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概半个月左右,顾未殊便先回半洛藩地准备要迎亲的事宜去了,易怀歌也终于将将军府里的东西全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和夜管事商议带了一些比较尽心尽力的下人侍从,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么一段时间,易楚歌也从宫里让人送过来了无数金银珠宝,算是当做易怀歌前去半洛的嫁妆,易怀歌也没矫情,不拿白不拿,直接让夜管事全都收了起来,装了好几车。
公主和亲是大事,只是一两个月的时间,半洛和南锦的所有人就都知道了这个事情,有欢天喜地祝福的,觉得两人真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还有人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猫腻的,毕竟这两国打仗还没过去半年,怎么就突然结亲起来了,让人不得不胡思乱想。
对于这个,易怀歌根本懒得去理会,她满门心思都在想着什么时候能尽快动身离开这个让人压抑的京城。
终于,炎夏刚到,易怀歌便接到了宫中下来的圣旨,由易凌歌护送她前去承绍城,和顾未殊将接亲事宜安顿好。
临行前一晚,易怀歌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进宫一趟。
天色已晚,易楚歌竟然还在议事殿中处理政务,易怀歌进去的时候,看到他正在疲惫的按着眉心,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涌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管理偌大个国家,还要时时刻刻忌惮着我会不会谋朝篡位,”易怀歌心想,“他也是挺不容易的。”
易怀歌轻轻松了一口气,希望自己这次离开后,这疑心病极重的皇帝能彻底卸下对自己的防备吧。
那一晚,易楚歌并没有对她说什么掏心掏肺的话,或许是感觉易怀歌要走了,他难得有了些颓然,只是叮嘱了几句此去珍重外,便没了其他的话。
易怀歌看着他有些疲惫的脸庞,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还是化为了一声叹息。
“王兄,怀歌拜别。”
自此后,山高水远,互不相欠。
翌日,从将军府中陆陆续续驶出装着重物的马车,一路浩浩荡荡地出了城,虽然天色很早,但是城中还是有很多百姓在路边送别,一时间整个主街热闹极了。
易怀歌没有朝外看,只是坐在马车上,垂眸看着手中的玉佩出神——这是易楚歌送她的。
易凌歌坐在她对面撩着帘子往外看,瞧到这么多人来送,一时间说不清楚对自己这个妹妹到底是什么感觉,他舒了一口气,将帘子放下,道:“你不看看外面吗?他们都在喊你的名字。”
易怀歌将玉佩塞到了袖子里,轻轻摇摇头,道:“不了。”
易怀歌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喧哗声,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快,车队便驶出了京城,一路朝着官道走去。
易凌歌自从回来之后,还从没和易怀歌单独在一起过,一路上易怀歌一直都不说话,他也有些尴尬,翻着手中的书看个不停。
知道易凌歌手中的书都看完了,易怀歌还是一副出神的模样,一言不发,他终于忍不住了,道:“你是真心想要嫁给顾未殊的吗?”
易怀歌回过神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易凌歌讪讪道:“只是觉得,你这样的性子,竟然会愿意嫁给顾未殊那样……的人,有些好奇罢了。”
易怀歌想了想,好像也对,顾未殊虽然在半洛是个王爷,但是传言却风流又花心,名声并不怎么好。
但是一联想到两人接个吻顾未殊都要满脸通红的模样,易怀歌顿时又有些失笑,一时间不知道是传言中的那个疯六王爷还是她见到的那个纯情堪比少年的人,哪个是真正的顾未殊了。
一提到顾未殊,易怀歌脸上出现了些许柔色,易凌歌这才彻底相信,对这门亲事易怀歌是真的一点都不勉强,似乎还有些乐意之极的模样。
知道了这个,易凌歌不知为何,也彻底松了一口气。
易怀歌轻声道:“他……对我很好,之后也不会再传出不好的名声的。”
易凌歌道:“那便好。”
车队因为太过繁冗缓慢,整整行驶了一个月才晃晃悠悠到了承绍城。
此时的承绍城已经完全易主了,驻扎在外的半洛军也退到了后面的城池中,在登记户籍造册时,也不是之前那模棱两可的“承绍城”,而是“楼台承绍城”。
易怀歌整个人疲倦得不行,车队缓慢在刚建好没多久的将军府停了下来,她掀开帘子跳了下来,迎面便瞧见了站在台阶上的周长吟。
周长吟看到她很是激动,三步并两步快步走下来,道:“怀歌,你终于来了!”
两人已经几个月没见,易怀歌也确实挺想他的,抬头冲他笑了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周长吟大大咧咧道:“当然是来接你啊,我都等了你好几天了,怎么这么慢?”
易怀歌指了指后面那一堆东西,道:“拖着这么多东西,能快的了吗?”
周长吟:“你这是把整个将军府给搬过来了吗?”
“差不多吧。”
两人随便寒暄了几句,这才和易凌歌一起进了刚建好的将军府。
将军府从落成到建好,一应全都是周长吟在弄,易怀歌也十分放心,瞧着一应俱全的府邸,难得夸了周长吟一句:“不错啊,长吟,挺有眼光的。”
周长吟笑了起来。
易怀歌又凑到他身边,小声道:“你什么时候和我说说到底是如何把陈音骗到手啊,我真是太好奇了。”
周长吟:“……”
周长吟恼羞成怒:“一边玩去!”
易怀歌又磨了他许久,周长吟就咬死了不松口,导致未来的好多年易怀歌都不知道两人到底是如何在一起的。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这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们两个心中有数便好。
把带来的东西收拾好又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易怀歌本来就对承绍城很熟悉,也不必再花时间适应。
马上到夏末的时候,顾未殊终于从半洛藩地过来了一趟。
他到的时候,易怀歌正在和陈音下棋,听到有客来访,她吃了一惊,道:“请。”
不一会,顾未殊从外面进来,看到她立刻露出一个笑容,道:“怀歌。”
易怀歌瞧见是他,先是狂喜,然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偏着头继续下棋,看都不看他,嘴中淡淡道:“你竟然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你把这事儿给忘了呢,这么多天都不过来一趟。”
顾未殊连忙解释道:“对不住,藩地的事情太过繁杂,我前几天刚刚茫然就马不停蹄地过来了。”
易怀歌阴阳怪气“哼”了一声,好在神色缓和了许多。
陈音已经卸了官职,此时一身女装亭亭玉立,她瞧见顾未殊,起身行了一礼,轻笑道:“见过大帅。”
顾未殊摆了摆手道:“不用多礼。”
知道这两人有私事要谈,陈音很有眼力劲的没有多留,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
直到四周无人时,顾未殊才蹭到了易怀歌身边,轻笑道:“不要生气了,忙完了那些事情,你到了那里后我便能整日陪着你了。”
易怀歌原本还在假装生气,听到这句话愣是被他说的耳根红了。
顾未殊坐在她对面,看了看那没下完的棋局,讨好道:“要不,我来陪你下棋?”
顾未殊都坐在她对面了,易怀歌还哪有闲情下棋啊,她将手中一直摩挲的棋子往棋盘上一丢,淡淡道:“不了,我现在又不想下棋了,你随我出去走走吧。”
顾未殊自然是求之不得。
马上要到秋日,承绍城的主街两边的树叶已经开始泛黄,两人并肩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默默无言。
护城河旁边建着防止人掉下去的长台,两个人走累了,便撑着手臂直接跃到了长台上坐着,对面便是浩浩荡荡的河水,看着很是壮观。
微风拂来,将易怀歌垂在一旁的碎发吹起,顾未殊垂眸看她,突然道:“我能再亲你一下吗?”
易怀歌一愣,有些愕然地看着他,半天才无语道:“难道以后我们每次这样,你都要问我一句吗?”
顾未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我担心你会觉得我孟浪。”
易怀歌似乎没想到他能说出这句话了,愣了一下才猛地笑出了声,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人俊不俊,笑的眸子都弯了起来。
易怀歌本就长得貌美,这般笑颜如花,让顾未殊愣了一下,接着神使鬼差的俯下身,轻轻将唇落在了她如同花瓣的唇上。
易怀歌的笑声猛然停住,她眨了眨眼睛看着顾未殊,似乎有些出神。
顾未殊一触即分,耳根有些发红,他轻声道:“闭眼。”
易怀歌看着他,觉得此人还真是纯情的可爱,外面那些人是眼瞎了吗,竟然觉得他是个风流纨绔。
易怀歌轻笑出声,也没有再逗他,从善如流地闭上了眼睛。
顾未殊这才轻轻伸手抚上她的侧脸,再次将唇印了上去。
漫漫人生途中,还好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