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夏,“海棠”代表的是稚嫩、青春、热烈而又美艳的生命状态,因而成为少年男女美丽容颜的象征。
暮年的女帝尤重“追欢逐乐”的声色之享,毫不隐讳自己对“海棠”的垂青与钟情。《帝书》载:“女帝面首章程,善歌;妖人张利,善舞。尝为诗曰:‘樱桃章程口,杨柳张利腰。’年既高迈,而张利方丰艳。因为杨柳之词以托意,曰:‘一树春风万万枝,嫩于金色软于丝。永丰坊里东南角,尽日无人属阿谁?’”
女帝时年六十八岁,而章程“四十才过半”,年仅二十岁。试想:六十余岁的老人与二十岁风华正茂的青年相伴,怎能不心旷神怡?
女帝毫无顾忌地欣赏着年少佳人的歌喉与舞姿,为自己的晚年生活描画出绮丽之色。二十岁的章程也给花甲之年的女帝带来了色彩与阳光,正如春日的海棠,将女帝雪一样的暮年世界染上一抹艳绝之色。
然而,世间无人能够挽留时光,即便是拥有九鼎、驱策天下的天子也只能眼看着岁月过往而无可奈何。面对着红颜皓首的更替,靠着帝王的权势,求仙问药,但结果都是一场空。
女帝只能在“两鬓入秋浦,一朝飒已衰”与“不辞镜里朱颜瘦”中,去叹息与感慨青春已逝,让千秋功过留于后人去评说。。
但是,美人,尤其是海棠般艳丽新鲜的青春佳人,与酒、禅一样,都是抵抗岁月侵蚀的利器,甚至比酒和禅更具力量!
海棠是早春最艳之花,从内到外都是新鲜的,色味俱绝,散发着逼人的青春气息,是热烈生命的象征,萧索荒凉的残冬,被她笑傲枝头的身姿打破。
身处海棠之侧,怎不令人眼明心亮而倍觉生命美好? 因此,衰容斑鬓的女帝以海棠般的妙龄佳人为武器,以抵挡生命冬天的侵袭。拥佳人在侧,仿佛就拥有了春天。
作为抵抗岁月侵夺的利器,酒与禅可以光明正大地书之于纸,而对素口与蛮腰的迷恋则不能尽情展露于诗作中。
毕竟,诗歌于抒情之外尚有教化与讽喻功用,纵情人生、对青春之美的狂热眷恋于诗歌中表现有违 “兴观群怨”的教诲。
因此,女帝在个别诗作中低调地抒发了章程带给自己的愉悦。她在《春尽日宴罢感事独吟》中,即讲述章程以其青春美貌为女帝留住了春天,诗如下:
五年三月今朝尽,客散筵空独掩扉。病共乐天相伴往,春随程子一时归。闲听莺语移时立,思逐杨花触处飞。金带缒腰衫委地,年年衰瘦不胜衣!
诗题下小注: 开成五年三月三十日作。女帝为了彰显自己与其他帝王不一样,不停地更改年号。这个“开成”的年号,应该是她在位时用的时间最长的一个年号了。
开成五年,女帝已经六十九岁了,可谓岁月无多,宾朋欢宴时尚无失落之感,于“客散筵空”之时倍觉悲哀伤感。
三月三十日,昭告着春天的脚步即将远走,不过女帝却没有感到过度的痛苦。因为章程在,春天便不会溜走。
章程的樱桃小口与婉转歌喉,是春天的象征。“春随程子一时归”将暮年女帝眷恋青春、希望尽一切力量留住生命之春的感伤心态和盘托出,毫无保留。
女帝对章程的宠爱,让帝宫里所有的人都不敢怠慢章家的两位公子。就是乐棋子,见到他们也是绕道走,尽量不碰上。
公孙婉儿受到的惩罚,让呆在帝宫里寂寞的女官们,见到女帝身边那些青春年少的面首们,尽管如饥似渴,但都不敢轻易靠近。
但随着两位年轻的帝孙出现,这些女官们似乎又看到春天的来临。所以,夏墨与夏壅是相当受帝宫的女人们欢迎的。
尽管侍候着一个跟自己祖母差不多的老妪,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但时间长了,章程也就习以为常了。但是,他更享受人们对他的倾慕与恭维。
只是这一日,他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帝宫中唯一受人仰慕的男子。
几位新晋帝宫的美人,正缠缠绵绵地跟他说着话儿,突然几个小宫女跑来相告:“伯礼帝姬,夏王来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于是,那几位新晋的美人就抛下了他,跟着那几个小宫女跑去了。
这让他郁闷不已。但是不服气的心态,又迫使他不得不站起来,整整衣衫,也去看看那伯礼帝姬和夏王倒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吸引着那么多的人。
结果,他发现那两人长得虽然也算出众,但跟他比起来,还是有云泥之别。尤其让他的纳闷的是,那么一位长相还算清秀的帝孙,竟然让旁边一大半的宫女凝眉含春,欲羞又止。
难道这些愚笨的女人的眼睛不是人的眼睛,而是狗的眼睛吗?章程心中的不舒服到了极点。若不是他和阿兄跟女帝说好话,礼王能不能回到京城都是个未知数,更不说册封为帝太子了。
伯礼帝姬看到了章程。说实话,她因为跟驸马恩爱,所以就有些瞧不起女帝的这些面首。可是,在帝宫中摸爬打滚之后,她知道女帝最为宠爱的面首也是一个狠角色。
所以,伯礼帝姬领着夏王朝章程见了一礼。但不等章程开口说话,她就带着夏王转身离去。一旁顿时有人嗤笑不止。
章程只得紧紧握着自己的拳头,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
“哎哟,”这时,又有一个宫女跑来了。“快去看看,镇国帝姬跟大长帝姬又吵了起来。”
“那得去看看!”于是,其他的宫女马上就来了兴趣。“这两位可都是嫡帝姬。她们要争吵起来,连女帝都很头痛。”
“是啊,快去看看!帝宫里,大长帝姬一向是自以为长,目无一切。这位镇国帝姬,可是能掌兵权,威镇帝国的人。两个人要是对碰在一起,肯定有一场好戏。”
这番言论掩盖了章程才刚的尴尬,同时也引起了他的好奇。因为在榻上,女帝就常常对他说:这个镇国帝姬不应该是一位帝姬,而应该是帝孙。不然,她早应该退归帝位,怡养天年了。
然而,没有想到,他看到的竟是一场的血惺。
大长帝姬的护卫横尸一边,镇国帝姬剑指大长帝姬的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