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掌事,方才我看得清清楚楚,在她们两人错身的瞬间,郑天秀伸手推了淳汐,淳汐才会摔倒!郑天秀暗使手脚,分明就是作弊!”桃夭此言一出,不只孙掌事,就连郑天秀都惊得一怔。
“桃夭公主,你……你说什么?”郑天秀瞪着桃夭难以置信的问道。
郑天秀隐约记得太妃姑母曾说过,在外族秀女之中她力荐皇上选如国公主入宫,姑母如此垂青她,她们在积秀宫里虽不来往,但原还以为大家是站在一边的人,没想到这如国公主竟如此对待郑家的人!难为姑母还想着将外族秀女唯一的入宫名额给她,简直是忘恩负义!
孙掌事也是满肚子的疑惑。
自从桃夭入宫后,因为她的种种特殊背景,孙掌事对她还算礼遇有加,可直到现在孙掌事也没从她身上得到一两银子的好处,这已经让孙掌事很是不满。
不仅如此,她还听说前几日桃夭在院子里给其他秀女上妆时,公开表示对她的教诲不满,说了许多反对的话,还怂恿别的秀女以色侍人,这让孙掌事对桃夭更加不满。
放眼看看外族秀女们,南族公主闵柔依大方知礼,沉稳内敛;北疆公主景无双英姿飒爽,活泼开朗;突赫公主乌兰云珠美艳婀娜,风流婉转;后卫国公主伍元香才气横溢,秀如芝兰。再看看这位如国公主……除了长得倒是漂亮之外,竟什么也说不出了。
这么多才色过人的外族佳人,这个迷迷乎乎、大大咧咧的如国公主真能中选吗?就算昭太妃垂青她,她如今得罪了郑天秀,昭太妃还会再垂青她吗?一个是外族女,一个是亲侄女,昭太妃自然会更偏着亲侄女。
只不过对待这位如国公主不能像对待陈冬儿和罗莹玉那样不客气,因为除了昭太妃,毕竟还要看丞相大人的面子。
立场已清,主意打定,孙掌事镇定下来,清了清嗓子,
“桃夭公主,请你想清楚,你真的看到天秀姑娘推了淳汐姑娘吗?”孙掌事用含意莫测的眼神盯着桃夭,加重语气又问了一次。
“我……”桃夭忽然犹豫了。
她想起了入宫前谢隐曾嘱咐她的话。
“皇上对昭太妃心存顾忌,因此入宫待选之时,你不妨表现得与昭太妃亲厚一些,这样你落选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
如果她出面指证郑天秀暗使手脚作弊,就等于得罪了昭太妃,这岂不违背了谢隐对她的嘱咐?会不会耽误了她和隐哥哥的好事呢?
“桃夭公主,你再想一想,究竟是天秀姑娘推了淳汐姑娘,还是淳汐姑娘自己摔倒的?”孙掌事又追问了一句,语气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暗示意味。
“是……”桃夭犹豫不决的蹙起了眉头,一瞥眼看到宁淳汐一双水眸正满含期盼的看着她。
桃夭心里一颤,想起宁淳汐在阳光下不辞辛苦的练习宫舞;想起她苹果般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想起她告诉桃夭“我要给皇上一个惊喜”。桃夭暗暗咬了咬牙,她做不到为了自己而违背良心,她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是的!我看到了,看得清清楚楚!是郑天秀伸手推了淳汐!”桃夭说完痛快的呼出一口气,随即看到宁淳汐向她投来感激的微笑。
“哎!”见桃夭丝毫不开窍,孙掌事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孙掌事,奴家认为如国公主的话作不得数!如国公主与宁氏淳汐一向交好,自然向着她说话。若是她的话可以取信,那奴家还说我姐姐并不曾做那种事,是不是也可取信呢?”郑文秀见桃夭帮助宁淳汐,立刻声援郑天秀。
“就是嘛!我刚才也一直盯着场上看,我怎么就没看到天秀姐姐推了谁呢?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还找这些借口诬陷别人做什么?”这种时候怎么能少了陈冬儿这个专业“捧臭脚”的人呢?她一番话既溜须了郑天秀,又打击了宁淳汐。
“文秀姑娘,你这话说得不对吧?本公主从如国来,淳汐却是一直长在燕齐京城的。我们在入宫之前从未见过,何来‘一向交好’之说呢?”桃夭对郑文秀反唇相讥。
“桃夭公主说的没错!我们素未谋面萍水相逢,可不是那种小时候经常一处玩儿,还被人家取了绰号从小叫到大的。你说是不是啊,胖奴儿?”宁淳汐也不示弱,将两手放在脸两旁,模仿着陈冬儿“胖奴儿”的样子,逗得其他秀女一阵大笑,陈冬儿顿时羞红了脸不敢再言语。
“既然各说各的理,不如让她二人重新再比试一次罢了。”有秀女提议道。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宫舞比试是秀女入选的大事之一,岂可当作戏耍取笑的儿戏?若是人人都认为自己输得冤枉,都要重比一次,那这宫舞比试比上四五天也完不了!”孙掌事板着脸,努力维持着威严。见郑天秀向她投来不悦的眼神,不由得又犯了难。
她本想一手遮天将这件事混过去,让宁淳汐吃个哑巴亏也就罢了,可如今如国公主跳出来支持宁淳汐,一口咬定看到郑天秀作弊,这就不好办了。如国公主虽不算什么,但“丞相义妹”却不能轻易得罪。
“桃夭公主既如此说,想必也不是空穴来风,但桃夭公主方才所站的位置距离场上较远,一时眼错看不清也是有的。不如找个当时站得近的人来说说,可看到了什么。本掌事处事一向公平,不想冤枉了谁,也不想委屈了谁。”孙掌事既不想得罪郑天秀,也不想得罪桃夭,于是又使出一招“嫁祸于人”。
“柔依公主,当时你离场上最近,就请柔依公主说说,你方才可看到了什么?”孙掌事忽然向闵柔依问道。
决赛只有郑天秀、宁淳汐和闵柔依三人,当郑天秀和宁淳汐上场比试时,候场的闵柔依就站在场边,确实是离场上最近的人,自然也是看得最清的人。她分明也看到了郑天秀伸手暗暗推了宁淳汐,才致使宁淳汐突然摔倒。
闵柔依听到孙掌事问她,先是怔了一怔,随后在心里飞快的盘算起来。
她完全可以说刚才被风吹迷了眼,因此并不曾看到什么,将球再踢回给孙掌事,可是如此结交郑氏姐妹的好机会岂能白白错过?
闵柔依在心里迅速的衡量着,郑氏姐妹出身郑氏一族,父亲是正二品护军都统,她们又是昭太妃的侄女,结交她二人或许对自己中选有帮助,便是将来一起在后宫相处也便易些,而说出实话相助宁淳汐却没有半点好处。
“闵公主,你可要想好了。”闵柔依打定主意正要开口,桃夭不知何时到了她身旁,压低声音向她道,“如果你说实话,那么郑天秀就会败下阵去,接下来你和淳汐比舞艺,你还有胜出的可能。如果你说假话,那么淳汐败下去,接下来就是你和郑天秀比试。孙掌事一心偏着郑氏姐妹,你觉得你还有胜出的可能吗?”
听了桃夭的话,闵柔依转头挑起一个嘴角,冲着桃夭轻蔑的一笑――这如国公主当真鼠目寸光!即便我胜出了这场宫舞比试又如何?赢来的也不过是一次见皇上的机会而已,但结交郑氏姐妹和昭太妃却是长久之计。
“回掌事,奴家并没有……”闵柔依白了桃夭一眼,开口刚说了半句话,就听到桃夭在她耳边又轻声开了口。
“后宫是女人争宠的地方,别以为你讨好郑氏姐妹和昭太妃就会得到她们的帮助,你瞧瞧陈冬儿就知道了,难道你也想当‘胖奴儿’吗?那昭太妃也只会想着自己的侄女,不会想着你,所以求人还不如求己。”见闵柔依惊诧的转眼看她,桃夭又加了一句,“这样吧,只要你肯说出实话,我保证一定不让自己中选,把机会让给你。”
闵柔依闻言惊愕不已,瞪大眼睛看着桃夭,她早已将桃夭当成选秀中的最大敌手,已做好了厮杀的准备,却不想桃夭竟为了一个宁淳汐情愿自动放弃,这实在令闵柔依惊讶,更令她不解。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就为了那个姓宁的燕齐秀女?”闵柔依低声问道。
“你不用管我为什么,只说你接不接受这个交易。”桃夭才不会跟她解释呢――难道我会告诉你,本姐早与丞相大人私订终身,只盼着落选之后才好嫁入相府相守一生?
“闵公主,本掌事在问你话呢?你当时可看到了什么?”孙掌事见闵柔依沉吟不语,不由得提高声音又问了一次。
“啊,回掌事,奴家并没有隐瞒的必要,奴家……”闵柔依在心里做了最后的权衡――击退桃夭比结交郑氏姐妹更有利,更何况便是结交了郑氏姐妹,她们也确实未必会帮助自己,“奴家方才确实看到郑氏天秀暗暗伸手推了宁氏淳汐!”
“啊!”众人发出一片低低的惊呼声。
“你!”郑天秀双眼圆瞪,怒视着闵柔依,“你们一个个都诬陷我!我根本没有推她!”
桃夭向闵柔依投去一个肯定的笑――本姐看过那么多宫廷剧,还怕对付不了你这种爱耍心机的人吗?闵柔依盯着桃夭看了片刻――这个女人果真是个妖精!
“我也看到了,她推了她!”北疆公主景无双站出来,用手分别指了指郑天秀和宁淳汐。
“方才我也看到了,郑天秀确是推了宁淳汐!”一个秀女站出来指证。方才这个秀女曾与郑天秀同台比试过,也被孙掌事“吹了黑哨”,心里正愤愤不平,正好借此伸张。
“对!我也看到了!宁淳汐摔倒就是郑天秀推的!”又有一个秀女站了出来。
“还有我!我也看到了!”
所谓“墙倒众人推”,见到如国公主、南族公主和北疆公主先后站出来主持公道,那些多多少少受过郑氏姐妹恶气的秀女们纷纷站出来指证,那些曾求着桃夭给化妆的秀女们也纷纷帮腔。
郑天秀和郑文秀惊呆了,陈冬儿更不敢再言语一句。
“出了什么事?这宫舞比试怎么乱成一锅粥了?”一个严厉的声音传了过来,只见一个看起来有头脸的太监正向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捧着朱漆方盘的小太监。
“哟,柳公公,您来了!”孙掌事一见赶紧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