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商谈会开幕的日子越来越近,镇国帝姬也越来越忙碌起来。这一日,有人向帝姬府投进一封信函。由于帝姬不在府,这封信函自然就落入了驸马爷的手中。
说来也巧,那上面的笔迹只有驸马爷一人识得:正是那位曾说帝姬会孕育天之子的方丈。信函上也只写了三个字:双山寺。
崔驸马爷颇为不理解这三个字,便派人出去打探一下。很快,打探的人就回来了,说那是寺庙早已荒废。
听到如此的消息,崔旭之明白了方丈写来这信函的目的。于是,他决定过去看看。毕竟要他花钱重造,他得看看值不值!
在这方面,他得向夏裹学习。别看她到处烧钱,但很少没有回报的。只是有的时日长,有的时日短而已。
爬上山顶,极目远眺,远山近岚入眼的都是初春时节,山野返青之有的一派萌动。站在山顶俯瞰,双山寺依山而建,三座石塔分别建在山脚、山腰、山顶。
从建塔工艺、塔位布局和寺庙废墟遗迹的依稀轮廓看,当年的庙宇虽不是很宽敞宏伟,但肯定也曾有过寺庙香客盈门,香烛缭绕的鼎盛时期。
塔修建得虽然坚固,但历经了无数岁月的雪雨风霜,已经开始风化破败,弥勒石塔上的条石也开始松动错位,列开了大大的豁口,在四周飘摇干枯野草的衬映下,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向凭吊者叙说着艰难凄苦的岁月沧桑……
傍晚,暮霭里的废墟,孤零零的石塔,茕茕孑立的庙门一派凋零,满目凄凉,不觉让人生出许多伤感来。
只有那棵历经沧桑巨变的桂花树仍然充满生机。从深入岩缝的支根看,它应该有几百年的树龄了,但至今仍然郁郁葱葱。
抚着石塔的风尘,踏着庙宇的遗迹,驻足细心品味,深感前朝之人也有今人烦扰。
此时,崔旭之突然很想知道,甘愿长眠在这荒野山脊的僧、伲,曾经经历了怎样的红尘磨难啊?他举头问苍天,苍天无语。他低头问大地,大地无言。
也许,这些人经历当初经历了万般无奈,才选择避开红尘,无离故土云游四方,最后削发为僧,留于这崇山峻岭之中。
当他们面对青山,沐浴山野那阵清风时,才感到心灵的慰藉。于是,贸下来,净心修炼,广采山川大地之灵气,博吸日月宇宙之精华,使自己由表及里完全出道,成为一个新生之人……和尚、尼姑。
崔旭之想:这个留下来的和尚或许不是一位才子,就是一位知情懂爱的性情中人;这个甘愿为尼,隐居山野终日与寺庙为伴的姑娘,不是烈女,也是一位敢爱敢恨,对忠贞爱情致死不渝的大胆叛逆者!
猛然,崔旭之明白了,弥勒塔与莲花塔彼此分离,却又相互守望,互为呼应,那是他们不渝爱情的忠贞守候。
因为是佛门净地,所以这座高大威严的庙门就把山下的寺庙、石塔与山顶尼姑庵严格分隔开来。
主持在门外的寺庙里,既便于对山下小和尚的看管,又可终日保护庙门内尼姑的安全,并与之隔门相望。
为了告诫自己严依佛法,尊重心爱的姑娘,强压心中的万种情愫,主持在庙门旁亲手种下了一棵四季芬芳的桂花树。
桂花四季飘散的芬芳,犹如姑娘薄施的脂粉;挺拔的枝干犹如姑娘亭亭的身姿,那随意伸展的枝叶,好似姑娘那飘洒的衣裙。
如果哪一天,自己不能严守佛法,想穿过庙门,桂花树也会提醒自己出家人的戒律。
……
“主子!”周畅匆匆地过来,在对他低声说。“帝姬来了。人带得不多,但每个人的身上都背着包裹。”
“哦,”崔旭看看广整的山顶,闻听着那风吹来的清新。他很快明白过来,夏裹为什么要带人来到此处。
而夏裹看到他,也是一脸惊异,上前走上几步,含笑对着他:“你怎么有空爬山了?”
“我不是来爬山的。”崔旭之则是波澜不惊。“那位方丈给我送来一封信函,希望我能重修这双山寺!”
“哦,原来这座破寺庙叫双山寺!”夏裹便连忙接应着。
这个时候,靳望票已经带人组装滑翔机了。崔旭之静静地看了半晌,便将夏裹拉到另一处,只有他二人的僻静处。
“裹儿,你很喜欢飞上苍穹吗?”崔旭之说得很平淡,但语气里的不满还是泄露无遗。
夏裹睁大了眼睛,在搜索着崔旭之那眼神里的担忧、惊恐,甚至还有害怕。顿时,她感悟到了什么,在坚决地摇着头说:“我已经过了那萌动的年龄段,不会再想飞翔天空了。”
“真的?”崔旭之在夏裹的眼神中寻求着保证。
“真的!比珍珠还要真!”夏裹咽咽嘴中的唾沫,咬着牙在说。“我可以发誓。”
崔旭之不做声,盯着夏裹,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她发誓。
夏裹无可奈何地发下誓言。其实,她很想告诉自己的夫君:她的身体也越来越不适合在天空飞行了。
崔旭之这才抱住夏裹,亲亲她的脸颊,她的眼帘:“我很害怕,如果有一天,你突然从天上掉下来,我还能去哪儿找你?没有你的陪伴,我的这一生会不会又是悲惨而凄凉?”
“不会的,”夏裹这下是真的有些担忧了。她也踮脚亲亲他。“今生,我们是不会分离的。放心,以后无论去哪儿,我都会带上你,无论是生还是死。”
在夏裹如此的安慰下,崔旭之那颗狂躁的心才慢慢地安稳下来。
“这块地适合飞翔吗?”崔旭之和夏裹一起,看着靳望票领着一群人翱翔蓝天。
“嗯,嗯嗯!”夏裹仰头望着天空,应了几声。“很找了一些地方,还是这里比较适合。”
“可我想重建双山寺,为未来的孩儿祈福。”崔旭之说得很坚决,不容反驳。
“好,好好!”夏裹连忙点头。“依着你,在这儿重建双山寺。”
……
离开这双山寺的废墟时,山里的雾气似乎还弥漫着石塔,浸润了庙门前的桂花树。不知为什么,崔旭之的心底还是油然生出一阵深深的寒意和万般的伤感,无限的惆怅,感叹造物弄人的无奈……
只有牵着妻子的手,从那儿感觉到妻子的体温,才让崔旭之的心稍微如释重负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