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可能?”发泄完怒火的乐棋子,心情变得好多了。他示意弟子给自己上茶。
秦书册连忙站起来,按照师父的习惯,给师父捧上茶水。然后,他什么话也不说地站在一边。
“比起帝太后,”茶水很合乐棋子的味口。唉,也只有这位弟子才会如此细心地给自己泡茶。所以喝完茶,他说话的语气也随之变得柔和起来。
“小宗姬的条件,实在是优越得太多了。她登基为女帝,要比帝太后容易得多。”
“可帝太后不会把帝位传给小宗姬啊?毕竟差着辈分呢!”秦书册好好地理清了思绪,便小心翼翼地问着。
“小宗姬难道还需要靠帝太后传承帝位吗?”乐棋子瞟了弟子一眼。
这个弟子忠厚有余,只是在灵光方面有所欠缺。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待有功夫再去给他找个灵活的徒孙,也就无所缺憾了。
祖孙三代人,两代灵光,夹上中间的忠厚,应该能够保持内庭待者这个群体的百年安稳了。
“帝太后虽然生有四子,但只有礼王育有子嗣。所以……”乐棋子看了看自己所居住的这座内廷的宫殿。
“这帝宫啊,最终还是要回到礼王的手中。你呀,好好地在礼王那儿当差吧!不然,师父早就给你找弟子,替你去侍候储君了。”
秦书册这才茅塞顿开,对师父的卓识远见钦佩不已。
不过,他还是有些顾虑:“要是到时候,帝太后把帝位传给了李家那小子呢?”
“你——”乐棋子第一次感觉到弟子太忠厚也不见得是好事,容易钻进牛角尖。
“如果那样,莫说众大臣,世家,天下人,就是我——也要倾尽内廷所有的侍者灭他李氏满门。”
听到这番话,秦书册算是通体舒畅起来。
但他还是得自己胸中的隐忧说出来:“师父,小宗姬所杀的那些侍者……”
“都是李家小子收卖过去的人,”一提起这事,乐棋子也觉得心情通畅了一些。
主子聪慧,奴才愚笨,也是能互补的。
“我还正想着法儿除掉他们。没想到,小宗姬倒是做得干脆利落。”
“哪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事吗?”秦书册连忙将小册子奉还给师父。
他得弄清楚:一旦这事让帝太后他们知道了,小宗姬可就有性命之忧。
“这是侍者之间的搏杀,”发现茶杯里的水又喝完了,乐棋子示意弟子添水。
“除了你我,还有侍候小宗姬的两位侍者外,知道的人我都亲自料理了。”
“谢师父,谢师父!”秦书册顿时喜出望外。
师父一向心思紧密,不允许有纰漏。如果他亲自处理,帝太后那边就有可能永远不知道这事。
于是,他更是殷勤地侍候起乐棋子来。
“你小子有福气啊,”见弟子如此孝顺,乐棋子也就有了心情打趣着秦书册。
“百年之后,很有可能是一位帝王为你扶棺。大夏朝建立八百年,能让帝王扶棺的侍者,不过三人。”
“师父,师父!”秦书册连忙凑趣道。
“我最总不是还要葬在你身边吗?小宗姬如果要祭拜我的话,肯定也要祭拜你的。”
这话倒是让乐棋子听得畅快至极。
直至早晨去侍候太后更衣,乐棋子的脸上还带有一丝笑意。
“什么事让你这么喜庆?”帝太后很少看到身边的这个人,神情有如此舒缓的时候。
“奴才的弟子回来看奴才了!”乐棋子很恭敬地回道。
“哦!”帝太后伸出双手,让侍女们上来更换朝服。
“就是送来一尊‘四子嬉弥勒”的那个秦书册吗?“
“太后明鉴!”乐棋子恭身回道。“那尊‘四子嬉弥勒’,雕刻得真是精湛,更是栩栩如生。”
“让奴才都不得不回想起太后与先帝恩爱,帝子和帝姬嬉戏于膝下的情景。听说那还是礼王一刀一笔,自己亲手刻琢的。可见,礼王对太后的至孝之心!”
“是啊!”换好朝服的帝太后,示意侍女们退下。她也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想久远的过去。
“我所生的几个孩儿当中,就属贳儿最为仁厚,也最有才华。”
“想当初,他如果能把这些心思都用在处理政事上,那我也就不会多事地换下贺儿了。”
“要是那样,我现在也就无需耗费心力地再为国事操劳了,或许还能呆在长乐宫里怡养天年呢。”
乐棋子低头没有吭声。他知道这是帝太后说得言不由衷的话。
这个对政权过于狂热的女人,恐怕致死都不会放逐手中的权力。
礼王也正是因为对于政权的过于冷淡,才从她的手上逃出性命来。前面的宸太子和裕王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至于那位还在苟延残喘的帝王,若不是因为身体不好,若不是因为是幼子,早就把命丢在承清宫了。
唉,只希望他能有一点点跟小宗姬一般的聪慧,主动地做出退位的态势,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落个跟礼王一样的收场,避免成为帝太后登基的祭品。
“乐棋子!”不知道为什么,帝太后在踏进朝堂的那一刻,突然把脚收了回来。
她感觉今天有些不太对头,朝旁边一看,果不其然,搀扶自己的人不是乐棋子,这老奴才到哪儿去了?
“奴才在!”乐棋子连忙上前搀扶帝太后迈过那道门槛。
这个女人对于帝权还是存有一丝畏惧之心。
当年,先帝宠爱于她,怕她进朝堂害怕,便命令身为大内统领侍者的他,亲自搀扶着她迈过这道门槛,走向了那决定帝国命运的朝堂。
从此,每一次迈过这道门槛时,她都需要他的搀扶。
即使他偶尔生病不能过来侍候时,帝太后宁可休朝,也不愿意独自地迈过那道并不太高的门槛。
迈过了门槛,帝太后又说话了:“听说类似长史等专属王府的官吏,至今都没有为礼王配备齐全过吗?”
“而礼王在那个穷苦的地方生活了这么多年,也从未领取过一次贡银俸禄?唉,真不知道这些年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乐棋子不吭声。因为他知道帝太后很快就要自圆其说。这个时候,他只要带着耳朵听就行了。
“如此看来,平肆这个内务大臣还是有些不太尽责。得把他的位子挪挪了,”果不其然,帝太后如此说。
“礼王府这边的事儿,你就暂时担待一会儿吧!该填的填,该加的加。待你那弟子回去的时候,就一同带过去。”
“免得内庭这边又要派一个侍者走个来回,耗费时辰,也耗费银两。”
如果秦书册此刻在这儿,听到这些话,心里一定会嗷嗷如此叫:太后说的话怎么跟我家的小宗姬一个腔调?总是离不开银两。
“是!”乐棋子这才出声应道。
礼王府的三道岗哨拆除后,礼王府里依旧没有多少人想要走出王府,去看看外边的世界。
相反,整个王府的人都更加忙碌起来。原由无他,乃是萌物销量的剧增。各地货商要求加大进货。
现在,就连礼王都加入到了萌物的设计制作之中。这次再不是萌物了,而是变成会做事的小萌娃。
例如,做厨房里的嬷嬷设计做饭的萌娃,绣房的绣娘设计绣花的萌娃,连工房的侍者也要设计做工的萌娃。
而礼王则是看到什么顺眼的,就设计一个萌娃出来,再由王妃领着内眷把它制作出来。
一时间,整个王府无闲人,全民做萌娃。
夏裹把所有能动的侍者都派出送货了。
每次看见白花花的银子运回来,她的嘴巴就会合拢不上。
瞧着她那双手在算盘上如行如流水,划之飘逸,账房待者是一脸崇拜的模样儿。礼王妃不由得单手捂额:女儿什么时候弹琴也能跟拔算盘一样动听就好了。
听了女儿演奏的琴乐,礼王也是差一点没有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