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怀歌十分夸张道:“你可是名震大江南北的神医啊。”
说完,自己都笑了。
这一夜,除了身体不太好的易怀歌,其他所有人都枕戈待旦,天色微微亮便全都起来将昨晚没弄好的东西继续收拾。
易怀歌被一阵喧哗声吵醒,迷迷糊糊张开眼睛,发现莫剪衣竟然难得的早起,此时正在一旁叠衣服,看到易怀歌醒来,道:“程元河已经领着第一支军队先去原先的西北驻地探查情况了,大概半个时辰冯进便会带着第二队去驻扎大帐,时间还早,你要是不舒服,再睡一会。”
易怀歌睡眼惺地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摇了摇头:“不了,回去还有的忙。”
外面已经没有再下雨了,天朗气清,吹来的微风还带着些许暖意。
一个时辰后,易怀歌和莫剪衣上了一辆马车,在李胥和庄泽宇的护送下朝着西北大营驻地驶去。
莫剪衣看着越来越远的望台城,道:“你没有和唐大人和王爷告别吗?”
易怀歌正漫不经心地看着兵书,闻言淡淡道:“昨晚我不是打过招呼了吗?走就走了,又不是生离死别,搞得那么隆重做什么。”
她倒是看得开。
莫剪衣失笑,她是头一回去西北大营,一路上都在掀着帘子往外看,当军队经过隔断河时,她险些将半个身子探到马车外面去。
隔断河的冰早已经融化,滔滔河水朝着远处奔腾而去,离得这么远都能隐隐约约听到水流的声音。
莫剪衣有些兴奋,头也不回,道:“西北大营旁边也靠近河吗?”
易怀歌道:“没有靠近,不过你如果要去隔断河边也不是很远,很快就能到。”
莫剪衣:“哦哦哦!”
虽然此地是边疆,但是有河水的浸润,河边生长着细细碎碎的野花,看着着实养眼,这样一片连成花海的场景,就连易怀歌也没有瞧见过。
莫剪衣看得眼睛发亮,此时坠在后面的庄泽宇策马前来,马鞭朝着马车壁轻轻甩了甩,淡淡道:“把身体收回去,你也不怕把自己甩出来。”
莫剪衣险些被打到,顿时怒目而视,生气道:“你管我!?”
庄泽宇微微挑眉,难得笑了笑,道:“我既然是易将军麾下副将,自然要将将军生命放在第一位,您是将军好友,理应同个道理。”
莫剪衣瞪他。
庄泽宇不为所动,依然道:“回马车里面去,想看趴在窗户上看,没必要把半个身子都探出来,若是摔下来,按照你那小身板,我看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易怀歌在马车里看到两个人如同之前在北大军时一样斗嘴,忍笑忍得脸发僵。
莫剪衣虽然生气,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庄泽宇说的很有道理,她气焰顿消地缩回了马车中,只用两只手扒着车窗,探出半个头来。
庄泽宇淡淡道:“这样才听话。”
莫剪衣顿时又生气了,她伸手指了指远处隔断河边的花草,趾高气昂道:“你,去,给我摘点花过来。”
庄泽宇偏头瞧了一眼,幽幽道:“祖宗,咱们是在迁军途中,你确定要给你采花?”
莫剪衣点点头:“确定。”
庄泽宇似乎有些无奈,随手抓住一个士兵,正要叮嘱一番,莫剪衣就没事找事地开口道:“我不要其他人的,我只要你摘的。”
这样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庄泽宇微微挑眉,淡淡道:“哦?想要我摘的?但是我只给我家未来夫人摘花,你确定等会我摘来,你会收吗?”
莫剪衣愣了一下,半天才弄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她的脸庞很快发红,恼羞成怒地瞪了庄泽宇一眼,骂道:“混账!”
骂完,直接将窗帘甩下了,看来一时半会都不愿意再朝外面看了。
小夏策马而来,小声道:“庄将军啊,您怎么又在调戏莫姑娘了,难道之前被他下药下的还不够惨吗?”
您老是不是有受虐癖啊?
当然,这句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庄泽宇平日里积威犹深,下属和他说话都是战战兢兢的,除了小夏这种常年跟在他身边的,还从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庄泽宇微微挑眉,道:“怎么?我这样做不对吗?”
小夏小心翼翼道:“您……是真的喜欢莫姑娘,还是只是单纯逗她玩儿啊?”
庄泽宇顿时沉默了下来,许久才严肃地开口:“我以为我表达的很明显了,她竟然没看出来我爱慕她?”
小夏:“……”
您的喜欢也太隐晦了吧?别说莫姑娘了,我们旁观者也没有看出来啊。
小夏简直为自家将军的情商抹了一把眼泪,他叹了一口气,小声开解道:“人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在外面旁人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和莫姑娘有多大仇,每天动不动就嘲讽她,非要把人惹生气了你才甘心,您自己想一想,那莫姑娘能知道您的真正心意吗?”
庄泽宇这回沉默的时间更久了。
马车里,易怀歌看到莫剪衣那个憋屈的神色,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了出来,她边笑边抹眼泪,道:“哈哈哈剪衣啊剪衣,我之前都和你说过无数次了,那庄泽宇最大的乐趣就是逗你玩,看到你生气他就开心,遇到这样的人你一定不要和他硬碰硬,只要和他比谁脸皮更厚就可以了,保证他下回不再找你说话了,怎么这么多次了,你还是记不住教训呢?”
莫剪衣怒气冲冲地捶着马车壁,道:“谁能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他还是这么沉稳沉着的不要脸啊!你让旁人看看,就他那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样子,会是那种和人玩笑的人吗?我真是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易怀歌见她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又好笑又心疼,她想了想,朝着莫剪衣道:“我有个办法,能让他吃瘪。”
莫剪衣顿时眼睛一亮。
庄泽宇离马车不远不近地跟着,时不时看向路边是否会有埋伏,一张坚毅的脸上满是认真,毫无和莫剪衣说话时的打趣和心机。
他正胡思乱想着方才小夏的话,前方的马车窗帘突然被一只白皙的手掀开,接着,露出莫剪衣半张美丽的脸。
庄泽宇一愣。
莫剪衣伸出手,倨傲地朝他勾了勾手指。
庄泽宇顿时策马奔了上前,微微弯腰,道:“怎么了又?”
语气虽然没有半点不耐,但是说话的内容就会让人觉得有些不耐烦了。
一旁的小夏立刻捂住了脸,再次为自家将军默默流泪——这样的性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将莫神医追到手啊?
莫剪衣抬着下巴,一副大爷样,她冲着庄泽宇伸出手,淡淡道:“刚才不是让你去摘花吗?花呢?”
庄泽宇愣了片刻,才愕然道:“可是方才我说……”
莫剪衣直接打断他的话:“给你家夫人的是吗?那你不去摘,又怎么会知道我不会收呢?”
庄泽宇被她这句话直接打了个措手不及,满脸愕然地愣愣看着她,似乎没反应过来。
莫剪衣如愿以偿见到庄泽宇难得吃瘪的样子,顿时神清气爽,冷淡的“哼”了一声,摇曳生姿地将窗帘再次甩下了。
庄泽宇愣愣看着紧闭的窗帘,直到一旁小夏的一声惊呼,他才猛然反应过来,本能地勒住缰绳,这才没让胯下的马撞到马车上去。
莫剪衣将窗帘放下之后,顿时像是出了一口恶气一样,脸上都泛起了难得的浅笑,她道:“你说的果然没错,果然要和他比不要脸才有赢的时候。”
方才易怀歌也透过缝隙瞧见了庄泽宇的反应,此时正有些疑惑,她认认真真想了想,突然道:“你有没有觉得……泽宇他,是在追求你?”
莫剪衣正在喝水,闻言险些一口气喷出来,她怒道:“你胡说什么?他追我?可笑了,我还从来没见过追人是这么追的。”
易怀歌仔细又想了想,觉得也是,之前在北大军里时,庄泽宇就是三天一闹,五天一嘲讽的,当时弄得所有人都以为他和莫剪衣有仇,才会那么捉弄人家小姑娘。
想通了这一点,易怀歌也没再多说话,在一片摇摇晃晃里看了一会书,晃得眼睛有点晕,就在她控制不住想要睡觉的时候,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她掀开车帘往外一看,却发现众人已经到了西北营地。
一个多月过去,之前营地中燃烧过后的灰烬已经被冯进带人处理掉了,此时他正带着人热火朝天地扎营,看到马车摇摇晃晃地过来,冯进顿时过来迎接。
“将军终于来了,我先让人给你扎好了大帐,可以直接入住的,和之前的布置殊无二致。”
冯进笑吟吟地过来邀功,易怀歌从马车上跳下来,闻言似笑非笑道:“你就不知道给我弄得再好看一点,精致一点吗?”
冯进顿时茫然:“啊?”
易怀歌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点了点他的头,道:“说玩笑的,继续忙去吧,若是在晚上之前做完,我们就在篝火旁谈天讲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