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怀歌又将筷子拿起来了,她随意吃了几口,无奈道:“你该不会又拿那些丑东西过来养吧,别了,我见那些东西都发憷,饶我一条狗命吧。”
莫剪衣皱眉道:“那怎么能叫丑东西呢,我觉得好看的不得了,这回让人置办了好多,大概明日就能送来了。”
易怀歌持起筷子朝着她一点,道:“那你赶紧从我那住处搬出去,我和那些毒物势不两立,有我没它,有它没我,你自己选吧。”
莫剪衣的审美和其他人似乎有些出入,自小到大都执拗的认为那些毒蛇毒虫之类的毒物简直美妙到不行,总喜欢抓来放在小瓮里养,让其他人都对她退避三舍,恨不得离她越远越好——这也是莫剪衣容貌绝色,但是自小到大都没有人向她示爱的最主要原因。
在北大军的时候,易怀歌和莫剪衣便是住在同一个王帐中的,也是因为莫剪衣总是喜欢养一些毒物,易怀歌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和她吵上一架,恨不得在王帐中画上一道楚河汉界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莫剪衣这个毛病竟然还没有改掉。
易怀歌似乎连饭都不想吃了,似乎下一瞬就要让人进来把莫剪衣连人带行李一起打出去。
莫剪衣“哼”了一声,也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反正她扬言要把自己赶出去的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叫嚣得那么厉害,但是却从来没有付诸行动过,莫剪衣早已经习惯了。
她胡乱吃了些饭,就将一旁的药箱收拾好,看架势似乎是打算出门。
易怀歌连忙拦住她:“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
莫剪衣朝她翻了个白眼,道:“大将军啊,小女子可不像你这般无所事事,伤病所还有很多伤者需要我去换药,大概要忙到半夜才能回来,你继续玩你的筷子吧。”
说着,她随意一挥手,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易怀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消失的身影,半晌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洗漱了一番后,正要换衣服上床睡觉,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易怀歌揉了揉越发疼痛的眉心,勉强披上刚脱下的外衫,做到了椅子上,为自己倒了杯水,道:“进来。”
外面的敲门声停止,接着易长风推门而入,朝她行了一礼,手中还拿了个信笺。
易怀歌慢条斯理喝了一口,道:“哪里来的信笺?”
易长风迟疑了片刻,才将信笺递了过去,道:“半洛国的。”
易怀歌喝水的动作一顿,接着才状似无意地伸手接过那纯白的信笺,她以为这里面是什么军情之类的,但是随意地打开信笺,一致干枯的桃花就从信封里掉了出来,落到了易怀歌的腿上,此时她穿着一身白色衣袍,看着分外显眼。
易怀歌:“……”
易长风立刻将头低了下去。
打死易怀歌也想不出来在这样的战时,半洛国的主帅一不慰问,二不落井下石,竟然在信件中夹带了一株有着明显暗示意义的桃花。
那半洛主将顾未殊脑子是有病吗?
易怀歌在心里暗骂,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装作没看到那株桃花,将里面薄薄的一张信纸拿了出来,随手甩了甩,一股夹在着桃花香的墨香扑面而来。
易怀歌有些不适应地偏头打了个喷嚏,这才开始看上面的字。
不过看完之后,她就恨不得将这封信直接捏碎,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易长风看着易怀歌险些将这封信吃到嘴里的表情,有些怀疑那顾未殊是不是写了什么散德行的话,要不然怎么能让一向沉着的易怀歌气成这副鬼德行?
易长风小心翼翼道:“将军?”
易怀歌一把将那封写了一堆风花雪月的信拍在了桌子上,怒极反笑,道:“那顾未殊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他是仗着我现在腾不开时间去承绍城收拾他吗?”
易长风不知道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但是看易怀歌这个反应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连忙告罪:“那之后半洛国来的信笺我一律让他们退回去。”
易怀歌将那封信重新折叠好塞回了信封里,也没有想要毁掉的打算,她冷冷道:“不必拦着,他既然想写,就让他写,只是别让我找到机会,要不然我一定把他揍得下半生都在床上躺着!”
易长风哭笑不得,只好点头。
他正要告辞出去,就看到气了半天的易怀歌逐渐平复了急促的呼吸,想了想,竟然将腿上的那株桃花捏了起来,又将旁边一个小小的花瓶拿过来,满脸嫌弃地将那干枯的花插在了里面。
易长风:“……”您这干嘛呢?
易怀歌刚插好,正要欣赏欣赏,就看到那上面所剩无几的花朵突然摇摇晃晃掉了下来,直接落在了桌面上。
易怀歌:“……”
易长风:“……”
易怀歌脸色极其难看,细看之下似乎耳根都红了,她怒气冲冲地将那掉下来的花捡起来塞到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香囊里,朝易长风道:“顾未殊到底什么毛病,送花就送这种赖不拉几的花儿过来吗?”
易长风:“……”
易长风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竟然想不出到底要说些什么比较好,只好沉默了下来,回以微笑。
易怀歌耳根依然发红,她随意挥挥手,道:“下去吧,明日一早过来,陪我去找庄泽年。”
易长风:“是。”
说着,便很快退了下去。
等到房门关上了之后,易怀歌依然坐在了桌前,有些失神地盯着那干枯的花枝,片刻后,她似乎有些失神地伸出手在那干枯的花瓣上轻轻摸了摸,下一刻,一朵小花就被她这么轻柔的抚摸,给碰掉了。
易怀歌:“……”
易怀歌气得又骂了顾未殊一顿,但是还是将那掉了的花收到了香囊中。
易怀歌相貌极其出众,若是在平常人家,现在提亲的人早就比西北大营还要多了,但是大概是她在军中待久了,浑身上下都带着些不易外露但是却隐隐透露着些许锋芒的戾气,即使她平日里和旁人和和气气的说话也不会让人觉得她很好相处,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长了这么大,追求她对她示爱的人屈指可数,更别说有人送花给她了。
而这株已经干枯许久,一碰就掉花的桃花,是易怀歌生平收到的第一束花。
易怀歌虽然表面上看着十分大大咧咧,整天和男人混在一起,但是实际上却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在她这个年纪,自然很容易芳心大动——虽然顾未殊不至于让她直接以身相许,但是认识这么长时间,一束花也足以让易怀歌对顾未殊的好感加上那么一点,哪怕微乎其微,起码顾未殊在他心中,和其他旁的男人彻底区分开来。
以前在易怀歌眼里,男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有但当的,一种是废物,但是现在因为这个举动,她竟然又加了一种,那就是——顾未殊。
在易怀歌这一生中见过的男人当中,顾未殊绝对是个另类,说他有但当吧,但是他性子却和易怀歌认为的废物完全符合,一样的吊儿郎当,一样的风花雪月,都十分不让她喜欢;但是若说他是废物吧,顾未殊又是半洛国的大将军,而且还是和她齐名的战神,若是说他废物,不是也要把自己算在废物行列里吗?
易怀歌越想越觉得不对,便只好自己琢磨半天,将顾未殊单独分了一类。
“愚蠢的男人,”易怀歌将衣服脱了上床,心道,“下次见面一定把他揍一顿再说。”
说着,便在一个淡淡的桃花香中缓慢沉睡。
第二天一大早,易怀歌早早起来洗漱,莫剪衣昨天忙到了半夜才回来,此时正睡得正熟,她也无意把莫剪衣叫醒,便小心翼翼地收拾好了,这才出门。
易长风早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看到易怀歌出来,他欲言又止。
易怀歌和易长风一起长大,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来对方在想什么,易怀歌微微挑眉,道:“怎么了?有话就说。”
易长风想了想,这才从衣袖里掏出来另外一封信,道:“半洛国又来信了。”
易怀歌挑着眉,将那封信接了过来,随意打开后,里面竟然又掉出了一株花枝,被易怀歌眼疾手快一把捞在了手中,细看之下,竟然是一株梨花枝。
易怀歌:“……”
易怀歌简直要被气笑了,摊开那封信,发现那上面竟然还是一堆不知所云的情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抄来的。
易怀歌将那封信塞给了易长风,想了想,又将昨晚那封信塞了过去,道:“之后半洛国的来信,若是有花枝就送来给我,里面的信不必告诉我。”
易长风唇角抽了抽,道:“是。”
易怀歌又让他等了等,自己回到房间中,轻手轻脚地将梨花枝放在了昨晚的花瓶里,和艳红的桃花枝放在一起,好看极了。
易怀歌再次走回来,顶着易长风的眼神,有些不自然地干咳一声,道:“看什么看——半洛国寄来的信筹到了五封后,你就仔细研究研究,里面应该会有边疆近段时间的军情。”
易长风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