迤逦而来的紫陌上,杨柳低垂。柔软的柳枝在湖面上拂过。春风十里,暖风熏得游人醉。
偶有宝马雕车携带着飘渺的香气从小路上驰过,又有三三两两的俊男美女携手游遍芳丛。几里之外,竹西佳处,目之所及,却又是雕栏玉砌,红墙黄瓦,大街上人声鼎沸,喧嚣繁华之至。
这便是梦中的帝都了——极致的繁华,极致的奢靡,极致的慵懒,极致的妖娆,如同阳春三月的似锦繁花,堆堆叠叠,如烟似雾,迷醉了人的双眼,浸染了人的身心。
帝都,这是个纸醉金迷的都城。但它有它的资本。
当帝国的各个县郡陷入金戈铁马的鏖战之中,滚滚尘烟早已湮没了大夏的风韵,遮住了京城的庄严之时,它却静静地躲在水乡氤氲的雾气里长眠。
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气候条件使之富庶起来。青空之上,落霞与孤鹜齐飞;碧水之中,沙鸥与锦鳞共舞。
三秋亦有桂子,十里荷花飘香。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之后,掩映的是那参差十万人家。这是一个何等富庶安逸的地方!
生在帝都,就仿佛在做一场绮丽的梦,任外界纷纷扰扰,梦中人却只顾把酒言欢,醉倚西楼。
也许有人要批评它“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但帝都人却如不闻,依旧爱看那纤细楚腰,依旧爱闻那玉人吹箫。
反正,仗也打不到他们这里来,他们有的是时间和金钱,正所谓“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啊。
此时,帝都人是在把人生看做一场享受的盛宴,在这场盛宴里,他们敢爱敢恨、且唱且吟。
他们时而沉湎于缠绵悱恻的爱情,对着遥远的夜空沉思“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把这男女相思之情吟得唯美坦率,丝毫不觉得羞涩或是耻辱;他们时而迷醉于青楼里的温香软玉,看那貌美如花的女子“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他们将迷恋与赞赏高歌出来,而丝毫不被道学家自欺欺人的禁欲思想束缚;他们时而被宇宙人生的浩瀚无穷吸引,将思绪从繁杂的人世间拉出来,延伸得好长好长,早已超出了人类目之所及,并天真仿若孩童地询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似乎大夏人也爱这样的帝都,他们把人性的奢望毫不遮掩地显露出来,并毫不避讳地去追求人性的满足,这竟有些人文色彩。
当韦庄在叹息“当年人未识兵戈,处处青楼夜夜歌”时,有人却觉得这就是帝都人的生活态度。
他们享受生活,他们珍惜这处在烟花深处、条件得天独厚的帝都城,任凭外人对他们如何不屑、如何批判,他们也将这种生活态度贯彻到底。
也许就是这样不为外界所惊所扰、贯彻己道的帝都,才能于险要关头处变不惊,才能在战乱时刻显其刚骨。
然而,那种风骨属于战乱,是国之正气。如果是内乱,则是不可饶恕的逆天之历罪。
多年后,不知还有多少人记得那个风云变幻的时代?还记得那个惨痛的“惊天之变十日”吗?
面对着屠刀,帝都却一改往日慵懒柔媚的形象,将潜于骨子里的不屈与倔强全部展现了出来。
守城的将士与叛军激战七天七夜,他们毫不犹豫地将热血洒在自己曾经饮酒作乐的地方。督抚史正法更是如此。
威逼利诱于他而言,还不如帝都一日的纸醉金迷。他愿为这个都城付出生命。
于是,面对死亡,他呼喊得铿锵有力:“我大夏男儿,安肯苟活!城存我存,城亡我亡!我头可断而志不可屈!”然后英勇地奔赴死亡。
就这样,帝都为贳帝抵抗住了最为猛烈的帝权推翻之变。
烟花深处的帝都,也许正如某人笔下的林四娘一样,生活平静之时尽去寻欢作乐,沉湎于缱绻柔情之中……
危机来临之时,那“丁香结子芙蓉绦”便“不系明珠系宝刀”了,剑光闪过之时,那傲然风骨便从那妖娆的外衣中跃然而出,以坚定的意志来维护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仿佛是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春日里是那么柔弱慵懒,快到凋谢时却不肯一瓣一瓣地脱落,反倒是毅然落下整个花朵。
然而,叛军始终是叛军,他们能攻下最为坚硬帝都城墙,却攻不下那金壁辉煌的帝宫。
尤其在还没有到达帝宫时,就听到有人在急报:“镇国帝姬率领虎狼之师,征战城外。”所有的人都慌了。
如今,在军队之中的统领之将,无一不曾在南越和漠北的武学堂就读和受训过。很多人都受过镇国帝姬的亲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镇国帝姬就是他们的师傅。
虽然徒弟能打赢师傅,但对于风华正茂的镇国帝姬而言,想要打败她的弟子,还得等几年。而且,镇国帝姬登臂一呼,天下将军莫敢不应。
“不是去了南越,”有人在悄悄地嘀咕。“怎么这么快就接到消息,回奔帝都了呢?”
“少说废话,”有人不耐烦了。“现在该怎么办呢?”
“前也死,退也死,”为首之人乃是李氏残余。承蒙女帝护佑,才逃得一死。现在,他也顾不得许多了,挥出刀剑,指向镇国帝姬的方向。“那就不如去拼杀一场。”
“是啊,是啊!”响应者还是颇多。“镇国帝姬就是屠夫。在她的手下,不可能有活路一条。拼个你死我活,说不定还能闯出去。”
于是,两军相逢,勇者胜。
面对直奔而来的判军,夏裹没有留有情面,只是向那些射击手放下了左手,示意全部歼灭。
很快,随着一批又一批人的倒下,叛军当中有人发现了差异:“不好,他们的弹药比我们的厉害,射程远,杀伤力强……”
“难怪这个女霸王要弹药入库,枪支登记,”懂行的人立刻也瞧出了名堂。“原来,她早就做好了应对我们的准备。”
“冲啊,杀啊!”叛军们也急红了眼,依旧是螳螂挡臂地向前冲去。
而夏裹这边,也是毫无留情地猎杀。
……
不知猎杀过了多久,终于停止了。
于是,夏裹下达了第二道命令:“搜寻驸马!找到驸马者,赏银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