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旭城迎来了它自建筑以来最为繁华的一天。那震耳的鞭炮声,不亚于城效的军营里时不时地放出的炮声。
走进街市,看着那陈列着的一切,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了一种满满的充实感。
卖菜的,卖肉的,卖米的,卖面的,做衣服的,烙大饼的,摊煎饼的,理发的,修车的……旗幡招展,招牌林立。
衣食住行,人生的一切大都有了。你买吧,你看吧,你听吧,你吆喝吧!街市在拥挤里产生着继续不断的喧哗与躁动。
街口上最好的位置,一定是本地户。他们卖的货物品种齐全,天南海北的都有,但价格一定贵出不少。
在街市的里面,曲折的墙角里的一定是外地来的,卖的是他们家乡的货物。
有两家卖炸肉排的。一家是外地的,一家是本地的,面对面摆起了摊子,在互相压价竞争,一斤肉排已经由刚开业的八个铜板,压到了五个铜板。
外地的口音和本地的口音都在喊着:“肉排,肉排,五枚铜钱了,五枚铜钱了。”
刚开业的饺子铺,粉刷一新,但名声太少,顾客不多,年轻的掌柜坐在门前,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边看,一边不时地抬起头来,带着期盼的神色审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一阵鞭炮声响起来,又是一家店开张了。但是来往的人太多了,既然那鞭炮也没有哄走多少人远离店铺。也有人捂着耳朵,在看鞭炮冒出的青烟。
伸出的屋檐下,摊煎饼的铁鏊子在火炉上旋转,一圈儿,两圈儿,三圈儿,煎饼的膏浆由白到黄,白色的热气蒸腾而起,一种大豆、小米、玉米混合的香味弥漫开来。
那摊煎饼的男子手里拿 了一把铲刀,随着鏊子的转动,在煎饼的边上一铲一划,一张煎饼便随手像舞圆了手帕一样飞下来,动作是那样的轻巧和娴熟。
“刚下炉的热煎饼!”他向过往的行人喊着,调子悠长。
一个卖鸡的婆子,手里提了一把刀,在为挑肥拣瘦的顾客抓鸡杀鸡,那手起刀落的利落,那鲜血淋漓的喷涌,看了真让人心惊。
而笼中红冠子的公鸡们还在自顾自地啄食,鸽子们瞪着明亮的眼睛似乎在专心想着曾经怎样在天空翱翔。它们并不知道,在这街市里,它们成了货物,是即将入口的一道美味。
而看上去,它们却是相当从容。
还有一位中年人,赤着脚跪在地上,用彩笔一笔一笔地在纸板上画。画好了,便用图钉钉在墙上卖。
他的头发又长又乱,一脸的络腮胡子也很长,两只眼睛在宽大的面庞上炯炯有神,令人想起那书中描述的修行达摩。
有人发现他赤着的一只脚长得有点畸形,似乎难以站立。他画的都是孩子画,色彩搭配得很鲜艳,线条粗壮朴实,有一种很淳厚的美感。
画面上有的是孩子在做游戏,有的质朴动物,还有一些水果、马车、水船、滑翔机等静物。四五个小孩子围上来看他画画。
他便向旁人一笑:“哄着孩子玩!”
旁人问他:“你跟谁学的?”
“没有事,跟这些书上学的,很好学,真的,你也可能学的。”他一边说,一边指着从学堂里流出来的画册。
这时,两个孩子问:“多少钱一张啊?”
“一个铜板!”
两个孩子各挑了一幅,一边欣赏着,一边跳着走了。
画者又低下头,俯下身,全神贯注地画起来。崔旭之看见画板上的孩子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不由得见猎心喜,也就顾不了许多,示意周畅拿钱买下。
街旁学堂的学生也在这个时候放学了,潮水一般汇集到这拥挤的街市的人群中。铃声、喊叫声、嬉闹声、马车的撞击声,更增加了街市的拥挤。
有的孩子们像鱼群中的小鱼在激流里穿行,在拥挤里感到了快乐,在忙乱里感到了愉悦。
一辆马车慢慢地挤进来,马车上的车夫在竭尽全力的呐喊着让路。可明明看到前面人头攒动,拥挤不堪,但它仍然开过来了。
开进来了,便再也无法倒回去,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于是,人们为这强硬者让路,一个一个地向两旁疏散。
拥挤使人们在人群里集中了空前的注意力、忍耐力和向前去的韧性,哪怕是一寸,人们也要挪一挪,你不走别人就不能走,你想走别人又不让走。
于是,人们在不自觉中形成了团体的行动——拥挤着穿越街市,前边动,后边便动,前边不动,后边便不动。
走吧,走吧,既然踏进了拥挤的街市,就不得不在拥挤中穿行。
终于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崔旭之夫妇,以及其他几个特意赶来参加商谈会的督抚,不由得大呼一口气。
这些督抚们之所以不远万里来到南越,不是图帝姬有钱,而是图帝姬手里那些火枪火炮。没有办法,看到别的督抚拿着精良的火枪或火炮显摆,他们干急着眼,可又不知道如何向镇国帝姬开这个口。
一听到南越要开个商谈会,也就连忙带人来给帝姬捧捧场,希翼帝姬能看在他们辛劳的份上,能抬抬手,也卖给他们一些火枪火炮。
结果,来到这里一看,这商谈会的规模超大。那人数之多,让他们怀疑自己来的地方不是南越,而是京城。好家伙,这人都成海了。
尤其让他们感兴趣的是,如此大的城池,竟然没有完整的城墙。用帝姬的话说:我下有枪炮,水有大船,天有大鸟,还需要城墙吗?
说得这些督抚瞠目结舌。但很快,他们的思路也大开了。这种守城的方式得学过去。所以,他们跟崔旭之签订了人材培训的合同。
他们把各自军队中的精锐抽调到旭城的武学堂进行再炼炉。而旭城的武学堂,必须到夏裹的军队里抽调人上来当教员,以保证培训的质量。
为此,这些督抚都提前支付了一笔不小的费用。这倒是让崔旭之傻眼了。原来,武学堂还能这么办。它比文学堂要容易赚钱多了。
不过,比起妻子手中的武器出售,他才真正相信这世界上最赚钱的不是挖金子,还是造兵刃。先把东西卖给人家不说,还要人家出钱给维养,而且枪买了,还得买子弹。
枪是枪的价,子弹是子弹的价。你爱买就买,不买就不买。反正,整个帝国只有她一家造得出来,造得起。那银子还是固定的,年年到时支付。
所以,崔旭之不由得怀疑妻子根本不是再造冶炼厂,而是在造金库、银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