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依您的心思,是要撮合谢丞相和如国公主,好教太妃娘娘死了心。可嬿郡主对丞相大人那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这可如何是好?”舒和殿中没有其他人,顺子帮着龙祺研究着眼前错综复杂的形势。
“嬿儿是白费心思,她和小谢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若是小谢对她有意,还用等到这个时候?小谢就算能看中如国公主,也不会看中嬿儿。”龙祺摇了摇头,丝毫不看好苏嬿蕊。
“哟,皇上,瞧您把嬿郡主说的,就好比……”顺子的好比还没说出来,就见后庭府执事柳公公双手端着黑漆方盘进来,向龙祺禀奏道,
“启禀皇上,日前又有三位外族秀女到京,后庭府已经填好了名册,请皇上过目。此三人皆因路途遥远,又遇风沙影响,因此错过了觐朝会,是否准这三人参选秀女,请皇上示下。”
“不必了,让她们回……”龙祺话说了一半,忽然顿住了,略一沉吟,向柳公公道,“把名册呈上来朕看看。”
顺子接过黑漆方盘呈给龙祺,龙祺拿起盘中的名册翻看,上面写着,“北疆王之嫡长女景无双,年十六,英姿飒爽,擅马术;突赫狼主之嫡孙女乌兰云珠,年十六,美艳婀娜,擅胡舞;后卫国大君之庶女伍元香,年十五,姿容秀丽,擅书画。”
“此三人虽错过了觐朝会,但冒着风沙千里迢迢的赶来燕齐,来都来了,也不好就这么打发她们回去。罢了,准许这三人参选,就交由后庭府和金庭馆去办吧。”龙祺将名册放下,吩咐柳公公道,柳公公领旨后退出了舒和殿。
顺子垂手侍立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但他身为内事总管的职业敏感告诉他――皇上的心思可能发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
皇上与闵公主早已私定终身,即便有再多的外族秀女参选,最后中选的肯定还是闵公主。既如此,皇上为何还要准了这三个迟到的外族秀女参选呢?再有,皇上好久没有约见闵公主了,难道……
“小谢曾提醒过朕,太妃娘娘执意让朕选如国公主入宫究竟用意何在。但是朕想,这是朕第一次选秀,选上来的人也是今后在宫里陪朕最久的人,因此无论太妃娘娘有何用意,这次选秀朕都不想拘于家世地位,只想选几个真正与朕情投意合、志同道合的人,与朕携手一生!”龙祺转头望向窗外,目光有几分淡淡的寂寞,显露出帝王少见的感性的一面。
龙祺想起了闵柔依,他曾下定决心必选闵柔依入宫朝夕相伴。可自从上次的“春药事件”之后,龙祺看到了闵柔依清纯背后的心机,对她不免有些失望和痛心。
“皇上此言甚是!奴才觉得南族闵公主就极好,一定会与皇上……”顺子两眼紧盯着龙祺,准备来个投石问路,却还没说完就被龙祺打断了。
“顺子,传朕旨意,如国公主既然也是本届秀女,而且又得太妃看中,总在丞相的府里住着也不是个事儿。何况嬿儿心里不舒服,小谢也是不情不愿的,不如干脆将如国公主迁出……”旨意即将出口,可龙祺又顿住了。
太妃娘娘中意如国公主,选秀之时必会使尽全力逼迫龙祺选如国公主入宫。昭太妃毕竟名义上还是龙祺的母妃,婚姻大事自古便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传统,皇帝选妃也常有太后在旁。如国公主若无明显不堪之处,龙祺还真找不出理由违拗昭太妃。
可这样一来,闵柔依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罢了,还是让如国公主先留在相府,容后再议吧。”龙祺靠在龙椅上,忽然有些疲惫。他此刻对闵柔依的感情有些复杂,既对她失望,却也有不舍――她毕竟是他喜欢过的人啊。
龙祺是因情伤神,而苏嬿蕊则是因情生气。
“那个妖精欺负我,谢隐也欺负我,现在连皇表兄都欺负我!一个个都欺负我!”她被龙祺教训了一通后,用帕子捂着脸大哭着跑出了舒和殿,一路上还在不停的抱怨。
“郡主,您跑慢点儿,当心摔着!”小彤在后面紧紧追着,“哎呀,郡主,当心您前面……”小彤的话还没说完,苏嬿蕊就“咚”的一声重重的撞到了什么人的身上。
“哎哟!”苏嬿蕊撞得胸口生疼,大叫了一声,小彤从后面追上来赶忙扶住。
“哎呀!”对方也是一声惊呼,随后也被几个人扶住了。
“是什么人瞎了狗眼,竟敢阻挡本郡主的路?难道你也想欺负本郡主吗?本郡主倒要叫你不得好死!”苏嬿蕊气得头脑晕胀,哭得泪眼迷离,也不看对方是谁,先破口大骂起来。
“哎哟哟,嬿妹妹好大的脾气呀!你没头没脑的冲过来撞了本宫,本宫还未发怒,你倒先发起火儿来,反说是本宫欺负你,这是何道理?”一个女子平和的声音,慢条斯理的说道。
“你……”苏嬿蕊这才睁开泪眼去瞧面前的人,只见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宫装女子,装扮得中规中矩,气质淡雅,神态平和,正微笑的看着她――原来是龙祺的皇姐平涵公主。
“哎呀,原来是皇姐姐啊!嬿儿无礼,冲撞了皇姐姐,还请皇姐姐恕罪!”苏嬿蕊赶紧屈膝施礼赔罪,随后又转头去骂小彤,“看到皇姐姐过来,你也不提醒本郡主一声儿,你长嘴是做什么的?不会说话就只会吃饭吗?”
“郡主,奴婢已经提醒您当心前面了,可您跑得太快了,奴婢还没说完,您就已经撞到公主殿下了,奴婢还叫您……”小彤吓得跪在地上,委屈的申辩道。
“连你也敢跟本郡主顶嘴?”苏嬿蕊又生了气,抬手就要打小彤。
“罢了,嬿妹妹,原也不怪她。”平涵公主温声劝道。
平涵公主与龙祺是一母所生,为人性情平和,中规中矩。几年前招赘了武卫大将军为驸马,嫁人后性情更加和婉,加之熟知苏嬿蕊的性情脾气,倒也不深与她计较。
“本宫瞧着嬿妹妹一路哭着跑过来,不知是什么事惹嬿妹妹如此伤心?看你跑来的方向好像是舒和殿,难不成是皇上欺负妹妹了?若真如此,告诉本宫,本宫可不许他这样。”平涵公主拉着苏嬿蕊的手,柔声哄劝她。
从小一起长大的皇子公主之中,苏嬿蕊最喜欢的就是平涵公主。因为平涵公主温柔沉静,而且从来与世无争,总是无条件满足苏嬿蕊的无理要求,并迁就她的坏脾气。
此时听平涵公主柔声相问,苏嬿蕊心里一委屈,又哭了起来,
“皇姐姐,他们都欺负我!他们都欺负嬿儿!”苏嬿蕊哭着扑进了平涵公主的怀里。
“果真是皇上欺负妹妹。好了,妹妹别哭了,跟着皇姐姐找皇上评理去。”平涵公主拉着苏嬿蕊就要走。
“不,不是,皇姐姐,不是皇表兄欺负嬿儿,是……”苏嬿蕊皱着眉头咬着下唇没有说下去。
“不是皇上?那还有什么人敢欺负我们嬿妹妹?本宫猜猜,莫非是谢丞相?”苏嬿蕊对谢隐的心思满宫尽知,平涵公主毫不费力就猜到了。
“那个妖精欺负我,他也欺负我,皇表兄还跟我发火儿,把我赶出了舒和殿。”苏嬿蕊噘着嘴,眼泪又流了下来,委屈得不行。
皇上发火儿了?平涵公主朝着舒和殿的方向望了望,心里一沉――她这次进宫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闵柔依。
几年前,平涵公主曾得了一种怪疾,宫里的太医无人能治,张榜遍请名医还是无果。后来消息传到南族,骊夫人精通医药之术,用一味奇药治愈了平涵公主的怪疾。自此,骊夫人便与平涵公主有了交往。这次闵柔依入京待选,平涵公主便将她母女二人接来公主府居住。
南族母女住在公主府里,内事总管顺子又经常到府上替龙祺传话给闵柔依,约闵柔依相见,因此龙祺和闵柔依二人有情自然也瞒不过平涵公主。平涵公主虽觉得这不合规矩,但既然他二人情投意合,选秀后早晚也是要在一起的,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作不知道。
然而,自从上次闵柔依带着下了药的茶进宫私会龙祺,却未能得手,之后龙祺就再没召她入宫见面。南族母女等得焦心如焚,又不知原因,于是闵柔依便绣了一幅鸳鸯锦,求平涵公主进宫带给皇上,想打探一下龙祺的心思。
平涵公主对“春药事件”全然不知,只以为是闵柔依许久未见皇上心中思念,便托她给皇上传递个物件儿暗送情意,因此便答应了下来,带着鸳鸯锦进了宫,不想竟遇到了苏嬿蕊,还得知皇上刚刚动了怒。
“怎么又出来个妖精?谢丞相怎么又与妖精有关系?真是听得本宫一头雾水。这样吧,嬿妹妹,本宫本想去看看皇上,见妹妹这么伤心,本宫也不去舒和殿了,妹妹就随本宫到本宫府上去坐一坐,权当是散心了,如何?”听说龙祺龙颜不悦,平涵公主觉得这不是个传情达意的好时机,于是决定不去见龙祺了。
“不行啊,皇姐姐,皇表兄将我禁了足,不许我出去,让我在家里好好反省。”一提这个,苏嬿蕊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禁足?这么严重啊。不怕不怕,便是禁足也是明日的事儿,今日就随皇姐姐去本宫那里坐坐,皇姐姐给嬿妹妹消消气儿,走吧。”平涵公主拉着苏嬿蕊的手,将她带回了府上。
就在平涵公主的府上,苏嬿蕊结识了骊夫人和闵柔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