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
钱到底有什么好,它让亲人反目,相互残杀。
这肮脏无比,沾满血腥的钱,到底有什么好?
她要的只是安稳度日。
但为什么,他们总是要出来阻扰呢?
思着,张安然双手掩面,她无力地喘息,就像是沙滩上的鱼,拼命地想要得到水的滋润,哪怕是一滴。
“看来你需要好好静一下,还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张欣的手能动了,顾老说如果要恢复语言能力,需要更长的时间。”
“是吗?那真是恭喜你了,你的真情感动了上苍。”
“别这么假惺惺,我告诉你这个,难道你就没有想到你的得力助手吗?”他微微蹙眉,带着恼怒的语气,道:“不过你最好说服一下李三少,他像疯了一样,自己都是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了,还死守在你助手的床边,根本不让任何人靠近。”
郑阿楠的话让张安然灰蒙的瞳面有了些光泽,她缓缓抬头,对上他的眼,问:“你说什么?张欣能动了?”
被家人伤透了心,以为郑阿楠是来炫耀的张安然如梦初醒,带着一丝丝的激动,发出疑问。
郑阿楠走前,她一遍又一遍地叮嘱,又像是在乞求,“你千万记得,一定让那个顾老去看一下红叶,一定啊。”因为我身边已经没有可用的人了。
没有红叶的日子,她艰难行径,直到现在,她已苦不堪言。
而且在这节骨眼上,她又不能凡事亲力亲为。
郑阿楠不耐烦道:“知道了,如果遇上李立轩阻挠就去找李二少,不过他的行踪真是飘忽不定。”
他话音刚落,张安然轻叹一声,随即躺回了床上,心里涌起一抹哀伤。
重新审视自己,她觉得她从头到尾都失败到家了。
以前她都是通过李立轩找到李立然,现在要她说出李立然所在,除了李宅,她再也想不到别的地方。
亏她还喊他一声师父。
这些都是她视如草芥的朋友,没想到关节时刻却如此重要。
而她视若珍宝的家人,却是要她性命的毒蛇,嗜血割肉都不罢休,还要她永不超生。
她怎么肯,她怎么能让他们如此为所欲为!
思忖间,她揪紧了薄薄的被褥,布料在她手中扭曲变形,就像是她现在的心,已然被他们的无情挤压变形,只有丑陋的纹路表露在上,是她急切的报复心。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今天,从来没有想过会恨自己的亲人到如斯田地。
既然他们早已割舍之间的牵连,那她又何必苦苦纠缠。
她眸色骤然变冷,随即抬头望向郑阿楠,道:“麻烦你到李家走一趟,务必帮我找到李立然,告诉他我的位置,他一定会来见我的。”
显然未料到张安然的突然转变,郑阿楠略一怔,又道:“你帮我一次,我也知道知恩图报,但是我们的旧账你千万别忘了。”
“如果你要计较旧账,那我觉得毫无意义。”她凌厉着眼眸,说,“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害我的,我不过是如数奉还罢了。”
霎时,空气凝结。
郑阿楠静静地看着张安然,唇角勾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我果然没看错人,算你有胆识,所以我希望你康复后,同我一起找出背后的人,不管他是谁,我一定要让他付出沉痛的代价。”
张安然还以微笑,“我和你的目标是相同的,所以别再节外生枝了。”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达成了共识。
郑阿楠离去的第三天,也是张安然出院的日子,而李立然果真来了。
他们只在医院门口打了个照面,他站在雨里,手里捧着一束洁白的玫瑰,朝她温和的笑。
车缓缓驶出医院,她焦急地望着他的那个方向,只见他做了个打电话的姿势,就这个姿势,让车内的张安然瞬间放下心来。
她或许可以试试打一下李立轩的电话。
上次不也是通过打了李立轩的电话才找到他的么。
心存着这念想,她归心似箭,原本短暂的旅途,让她觉得有千里之遥。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里,一推门却见到了缺席很久的沈爵,他脸上带笑,展开双臂欢迎她回家。
她愣了愣,极不自然地拥抱了下他,也没有过多的停留,她很快脱离他的怀抱。
说不上是为什么,可能各种原因都有一点,譬如:怪他在这节骨眼上分配财产,怨他没有时常陪在身边等等。
但此时此刻,她最想的是赶紧回房给李立然打电话。
给长辈们打完招呼之后,她匆匆转身欲上楼,却被沈爵拉住了手腕。
“干嘛这么急着走?”他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是刚从喜悦中脱离的尴尬与不解。
一股莫名的邪火窜上,张安然猛的转身,强压着满腔怒气,道:“我很累,想上去休息,不可以么。”她的话语中带着咄咄逼人。
可沈爵却没有听出,只轻轻一笑,“不是不可以,只是你看长辈们都等你大半天了……”
他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张安然仿佛听到了胸中大火熊熊的轰鸣声,不觉中她捏紧了拳,紧紧咬牙,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调,说:“你只想着你的家人,那为什么不为我考虑一下,我还在月子里,需要好好的休息,OK?”
她伏在他耳旁一字一顿,冰冷的字句,让他面上的喜悦荡然无存。
末了,她不管不顾,径自上楼,根本没心思去看他有任何反应,心心念念的是,赶紧和李立然联系上。
因为太着急,她一进房就直奔洗手间,可就在她打开了马桶的蓄水池,却不见她的老旧电话。
届时,她心头一凉,暗叫不妙,匆匆回头,却见沈爵站在身后。
他面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却静静地望着张安然,像是在等待她的解释。
可久久,都是冰冷的沉默。
他长出了一口气,突然开口,“你在找什么。”
虽然知道他是明知故问,但张安然还是收拾起所有的不安,正色道:“我没有找什么。”
见她拒不承认,他冷笑一声,拎起手中的塑料袋举高,问:“是不是找这个?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