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舞比试的日子就快到了,秀女们更加勤奋的练习着。桃夭虽然也跟着教舞女官学过几天宫舞,但她意不在中选,因此对宫舞比试也并不上心,更不在意能不能去舒和殿给皇上送什么福袋。
秀女中练舞练得最勤的要属宁淳汐和闵柔依。宁淳汐的舞艺在一众秀女中是佼佼者,可她仍然每天在院子中的一角反复练习着,对这次宫舞比试胜券在握。
闵柔依更不必说,她与龙祺的关系由热转冷,自从那晚在兰心阁见面,她被龙祺严厉警告之后,两人就再也不曾见过面。都说“见面三分情”,闵柔依打算借这次送福袋的机会见到龙祺,向他表示自己的忏悔之意,请皇上原谅她,争取重修于好,因此她对胜出这次宫舞比试也是志在必得。
桃夭虽然懒得练舞,但却经常陪着宁淳汐练习。宁淳汐在院子中练舞的时候,桃夭就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陪着她,看着她衣袖飘动、身姿摇曳,红扑扑的苹果脸上带着甜蜜羞涩的笑意,桃夭觉得她真是甜到人的心里。
宁淳汐常常一练就是一个上午,她沉醉在她的舞蹈里,可时间一久,桃夭未免就有些无聊。她坐在石凳上,托着腮看着宁淳汐旋转舞动的身影,意识渐渐的就随着她的舞动也打起转儿来,然后晕晕乎乎变成一片空白。
“请问您就是如国的桃夭公主吧?”就在桃夭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桃夭惊醒过来,睁开惺忪的眼睛抬头一看,见面前站着一个秀女。
“我就是桃夭,你是哪位?”桃夭声音发着涩问。
“妹妹江小莲,见过桃夭姐姐,妹妹有一件事想求姐姐。”江小莲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
“有事求我?可是……我能帮你什么呢?我不会跳宫舞。”桃夭诧异的看着这个陌生的秀女,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姐姐误会了。是这样,今日早上妹妹见到莹玉姐姐,看到她的眉画得极好极有神采,妹妹便上前求教,这才得知莹玉姐姐的眉是桃夭姐姐给画的。妹妹见了实在喜欢,便来寻姐姐,求姐姐也为我画画眉,还请姐姐应允。”江小莲微微低了低头,带着企盼的眼神看着桃夭。
“螺子黛事件”发生那日,桃夭为了安慰罗莹玉曾答应为她画眉,今日一早罗莹玉果然来找桃夭。桃夭也说话算话,动手为她画眉。
想到罗莹玉在家里外面都时常受气,桃夭特意给她画了个霸气的一字粗眉。眉毛画完,罗莹玉立刻“高大上”起来,脸上有了生气,人也看着精神多了,仿佛气场也扩大了,不再是原来那一副低眉顺目的受气样儿。
江小莲看到罗莹玉的变化,寻根问底的问了出来,于是便来央求桃夭也给她画眉。
桃夭看了看天色,反正时辰尚早,自己又不想练舞,闲着也是闲着。再说,自己的那套技艺也已经许久没练了,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活动活动也好,也免得生疏了。
“好吧,你等着,我回房去取东西。”桃夭向江小莲交待了一声,回房去取了一些胭脂水粉青黛,还有她自己制作的那套化妆刷,以及她在相府时做的一些现代化妆品的模拟品,抱了一大捧回到庭院里。
“姐姐,这些是……?”江小莲看着这一大堆东西,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诧异的问桃夭。
“不用管它是什么,你只要知道它们会让你变得更美就是了。”桃夭倒也不是故弄玄虚,这些东西跟这些古代女子解释也解释不明白,倒不如少费些唇舌。
桃夭将东西放在石桌上,让江小莲坐在石凳上,仰面冲着自己,然后撸起袖子操动工具开始施展身手。宁淳汐看到后停止了练舞,也好奇的过来观瞧。
“咦?你们看,她们在做什么?”
“好像……是在上妆。”
“那个是如国的桃夭公主吧?”
“对,就是她!听说今早罗莹玉的眉就是她画的,又好看又新鲜,我以前都没见过!罗莹玉像变了个人似的呢!”
“走,我们也去瞧瞧!”
一群秀女相邀结伴、呼朋唤友全都围了过来,看着桃夭为江小莲化妆,又打量着石桌上的东西,相互议论纷纷,
“这个我认识,是青黛,可那个是什么?”
“哎哎,你们快瞧!她把那黑乎乎的膏子涂到她的睫毛上了!”
“那淡褐色的灰是什么?又不是额黄,为什么要涂到她的额头上?”
桃夭得意的一笑,并不理会她们的议论,只专心为江小莲化妆――效果是最有说服力的。
江小莲的五官长得还算端正,只是脸盘略大,看起来不够秀气。桃夭用唱戏画脸的棕色颜料制成的阴影粉打在她的脸颊周围,打造出暗影的效果,从视觉上使她的脸缩小了,然后又给她重新梳了发式。
一切就绪,江小莲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她坐下时只是个略有姿色的秀女,起来时竟是个明艳秀气的美人!
“哎呀,这……这真的是我吗?”江小莲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惊叫道,“我的脸竟然小了!在家时我娘就常说,我就是有十分姿色也被我这大脸盘子毁去了六分,可如今我的脸竟然小了!这若是让我娘看见了,她指不定……”
江小莲惊喜激动得不行,还想再说下去,可是那些秀女哪里有心思听她一直说她娘?纷纷冲上来将她挤到一边,围住桃夭一个个争着抢着求桃夭给自己化妆。
“桃夭姐姐,求你为奴家也画一画吧!”
“桃夭公主,还有奴家!奴家也要画!”
“好姐姐,你会变戏法儿吧?给奴家也变一变吧!”
江小莲的新妆又引来了更多的秀女围上来,也争着要桃夭给她们“变脸”。
“别急别急,一个个的来!包管人人有份,包你满意!”桃夭此时困意全消,又被一众秀女奉承着,更加精神百倍,撸着袖子招呼着众人,准备大显身手一番――上次这样露脸,还是在醉花楼的时候呢!
此时,在积秀宫的西侧,龙祺正亲率着一队羽林卫顺着东城墙向宁定楼的方向行走着。
这些天因为宫里闹刺客的事情,他几乎天天亲自勘察皇宫的城防,将宫里的各道城墙走上一遍才能放心。
东城墙是最后一道,见一切安好并无异样,龙祺稍稍松了口气,吩咐羽林卫继续小心防守,然后带着顺子向明政殿而去。
穿过宁定楼时,一阵秋风透楼而过,秋风送来了一阵女子清脆的笑声。龙祺慢下步子随声望去,越过宫殿的屋顶,看到一个四方大院里有一群女子,有的在说笑打闹,有的在跳宫舞。
龙祺居高远眺着那个院落,这才想起宁定楼下是元吉殿,而元吉殿后面就是待选秀女们住的积秀宫――看来那些就是本届的待选秀女了。
龙祺一时好奇,走过去伸手扶着一根立柱,凭栏观望着那些秀女,一时竟有些出神。
尽管只有少数几人知道玉玺被盗之事,但宫中连番闹刺客,已经扰得各处人人自危,但这积秀宫却像是一个世外桃源,没有愁云惨雾,没有黑云压境,只有歌舞生平,莺莺燕燕。那些忧愁和危险都由他来肩负,这是他作为帝王的职责,而她们只要做他的女人就好。
“眼睛若是太小,皇上兴许会嫌你鼠目寸光;眼睛若是太大,皇上说不定又嫌你大眼漏神。没办法,谁让他是皇上呢,事儿就那么多!所以嘛,你要这样画才对!看看,多漂亮!”一个女子脆生生的声音传到龙祺的耳朵里。
龙祺微微蹙了蹙眉头――谁这么大胆?竟敢在背后说朕事儿多!
他向前探了探身子,看到积秀宫的院落一角,有一群秀女围在那里,中间有一个秀女正在给另一个秀女上妆,其他秀女围在旁边聚精会神的看着,背后说他事儿多的正是那个给别人上妆的秀女。
“姐姐,你这手绝活儿真了不得!改天也教教我们。”一个秀女对着正在给人化妆的桃夭说道,眼神中充满了崇拜。
“好啊,你们如果想学,我一定教你们!我告诉你们哦,女人一定要学会化妆,化妆是上天专门赋予女人的福利。化妆不只是打扮你的外表,更是打扮你的内心。”桃夭一边忙乎着一边教育这些秀女,不知不觉就开始给她们灌输现代思想。
“打扮内心?姐姐的意思是要我们把这些东西吃下去吗?”一个年纪稍小的秀女傻傻的问道。
“小傻瓜,这些东西怎么能吃呢?我的意思是说,你的外表打扮漂亮了,连心情也会美起来,人也会更自信。”桃夭拍了拍那个小秀女的脸蛋,笑着说道。
“我一向最不会弄这些胭脂啊粉儿啊的,觉得有那个工夫儿,还不如稳稳当当的坐着歇儿会好。”一个素面朝天的秀女皱着眉头道。
“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你想做丑女人还是懒女人?”桃夭用一支化妆刷指着那个素面秀女,摆出了专业造型师的气势,“记住!不会化妆,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可是孙掌事不是说了嘛,皇上身边的女人性情温顺、德才兼备才是最重要的,那种以色侍人的都不会长久。”那素面秀女又说道。
“就算是以色侍人,也必须要有‘色’才行啊。以色侍人兴许还能侍人,若是无色,就算你想侍人只怕人家还不让你侍呢!”桃夭手上不停的回道。
“可孙掌事也说过,那些整天总想着描眉画鬓的女人,是妖媚惑主、祸国殃民的妖孽!”那素面秀女仍不认同,撇了撇嘴又说了一句。
“看看历朝历代,后宫中从来只有两种女人,一种是无人问津的弃妃,一种是宠冠后宫的妖孽,你愿意做哪一个呢?”桃夭停下手,抬眼含笑看着那个素面秀女。
“这……我……”那素面秀女犹豫了。
“你愿做弃妃也由得你,愿宠冠后宫的往前来!”桃夭一声吆喝,周围的秀女立时炸了锅一般蜂拥着围上来,显然都宁可做宠冠后宫的“妖孽”。
“哈哈哈!”在宁定楼上眺望的龙祺听到桃夭的这番话忍不住大笑出声――这个秀女有意思!还没见过皇上,倒早把皇上的心思摸得透透的了。
自古明君都应该重江山轻美色,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皇上嘴上不能说,但心里自然也不例外。
龙祺仔细的观瞧着那个秀女,心中饶有兴味――说话如此伶牙俐齿,见识如此标新立异,这是哪家的秀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