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变的,就是闻华清神情更加冷峻了。
这样一人,看着比之之前,更多了几分禁欲的吸引之感。
季小安害怕女帝再夺走闻华清,但女帝此行却是不得不去。
她定了定神,跟着侍者,从闻华清一并,被引领着,去往那未知之处。
“斐大人请——”
一直到了宫门外,离女帝唯有一道门的距离,季小安还是懵懵懂懂。
闻华清一直跟在季小安身后,看了一眼神思不属的她,神色复杂。
随着一声传唤声,季小安不得不进入殿中。
女帝看着二人一同进入殿中,一开始没有说话,直接冷笑了一声。
殿中很大,季小安被这笑容,刺得感觉周身温度又降了几分。
“斐卿,之前朕同你所说,爱卿是否已经考虑得当?”
女帝话是对着季小安说的,一双凤眸,却是注视着闻华清。
其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季小安一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几个呼吸之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臣的决定未曾变过。”
女帝拖着长长衣摆,凑近了季小安:“爱卿不后悔?”
“臣不悔!”季小安斩钉截铁道。
女帝微微闭眼,胸膛微微起伏。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把这闻华清的奴籍给了斐。
只是,女帝仍不愿放弃:“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将他给了朕,或是去替朕攻打蛮人之地,以谢你渎职之罪,你任选其一!”
季小安几乎毫无犹豫,脱口而出:“臣愿攻打蛮人之地!”
攻打的时候,顺势将权势给了闻华清。
那闻华清一时风光无量,她就离任务结束不远了。
“斐!”女帝重重一拂袖,还未来得及劝阻的话,被季小安这答案堵在了喉咙口,“你怎如此执迷不悟?那蛮人之地是什么地方?你有几条命够打?”
“臣……知道。”季小安抱拳,除了这三个字以外,却并没有说出其他反悔的话来。
季小安在此世界呆的时间长了,也听说过蛮人之事。
这蛮人并不是真的蛮人,而是本土人士借着他们的所作所为,给的别称。他们处于此国边境,因为生存条件风沙较多,平日靠着草原牛羊,倒也不愁吃喝,只是到了冬日,他们缺衣少粮,便会去他国百姓之中抢夺粮食衣物。
往往身材高大,手段凶残,平常百姓皆是敢怒不敢言。
有异国将军曾去讨伐这蛮人,之后反而被砍了首级,其余队伍,更是全军覆灭。
十分凶悍。
“斐卿知道,还宁愿拼了自己命不要,也要保这个奴才?”
女帝怒不可歇,指着闻华清。
季小安忍不住跟着侧目,去看闻华清。
却见他虽然被点了名,也只是垂着头,不说话。好似季小安这般所做,皆与他无关。
不知为何,季小安隐隐感觉背上那处伤虽然好了,此刻却像突然有了生命那般,隐隐作痛起来。
片刻,季小安艰难道:“并非如此,只是保家卫国乃是臣分内之事。”
并非如此。
她不过是在强词夺理。
不过是在保一个人。
只是那个人浑然好似在听别人的故事,依旧无动于衷。
这样的反应,女帝也看在眼中。
她并非不能直接抢走一个奴。
于她来说,无足轻重。
她不屑于如此做。
却不知,忍了斐如此之久,斐竟也有在乎某一人的一天。
女帝又逼问了季小安几次,得到的,却总是同一个答案。
她不悔。
女帝被气笑了:“好好好,朕如今也不用你去打那鞑子的地方,你既自己认了罪,便去领五十杖的罚吧。”
季小安俯身,对着女帝磕了个头,便退下,一并领罚去了。
大门在眼前打开,复又重新关上。
季小安被人带着,赴往另一个无尽深渊。
而她却注意到,一同跟着自己进入帝王殿中的闻华清,并未从殿中出来。
她想去找闻华清,至少将他从中带出来。
但由于身子被人制住,她动弹不得,只能在一个角落之中,被人按着,一棍棍刑法,重重击打在她身上。
可至始至终,季小安都不曾感觉到疼。
至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未曾从帝王的殿中离开……
比自己受伤更令她害怕的是,闻华清躺着从殿中被抬出来。
好在最终,在她眼前微微迷糊的最后一刻,她看到那一身青衣,推开了门。他转了转脑袋,好似在寻找谁的身影。终于,他的目光转到了季小安这,目光一顿,他再不迟疑,小步向季小安的方向跑来。
季小安在宫中被女帝罚了,此事很快传遍宫内外。
季小安日常养伤。
这回,她的身边,多出一个自愿照顾她的人。
季小安躺在床上,看着闻华清有条不紊地帮她准备着早膳,药食,本是难得温情一面,季小安却总是不禁想起闻华清在女帝殿中,他浑然无谓,一脸漠然的模样。
他应当……对自己的去向,很是无所谓吧。
“华清,若是觉得愧疚,你不用伺候于我。”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季小安也只对正端着粥进门的闻华清,如此说。
即使成了斐大人,季小安也自认没对闻华清做错些什么……
可至始至终,闻华清只是默默看着她所做的一切,就好似季小安所做的,皆与他无关。
她不求什么,只是从心里觉得,哪里仿佛漏了个洞,透出浓浓凉意。
闻华清听闻季小安此言,怔了怔,垂下眸子,取了勺,舀了一勺粥晾得微凉,才将勺子放在了季小安唇边。
季小安紧紧盯着他面部每一分变化,依旧没有看到半点波动。
她一把推开那勺,不顾勺中的粥流了一身:“我说了,不用你伺候。”
“大人,华清甘愿伺候大人。”闻华清捧着手,稳稳跪在地上。
实际上,他撒了谎。
斐大人脾气不好,除了一个小厮,别人都不愿伺候斐大人。
唯有闻华清见了,想起斐大人受伤原因,才主动请缨。
但他着实不明白,这位大人想的是为了哪般。
若是他在这时,就该将自己交出去。
为何斐大人并未对他如此做?
季小安躺在床上,也看出闻华清的言不由衷和眼中无意透露出的茫然来。她忽然觉得有些累了,恨不得立即脱离这个世界。
她作为斐大人,似乎无论做什么,都不能让闻华清放下戒心。
更不能打动闻华清半分。
她又要如何完成任务?
可一切还得继续。
季小安很是心累,终究是摆摆手,让闻华清下去了。
心情始终阴郁绵绵。
心情不怎么好,季小安也不知今日怎么了,情绪比往日差了许多。也越发感到容易疲倦了。这回,季小安只清醒了没一会,就感觉眼皮沉重了许多,强行抵抗睡意许久,依旧没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