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龙祺忽然下了一道旨意,令如国公主迁出金庭馆,移驾相府安置,由丞相谢隐对其进行调教以备秀女大选。
这道旨意一下,整个皇宫一片沸腾!皇上特别下旨关照如国公主,这让很多密切注意本次选秀的人嗅到了一丝与众不同的味道。
舒和殿中更是一片闹腾,第一个冲进殿来向龙祺提出反对意见的就是丞相谢隐。
“皇上,微臣认为此举不妥!一来微臣不懂得调教秀女之事,二来让如国公主与微臣同住,必会惹人非议,累及皇上及如国公主清誉,还请皇上三思!”谢隐说的绝对是实情。
龙祺早就想到谢隐会这样说,因此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他走下御座,站在谢隐面前,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道,
“小谢,这些朕都明白。但你不知道,太妃娘娘看中了如国公主,要朕纳她入宫,可如国国小势微,朕在众多强国之女中选了如国公主,难免惹起诸国不满。因此朕想将她安置在你的府上,到时只说如国公主是丞相的义妹,也好抬抬她的身份。”
这是宫中的老把戏了。先帝曾经看上了一个宫女,为了抬高这个宫女的身份,就让她认了前任老丞相为义父,于是宫女就摇身一变成了官宦人家的小姐,然后顺理成章的进了后宫。
如今皇上要纳如国公主,还要做得名正言顺,就只好认他这个丞相做义兄了,真亏皇上想得出来!
“太妃原本想认如国公主为义女的,可她若成了太妃的义女,也就是朕的妹妹,反倒不能做朕的嫔妃了。朕本来也想到了皇姐平涵公主,可皇姐那里已经住了一个南族公主,不好再送一个去。除此之外,满朝之中最位高权重之人也就是你了。”龙祺把其他路子都堵死了。
哎!谢隐叹了口气,无语的看着龙祺。
“朕听说只有如国公主还住在金庭馆里,可见她没门没路,估计对燕齐也是一无所知,这怎么能参加选秀呢?即便中选入宫也必不能服众。小谢,你就当是帮朕一个忙,替朕好好关照关照她。”龙祺已经将姿态放低了。
“既然皇上圣意已决,微臣遵旨就是。”皇上的秀女皇上都不介意,谢隐还能说什么?
谢隐转身正要离开舒和殿,龙祺忽然又补充了一句,
“小谢,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关照她,你怎么关照她朕都答应,都不会怪你!”
这是什么话?这话什么意思?
谢隐困惑的蹙了蹙眉,忽然问龙祺道,
“敢问皇上,太妃娘娘一定要皇上选如国公主入宫,仅仅只是因为太妃娘娘在觐朝会上摔倒时,是如国公主及时抱住了娘娘吗?”
“这……”龙祺忽然有些疑惑。
是啊,觐朝会上仅仅一面之缘,太妃娘娘怎么就如此中意那个如国公主呢?就算如国公主对太妃有功,可也不算是什么大功,给些赏赐也就是了,至于把唯一一个外族秀女入宫的机会给她吗?
“微臣告退。”见龙祺沉思着,谢隐言尽于此,转身离开了舒和殿。
皇上选秀说到底是皇上的家事,作为外臣不便多言,这是谢隐身为臣子的分寸。
第二个冲进舒和殿提反对意见的自然是昭太妃。
昭太妃与谢隐有同样的顾虑,龙祺自然也是同样的解释。昭太妃心里虽然觉得不对劲儿,但见龙祺终于肯考虑并关照如国公主,便也由得他了。
旨意传到金庭馆,见皇上竟下旨特别关照桃夭公主,还将她安置在当朝首辅的府上,老使臣不禁喜出望外,捧着圣旨乐得胡子都飘起来了。
“公主,皇上亲自安排您的住处,这样关心您,看来在觐朝会上皇上果真对您一见钟情啦!”花铃戏谑着,替桃夭高兴。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铁齿铜牙纪晓岚》里演的,杜小月不就是住在大学士纪晓岚的阅微草堂里吗?有什么稀奇的?
不但不稀奇,桃夭觉得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她还记得觐朝会那天,排在她前面的那个外族秀女说,只要是有些门路的外族女都住到皇亲国戚、达官贵胄的家里去了,就只有桃夭还住在金庭馆。
一个被称为天朝上国的国家,就是这样厚此薄彼的待客之道吗?桃夭早就对此十分不满。今日皇上忽然下旨将她迁出金庭馆,安置在丞相府上,也只能说是他良心发现了,哪值得山呼万岁、感恩戴德呢?
不过……桃夭咬着唇皱着眉,好像在冥思苦想着什么。
“谢丞相?谢丞相?这个称呼好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是在哪里听过呢?”桃夭有一点印象,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公主,公主,您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皇上啊?皇上长什么样儿,是不是很英俊啊?”花铃好奇的问道。
“谁知道他长什么样儿?觐朝会那天我被排在最后面,与皇上隔得老远,就只看到一个黑点儿,根本看不清模样。那个太妃摔倒时他也没下来过问过问,就一直端着个皇帝架子呆呆的坐在上面!”看来皇上给桃夭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不过,桃夭还是决定听从皇上的安排。丞相可是个大官儿,他的府上一定比这冷清清的金庭馆好,既然是皇上的安排,不住白不住。
于是这一日,桃夭在老使臣和花铃的陪同下,登上了丞相府的大门。相府门人请他们在庭院中稍候,便进去向丞相通报。
站在相府的庭院中,桃夭简直叹为观止!相府庭院环山抱水、曲径通幽,花草树木、亭台楼阁皆是意趣雅致,一派高洁气象。
此时正是雨过天晴,西角的天边低低的悬着一弯明虹,好似一袭霓裳舞袖挥在半空,尾端却隐入小楼后,好似被折断了一般。若隐若现的断虹衬着这园中景致,美得简直如梦似幻。
桃夭和花铃惊叹连连,倒是老使臣有些见识,捋着胡子道,
“这几日老臣听说燕齐有一奇景,叫作‘小楼西角断虹明’,原来这奇景就在丞相的相府里!”皇上竟将公主安置在这样高雅尊贵的地方,足见对公主青睐有加,老使臣的心又放下了两寸。
哇塞!这位丞相大人会是个怎样品性高洁的人啊!桃夭不禁乍了乍舌头。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谦和的声音朗声道,
“不知贵客到来,谢隐迎接来迟,望贵客恕罪!”
咦?这声音好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桃夭疑惑的回头去看,正好与迎上前来的谢隐四目相对,两人一见竟不约而同的同时惊叫出声!
“啊!是你!”
惊叫过后,桃夭和谢隐睁大眼睛互盯着对方,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谢隐才开口,指着桃夭难以置信的问道,
“原来,你是如国公主?”
桃夭点了点头。这才是本姐的“庐山真面目”。
不错,是她!她今日虽然穿着如国公主的大装,但含水的双眸,如雪的肌肤,淡红的樱唇,还是那副娇俏模样。
“原来,你是燕齐丞相?”桃夭也同样难以置信,却看到谢隐也点了点头。
不错,是他!什么品性高洁之人啊,明明是那个两次欺负她的色狼。只是此刻,他身穿一袭蓝白锦袍,头戴紫金相冠,腰垂重绦玉佩,一见便知他是身负辅国之责的堂堂丞相。
天呐!原来他是燕齐丞相!我不但管他叫过色狼,还曾狠狠打了他一耳光!完了,还没选秀呢,先把丞相得罪了!这可怎么办?
淡定!要淡定!我可是皇上的秀女耶,估计他也不敢把我怎样,别怕怕!见谢隐不说话,只是蹙着眉看着她,桃夭暗暗给自己打气。
两人这初次相见的情形令老使臣有些诧异,但更让他诧异的是,燕齐的首辅丞相竟是一个如此俊朗的年轻人。
“咳咳!”老使臣干咳两声,打破一下尴尬局面,然后拱手向谢隐笑道,“老臣是如国的送亲使,今奉燕齐皇帝陛下的旨意,送公主移驾丞相府,因此特来叨扰。老臣早听说谢丞相年轻有为,今日一见实令老臣大开眼界!”
老使臣说完用眼神示意桃夭上前说话,可桃夭还在默默的给自己打气呢,根本没看见老使臣的眼神。见她完全没反应,老使臣气得暗暗用力推了桃夭一下。
不料,桃夭心中正在打鼓,全然不备,被老使臣这么一推,竟然脚下一软身子一扑,不偏不倚直扑进谢隐的怀中!
谢隐还未回过神来,桃夭温软的身子就突然直扑进他的怀中,她的脸颊正巧贴着谢隐的脸颊滑过。谢隐一惊赶忙伸手抱住,随即便想起这个女子是皇上的秀女。一瞬间的心念电转之后,谢隐又忽然松开了手,桃夭“啊”的一声摔到地上。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明明接住了人家却又将人家摔到地上!我可是皇上的秀女耶,你竟敢这样对我,你这叫――叫挟私报复!”桃夭摔得哎哎哟哟,大声埋怨谢隐。
“我可是皇上的秀女耶!”这句话就像一个小针尖儿,猛的扎了谢隐一下。谢隐忽然觉得有些气闷,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胸口,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哎――怎么走了?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总是欺负我啊?”桃夭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冲着谢隐的背影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