什么事?乱哄哄的一片,成什么样子?”来的这人正是后庭府的执事柳公公。
“柳公公,是……”孙掌事偷眼瞟了一下郑天秀,心中连叹三叹――罢了,本掌事可保不得你了,还是请你那太妃姑母救你吧,“郑氏和宁氏比试宫舞,宁氏摔倒了,可大家都说看到是郑氏推了宁氏。奴婢正在查证,一时顾不过来有些乱了场面,还请柳公公莫怪。”
“哦?有这等事?哪个是郑氏啊?”柳公公扫了一眼场上问道。
“奴家郑天秀见过公公。”郑天秀上前两步作礼答道。
“不敢,奴才见过天秀姑娘。”柳公公也依礼回了一揖,“你在比试时可曾推了宁氏?”
“公公,奴家……奴家……”郑天秀想否认,可余光看到身后桃夭、宁淳汐、闵柔依、景无双以及那些气愤愤指证她的秀女,竟也有些胆怯不敢嘴硬了。
“哎!宫规森严,任何人都不得触犯。天秀姑娘既然做出此事,奴才和孙掌事也不敢包庇,只好得罪姑娘了。”柳公公一甩拂尘,“从今日起,罚郑氏打扫积秀宫的院子一个月,不得有误!”
柳公公知道郑天秀是昭太妃母家的人,但柳公公却是龙祺的人,了解龙祺与昭太妃之间微妙的关系,知道龙祺有心摆脱昭太妃的辖制,因此,见此情景便作主对郑天秀小惩大诫。
郑天秀羞愤难当,紫涨着一张脸,被郑文秀和陈冬儿扶着下去了。
“打扫院子一个月,这回看她身上爽快不爽快了?”桃夭悄声在宁淳汐耳边道,宁淳汐掩口而笑。
“好了,接下来该谁上场比试了?”柳公公向孙掌事问道。
“啊,回公公,接下来是最后一场,南族公主闵柔依与恒文阁侍郎之女宁淳汐。”孙掌事连忙回答。
“那就快开始吧,比完了咱家还有差事要去做呢。”柳公公挥了挥手,闵柔依和宁淳汐上了场,音乐奏起。
有柳公公在场,孙掌事也收敛了许多,不敢再用一双势利眼看人,也不敢用一颗势利心评判比试结果,宫舞比试终于迎来了一场相对公平公正的比试。
一曲舞毕,宁淳汐险胜了闵柔依!
“我赢了!桃夭,我赢了!”宁淳汐顾不得自己累得香汗淋淋,欢呼着扑过来抱住了桃夭。
“淳汐,你好厉害啊!恭喜你!”桃夭与宁淳汐拥抱在一起欢呼雀跃,许多秀女也上来表示祝贺。
闵柔依用绢子擦了擦汗,忍着心中的失落看了桃夭一眼,正巧桃夭也正看向她,两人目光相对,桃夭冲她微微点了点头,意思是说“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反悔”。闵柔依淡淡一笑,转身而去。
“来呀,拿上来。”柳公公向那个小太监吩咐道,那小太监赶忙走过来,将朱漆方盘举到柳公公的面前。柳公公伸手揭去方盘上的黄绢,只见方盘里放着一个做工精良、彩绣辉煌的红色福袋。
“恭喜淳汐姑娘!这是宫舞比试胜出者送去给皇上的福袋,淳汐姑娘快接着吧。明日自会有人来引你去舒和殿。”柳公公取过福袋递给宁淳汐,宁淳汐接过来将福袋紧捂在胸口,红扑扑的苹果脸上挂着羞涩又甜蜜的笑意。
当晚,桃夭和宁淳汐聚在一起,坐在积秀宫院中一角的石桌旁聊天。胜利的喜悦还没有从宁淳汐的心里淡去,脸上依然挂着甜美的笑。
“真要恭喜你啊!心想事成,顺利得到了这次机会!但愿你见到皇上,也能顺利的将他拿下!”桃夭举起拳头做了个下拉的动作,宁淳汐怔了怔,随后明白了“拿下”的意思,不由得红了脸。
“这都要多谢你,今日若不是你仗义出言,宫舞比试的结果还指不定会怎样呢。桃夭,你才是真厉害,能带动那么多秀女站出来指证郑天秀。”宁淳汐握住了桃夭的手。
“这不是我厉害,是她们也早就受够了。鲁迅先生曾说过‘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就是这个道理。”桃夭随口道。
“鲁迅先生是谁?是你的师父吗?”宁淳汐诧异的问道。
“我师父?也可以这么说吧,他是个一到考试的时候就折磨我的人。”桃夭嘻嘻一笑,转了话题,“淳汐,你不要跟我客气,路见不平,张嘴相助嘛!再说我早就瞧不上孙掌事那副势利小人的嘴脸了。”桃夭撇了撇嘴道。
“对了,今日在比舞场上,我看那位南族闵公主一开始好像并不愿说出实情,后来你对她说了几句什么,她竟然就肯说实话了,也不在乎得罪郑氏姐妹和昭太妃。桃夭,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宁淳汐回想当时的情景,好奇的问桃夭。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答应给她一件我本来就不想要的东西。”桃夭微微一笑道。
“一件你不想要的东西?”宁淳汐不解这话,更加好奇。
“算了,不说这个了。”这是秘密,桃夭不能跟她解释这件事,只好换了个话题岔过去,“还是说说你准备怎样去见皇上吧。”
一提见皇上,宁淳汐心花怒放,一张脸更像熟透的苹果,含羞垂了头,
“桃夭,若换了别人,我是不肯告诉她的,但是你是我在宫里最好的朋友,告诉你也无妨。”
宁淳汐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布包。她将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面人儿。面人儿已经旧得掉渣儿,显然有些年头了。从面人儿的衣饰和靴子隐约看出,做的应该是一个男孩儿,但已经看不清模样。
“这个就是你要给皇上的惊喜?”桃夭盯着这个干巴巴的旧面人儿惊讶的问道――把这种东西拿到皇上面前,这是惊喜还是惊怒?
“这个面人儿是许多年前,皇上亲手做给我的。”宁淳汐温柔的看着这个面人儿,仿佛看着自己的意中人,“小时候有一次我因为淘气被我娘打了几下,就一个人跑到花园里去哭,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个男孩儿,像个大人一样哄劝我,逗我开心,还陪我荡秋千。”
宁淳汐顿了顿,抬眼望着漫天繁星,
“我是家里的嫡女,虽也有两个庶妹,可姨娘总找借口不让她们跟我玩,怕我欺负了她们,时间一长,我也就懒得理她们了。因此,从没有人像那个男孩儿一样陪着我哄着我,让我那么开心。我要他天天来陪我玩,可他却说他还有许多大事要做,口气就像个大人。我不依,又哭又闹,他就用面给我做了这个面人儿,说让这个面人儿代替他陪着我。”
“那个男孩就是皇上?”桃夭眨了眨眼――哎哟,小时候就注定了情缘,简直甜炸了!
“对,那时他还是皇子,跟着师父来见我祖父。后来我祖父被先帝调任为盐运司运使,全家搬离了京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再后来先帝和我祖父都去世了,皇上登基后将我爹升任恒文阁侍郎调回京城,我才知道皇上就是当年的那个男孩。”宁淳汐珍重的收起面人儿。
“啊,我明白了,怪不得你说要给皇上一个惊喜。皇上若是见到这个面人儿,想起当年的事儿,得知这么多年过去,那个女孩还在心心念念的想着他,还珍藏着这个面人儿,皇上一定龙颜大悦!”桃夭被宁淳汐用情之深所打动。
“以前是面人儿代替皇上陪着我,以后我希望是……”宁淳汐纵然活泼开朗,也不禁羞红了脸。
“淳汐,你一定要中选,一定要入宫,一定要和皇上长相厮守,否则对不起你这么多年用情之深!”桃夭伸手握住宁淳汐的双手。
“桃夭,你也一定要中选,也一定要入宫!难得遇上你这样与我投缘的人,若真入了宫,将来我们姐妹彼此相伴着也有个照应。”宁淳汐也紧握住桃夭的手。
“这个嘛……”桃夭轻轻叹息了一声,心里忽然有些酸涩――这是绝不可能的,后宫的生活只能靠你自己了。不过,将来我成了丞相夫人,倒是可以常常进宫去看望你――这样一想桃夭又开心起来,安慰宁淳汐道,“这个……还是一切随缘吧。”
然而,第二日宁淳汐去给皇上送福袋却并没有愿望中的那么顺利。她去舒和殿的时候,龙祺正在明政殿与一群朝臣研究朝政大事,并不在殿内。
宁淳汐在舒和殿外候了两个时辰,也没有等到皇上回来,行礼太监只好将她送回了积秀宫。宁淳汐为此闷闷不乐,桃夭对她好一番安慰,告诉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三日之后,正式的选秀开始了。
柳公公带着后庭府对所有秀女一轮一轮的进行选拔,几乎每隔五日就有一次筛选,中者继续留在积秀宫,弃者卷铺盖回家。
通过一轮轮的选拔,积秀宫里的人越来越少。第一轮选拔过后,“胖奴儿”就消失了。第二轮过后,罗家姐妹就只剩下罗莹玉和她的嫡姐。第三轮过后,后卫国公主伍元香就起程回国了。
剩下来的秀女就可以进入最后一轮选拔――皇帝亲选。
桃夭、宁淳汐、闵柔依、郑氏姐妹、景无双、罗莹玉和她的嫡姐等人,通过了一轮又一轮的选拔,留到了最后。而外族秀女就只剩下桃夭、闵柔依、景无双和突赫公主乌兰云珠。
到了此时,桃夭忽然担心起来,她本以为自己在第一轮就会被弃,万万没想到竟留到了最后。她还特意在每次选拔时表现得很不起眼儿,却仍然被留了下来。
难道本姐就是传说中的“天生丽质难自弃”?――人家中选都开心,桃夭中选却焦心起来。
再有三日,就是皇上元吉殿亲选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