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华清全程笑吟吟的,除了偶尔看着体力不支,似乎这庄与死人成婚的婚事,与他来说,真的是一件大喜事。
唯有到夜深了,人们都散去可,他才有机会,好生坐下来,自己像模像样地挑开了排位上的大红盖头。
吾妻之灵位。
这灵位本是不能写吾妻二字。
他却坚持。
安即便是死也不能摆脱他!
闻华清怔怔地看着排位上,黑底金字的字样,眼泪却簌簌落下来。
“安,今日,是我们大喜之日,你……高不高兴?”
木头排位静静矗立着,自然无法回答他的话,反而像是在嘲笑他的愚蠢。
眼看着闻华清不能抑制自己,脸颊上的泪水差一些滴落在排位上,他连忙移开身子,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排位。
无论如何,都不能弄湿,弄脏了安的排位。
透明的晶莹珠串落于地面又消失无踪。
他又用布将那排位护在怀里,好好擦拭了一遍。
他边擦边细碎着念道着:“今日可是我们的大婚之日,如此重要的日子,你可要记得回来看看,回来看看啊……”
闻华清早已将宫人遣散了,自然也无人能回答他的话。
夜色之中,唯有幽幽烛火,不时跳动几下。
“你走了这么久,你为什么从不回来看看我,安……你告诉我,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
——华清,我想娶你,好不好?
幼时那个天真纯稚,扎着两个可爱小揪的小女孩,说出的话,清晰地仿佛才发生在昨日。
“现在你娶了我,我也答应了你,你娶了我,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安,你若是再不来,我真的挺不下去了。”
“我想去找你,我太累了,哪怕你怨我,我也要来寻你。”
他怀里紧紧抱着,说着说着,竟是带着排位,就那么眼带泪痕睡着了。
季小安心中一阵抽痛。
她别来眼,不知怎么,不敢再看镜中影像。
系统不忍道:“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系统的声音哭腔犹在,也不知是被闻华清这样,再一次看哭了,还是压根没从刚才的事件中缓过神来。
季小安:“不必了。”
正说着,闻华清又醒了。
他刚刚睁眼,环视了一周,却找不到心中那人的身影,眼神更是少见地带了几分迷茫。
“安,今日如此大事,你也不愿来吗?”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空如也的寝殿之中,不过是涂填了一份寂寥。
终于,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游荡了一圈,终于在烛光上定住了。
“我怎么忘了,有这个,你定是不能来的。安,不要怪我,我这就灭了它。”
说着,闻华清鼓腮,真的如他若言,一口气吹熄了蜡烛。
然后一个人,抱着排位,坐在床上,像是在等待什么。
季小安本已拒绝了系统,又看了一眼痴痴等待的闻华清,终究忍不住开口:“现在能不能,让我去见他一面?”
系统应了声。
为了稳妥起见,季小安还是等到闻华清再一次流着泪,睡着了,才蹑手蹑脚地重新进入了这个怪光陆离的世界。
再一次真切地看闻华清,季小安发现,他真的变了很多。
容颜如同从前一般,俊秀无二,发间却参杂了几根银丝。
季小安轻轻摸上了他的发丝,心中五味杂陈。
他才多大?
不过将近而立之年,于现代来说,一切不过刚开始的年纪。
唯有伤痛到了极致,才会如此吧……
季小安指尖下移,不经意地感受到指尖一片湿濡。
她抽回指尖,就这洒落的月光,不意外地看到上面泛着一抹亮色。
这是……闻华清的泪?
就在犹疑之时,突然季小安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一股大力将她的手腕一把扯住。
转眼间,闻华清将她压于身下。
季小安对上闻华清那双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的眼睛,屏息,不敢说话。
遭了,竟是被发现了!
闻华清却是满意地笑了,一把搂住怀中之人,笑的眉眼弯弯,好不开心,像个终于讨到糖的小孩:“我就……我就知道,你要来。”
季小安躺在他身上,随着他说话的故意间,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
陪着闻华清醇厚的嗓音,几乎让季小安在这一瞬间熏醉了。
原来,并没有醒。
应当只是酒喝多了,以为她魂归故里了吧。
季小安想想在镜面中,看到的闻华清,不由心软了软。
也因为这一犹豫,青年的吻又轻又巧地刚好落在她唇上。
好吃地像个棉花糖。
似乎还是桂花味的?
闻华清亲了那么一下,身影却忽然凝滞住了。
他睁大眼睛,静静盯着怀中人半晌,忽然皱起了眉,疑声道:“热的?”
“怎么是热的?安,你怎么会还有体温?”
季小安张大了嘴,却半天都无言以对:“呃……”
遭了,这回不会真暴露了吧?
闻华清好像酒瞬间醒了一般,连衣服都顾不上穿,那一向极为珍惜的排位都不要了,连忙起身要去点蜡烛。
季小安在心底默默落下两行泪,趁着闻华清起身间,忽然半坐起来,伸手抱住他的腰,献上了自己一个吻。
闻华清很少被心上之人如此对待,脑袋里一片空白,连刚才想做什么都是呆住了。
季小安连忙趁此机会,拉着闻华清,继续躺下,小口小口地轻啄他的脸颊,将他睫毛上的泪都吻了个干净。
嗯,闲的,有点涩。
闻华清毕竟是个青壮年,眼看着心仪之人如此对他,早就忍不住了,一下翻身,将季小安完完全全覆盖在身下。
季小安轻叹一声,想想自己也曾迫于无奈,解过闻华清身上的春药,这一回又是洞房。
便也彻底将自己交给了闻华清。
这一夜,没有烛光,唯有月光,见证了两个人颠倒龙凤,共赴佳境。
直到一夜天快亮了。
闻华清有些紧张,死死抓住季小安的手。
最后他还是怕季小安跑了,竟是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条腰带,用布条裹了,缠在季小安手上。
天色越亮,他眼中的慌然之色越重,小声哀求着:“安,你不要离开我,这一回,不要走了,好不好?”
季小安没空听他多言,只是看着手上被越缠越多的束缚,又转头瞧了一眼外面即将大亮天色,目瞪口呆。
绑成这样,她一会怎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