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进:“将军!”
瘦高条也没想到易怀歌说拔刀就拔刀,顿时被脖子上刀刃的冷意刺激得哆嗦了一下,强装镇定道:“将军这是何意?”
易怀歌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他,道:“冯进,这是你军中的人吗?”
冯进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是看易怀歌那深浅莫测的神色,还是如实回答道:“正是,他是属下第五营中的百夫长,敢问……将军,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易怀歌道:“昨天我从半洛国回城时,遇到了埋伏,那些人分明是专门在那里等着我的,连我什么时候去的半洛国,又什么时候回来,时间和必经之路摸得一清二楚,我到了一处林子里,直接出现了数百人来偷袭。”
此言一出,帐中所有人都是一惊,就连坐在椅子上的庄泽年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咳嗦了几声,低声道:“此事事关重大,将军为何现在才说?”
易怀歌昨天回来之后,连衣服都没换就去审问那两个俘虏,一直忙到了半夜才回去,哪里有时间来和他们说这件事。
易怀歌耸耸肩:“昨天回来太晚了,反正事情都过去了,我也没什么事,早说晚说都没有分别。”
在场的诸位将军都被她天大的心给惊住了。
易怀歌无视所有人的表情,将刀在百夫长的脖子上晃了晃,慢条斯理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昨天埋伏的人中被我抓到了两只小耗子,昨天审到了半夜,那两个硬骨头终于招出来了几个敌国暗棋的名字。”
她说着,微微俯下身,死死盯着百夫长的眼睛,压低声音道:“这位第五营的百夫长,你想知道他们招出来的名字都有谁吗?”
自从易怀歌说出来埋伏之事之后,百夫长的脸色就顿时难看得如同金纸,身体也轻微得发起抖来。
易怀歌说这话的意思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冯进看了看那六个人,脸色难看得发现竟然有三个人是他军中的,他醒来脾气暴躁,当即气得想要拔刀——可惜他手往腰间一摸,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的刀刚刚被易怀歌拔走了。
抓着冯进刀的易怀歌依然慢条斯理地站在百夫长的面前,一扫旁边不敢说话的其他五个人,似乎嗤笑了一声,幽幽道:“我现在就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这六个人是不是一伙的?”
这句话说完之后,六个人身体都微微一震,在一旁的冯进狂躁不已,怒气冲冲道:“将军不必和他们废话了,直接拖出去砍了!出卖军情,让将军涉险,任意一样罪都能让他们不得好死了!”
易怀歌没说话,依然紧紧盯着那个百夫长。
那个百夫长大概也是个人物——能在敌对国中安然无恙地潜伏两年多还未被人发觉,想来不是意志坚定谨慎小心之人也不能胜任这个暗棋的任务,他低垂着头,眸子中狠厉一闪而过,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易怀歌,下一瞬,他抬起带着肩甲的手臂,从窄窄的袖子中倏地射出来一根细微的毒针——这根针实在是太细了,若是不仔细看,简直看不出来这针的存在。
毒针袭来的那一个瞬间,易怀歌瞳孔一缩,脸色未变,电光火石之间微微闪身,与此同时手中长刀高高扬起,将那擦着她脸而过的毒针一挑,毒针被硬生生变了个方向,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刺入了一旁的桌子面上。
那敌国奸细没想到这么近的距离易怀歌都能反应过来,当下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出其他的话,易怀歌方才高高扬起的刀就朝着他赫然砍了下来。
百夫长满目惊恐:“等等!我……”
他或许在屠刀下来之前想要说出点什么来保住自己的性命,但是易怀歌的耐心被方才那根偷袭来的毒针耗尽,根本不想再听他说任何的话,在他话刚刚吐出几个字时,刀不偏不倚狠狠落下,不留一丝情面地稳稳割断了他的喉咙。
血顿时涌了出来,那百夫长还没说完的话堵在了鲜血溢出的喉咙中,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有无数话要说,但是生气已经从他割开的喉咙中源源不断流出来。
片刻之后,那死不瞑目的身体轰然砸了下来,离得近的五个人愣了一下,才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腿一软险些扑到在地。
大帐中一时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声。
原先怒气冲冲的冯进被这一幕吓了一跳,虽然他们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但是在抓到奸细时定然都是逼供出来一些情报之后才会灭口,方才那个奸细分明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了,但是还是被易怀歌眼睛眨都不眨地杀了。
众人一时摸不准易怀歌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噤若寒蝉,一时间大帐中更加没人说话了,唯恐这尊杀神不分敌我一刀砍过来。
易怀歌将那奸细灭口了之后,看着自己衣摆上染上的鲜血,有些嫌弃地“啧啧”两声,嘀咕道:“刚换的衣服,又弄脏了。”
众人一阵无言。
易怀歌将染了鲜血的刀准确无误地插回了冯进的剑鞘中,慢悠悠地走到了桌子旁,用手将那细细的毒针拔了出来,放在面前仔仔细细看了半天,才道:“长风。”
易长风猛地从暗处出现,低声道:“将军。”
易怀歌将那毒针递给易长风,道:“去查这个来路。”
她顿了顿,又道:“和昨天的那个袖中箭一起,查查看两者有什么渊源。”
易长风领命离去。
此时其他人这才回国了神来,用一种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易怀歌,庄泽年按着胸口,被那浓烈的血腥气呛了个死去活来,片刻之后才缓过来,他虚弱地开口:“易将军你此举太过冒失了,你将那人杀了,那情报底细的话要怎么办?”
易怀歌指了指一旁抖如筛糠的五个人,道:“不是还有其他人吗?放心吧,我不会全部杀完的。”
如果不是那个百夫长先放暗器,易怀歌也不会主动杀了他——杀人还脏了自己的手,她只是不能忍受别人公然挑衅她罢了。
冯进干巴巴道:“那……那将军,这些人要如何审?”
易怀歌眨眨眼睛,问道:“你们平时对待奸细的话都是如何审问的?”
冯进道:“就严刑逼供。”
“啧。”易怀歌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们这种暴力直接的方法很是不屑,摆了摆手,道,“你把他们送去昨天晚上关押那两个俘虏的地方,让我的人去审问,半天时间就差不多了。”
冯进半信半疑,抬头看了一眼庄泽年一眼,庄泽年大概也对易怀歌的审讯手段有所好奇,点了点头,同意了。
冯进和程元河将将这五个人送去了关押俘虏的地方,帐中的尸体和被项穹派人收拾了一番,将地上的鲜血冲洗干净了。
帐中的大部分人都出去了,易怀歌将窗户和门都掀开,让大帐中的血腥气散开,弄完了这些之后才转过头对庄泽年道:“西北大营多长时间没有大清洗过了?”
庄泽年道:“半年前曾经清洗过一番,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没有被查出来……陆军师,你来对将军说吧。”
在一旁的陆军师捂着鼻子走过来,许是被那血腥气熏得够呛,吭哧吭哧地开口了:“半年前我们因为机密被泄露过一次,险些造成大祸,咳咳咳……之后我和将军便排查了一番咳军中能接触到机密的人咳咳……找出来一部分的敌国奸细,直接就地格杀了……”
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能隐藏得如此之深,如果不是易怀歌掰开了那两个俘虏的嘴,恐怕他们都不敢相信原来履历清白看似忠心耿耿的将士指不定什么时候在背后捅你一刀。
易怀歌道:“好,我知道了,你别说话了,说话听得我耳朵疼。”
陆军师:“……”
陆军师敢怒不敢言,只好捂着嘴告了声罪出去透气了。
易怀歌坐在庄泽年身边,翘着腿,道:“你们之前是排查了能够接触到机密的人,但是庄将军啊,有些情报不仅是那些处于高层的人才能透露啊,一些小喽啰随随便便透露出去一丁点细节,咱们可能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庄泽年点头“嗯”了一声。
易怀歌道:“从这几个人身上做引,趁此机会再来一次全面的大清洗吧,我就不信,层层剥下去,就抓不出来那些个惹是生非的。”
庄泽年应了一声,接着又偏头猛烈地咳了起来。
易怀歌自小在军中长大,还从来没见过身体这么弱的男人,当下就有些好奇,啧啧称奇道:“你身体一直都这么弱吗?”
庄泽年苍白的脸色没什么血色,抬起头来朝易怀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淡淡道:“自从我双腿受伤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让将军见笑了。”
这句话说出来,易怀歌也不好再调侃他了,只好随意说了句什么,将话题跳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