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南缓缓看向窗外面,之前他不喜阳光,觉得刺眼,就要求家人佣人把窗帘拉上,几乎每天都活在黑暗中,以泪洗面。
“沈先生,我扶你下楼去吧!”钟小宁扶过他的手。
沈嘉南本能地挣开她的手,她被他这冷漠的举动给怔住了,但很快恢复了淡定,“我记得你妻子生前很喜欢阳光,每一项建筑都需要光照,太过暗黑,会让建筑本身失去了温暖和光彩,你下去感受下阳光,或许也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她这话着实触动了沈嘉南的心里,他起身出了门。
看到他终于愿意踏出房门半步,钟小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忙跟上前。
正在吩咐佣人做事的洪管家看到下来的沈嘉南,先是一怔,“少爷!”
沈嘉南没有回应他,径直出了门。
外面的阳光很大,很刺眼。
可看到树荫下的石椅,他就想起叶蓁蓁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发呆的画面。
他走了过去,阳光照在他那张俊脸上,显得异样苍白,而且他身上白色的上衣宽宽松松的,就像个架子似的,一点肉感都没有了。
沈嘉南轻抚着那长石椅,感受属于叶蓁蓁的气息。
在这里,他们有过甜蜜,有过争吵,有过冷战,但每一个回忆的点都是幸福的,至少那时候吵得再凶,她还是会在他身边,而不像现在,她走了,彻彻底底地走了,他再也触及不到她指尖的温暖,也感受不到她笑进他心里的温柔……
想到这里,喉咙一紧,眼眶顿时湿润,所以他为什么不愿意出门,那是因为房间里已然有了太多属于她的记忆了,而外面更加会触景伤情……
不愿意再待下去,转身回屋里。
钟小宁见状,立即拉住他,“沈先生,怎么这么快就进去了?不打算再走走吗?”
沈嘉南用力地挣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回到屋里。
钟小宁看着他沉重悲凉的背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但,至少他愿意出门了,至少走出了一步,以后继续努力,相信他会慢慢地走出悲伤,重新回到生活的正轨中。
沈远东和沈建兰从钟小宁那得知沈嘉南今天出院子的事,欣喜不已。
沈建兰在饭后送了水果到房间,跟沈嘉南聊了一些,而他也愿意跟她多说几句,这让她很是欣慰。
沈远东一直守在门外,待沈建兰出来,他迫不及待地问她,“怎么样?他还好吧?”
沈建兰抿出一抹浅笑,“他很好。”
啪嗒——
楼下传来玻璃摔碎的响声,沈远东和沈建兰赶忙下楼去看情况。
声音好像是从老爷子那传来的,他们迅速进入房间,就见老爷子气喘吁吁地骂洪管家,“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隐瞒我?”
“爸,你这是怎么了?”沈建兰走到他面前,轻抚着他颤抖的后背。
老爷子推开她的手,怒不可遏地瞪视他们兄妹二人,抬起瘦骨嶙峋的手颤抖地直指着他们,“你们,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蓁蓁被乔锦瑜杀害的事情?”
纸终究包不住火,他到底还是知道了。
“爸,这事谁告诉你的?”沈建兰让洪管家他们隐瞒这事,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他老人家知道了。
“你别管谁告诉我的,你只要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老爷子双目猩红地瞪视他们,声嘶力竭地问道。
沈建兰抬头看了一眼沈远东。
沈远东半蹲在他面前,“爸,这事不是真的,你不要相信外面传的,蓁蓁只是跟嘉南闹了些别扭,一直不肯回家,我们现在正努力劝说她呢!”
“这是什么?”老爷子拿出报纸,指着上面的新闻,“你们还想骗我,还想隐瞒我。”
这是一家具有权威的报刊,他们所报道的内容都是真的,为了确认新闻的真实性,他后面有打电话给其他人,证实新闻说的都是真的,才知道家里连日来的诡异是真的出事了。
看着报纸上的内容,兄妹二人没敢再否认。
老爷子见他们都不说话,气得胸前剧烈起伏,接着身体出现抽搐……
“爸,爸……”沈建兰慌了,赶忙喊他。
“赶紧叫救护车。”沈远东催洪管家。
洪管家去叫救护车,救护车很快到了,老爷子被送进医院,经过三个小时的抢救,医生让他们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沈远东整个人都愣住了,而沈建兰直接瘫在椅子上,尔后大哭起来。
在国外谈事的沈念之得知爷爷病重入院,当晚就从国外飞回滨海,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天亮了。
老爷子躺在病床上,声若游丝地说道:“我对不起叶明阳,对不起蓁蓁,对不起他们全家人……”
“爸,你别再说了,你先歇息一下。”沈远东打断了他。
老爷子没有听见,双目浑浊地望着上空,“我以为我可以做曾爷爷,没想到结果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咳咳……”
“爸,你别再说了好吗!”沈远东轻抚着他的胸口,怕他一时背过去。
老爷子眼含泪水,“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爷爷的责任,没有保护好蓁蓁,也没有让这段姻缘延续下去,都是我这个老头子的错,都是我的错……”
沈远东一直在旁安抚他,沈建兰不忍看他这样子,出了病房。
沈念之跟了出来,从她那里知道爷爷时日不多,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听到这里,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大嫂走了,现在爷爷下了病危通知书,让他们全家人都陷入黑暗中。
“爸,爸……”病房里传来沈远东的叫声,“医生,医生……”
沈建兰和沈念之赶紧跑进去看,就见心电图已停止。
医生和护士对老爷子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抢救,最后对他们说道:“节哀顺便!”
沈远东脑际瞬间一片空白,沈建兰瘫在墙上哭了起来,沈念之抱着她痛哭,手术室门外瞬间笼罩着悲伤的气息。
老爷子逝世一事,很快被媒体报道出来,不少与老爷子相熟相识的老友同事打来电话慰问,沈远东也一一回复。
沈嘉南一直没有出门,也不知外面的情况,管家佣人也不敢跟他说,生怕他会受到刺激。
但,他终究还是有权利知道一切。
沈念之踏入房间,敲响了书房的门。
门半掩着,隐约可见里面微弱的光线。
她轻轻推开门,看到大哥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叶蓁蓁的照片。
笑靥如花,也只能活在他们心里了。
她想叫醒他,可看他一直失眠,不忍打扰她,只好退出了书房,可刚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沈嘉南低沉的声音,“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