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宜川点头，一声承诺说的又轻又缓，听不出任何重量。
但他足矣为这一个字，付出半生。
王爷踌躇片刻，拿着一把小刀，横在季小安脖颈之前。
“顾宜川，我警告你，你若是想耍半点花招，休怪她性命不保。”
顾宜川面色依旧郑重。
甚至连胸膛间的起伏，都微不可见。
男人看着似乎只是做出了一个风流的决定，可唯有季小安发现，他屏住了呼吸。
因为王爷将刀刃轻轻搁在季小安的脖颈上，顾宜川紧张地已经连呼吸都忘了。
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还未结束。
王爷谨慎的，卡着季小安的脖子，一点一点的向后退。
“都别动，让他们走！”顾宜川大喝，像是用了浑身的力气发号了士令。
“放肆！”
老皇帝登时站了起来：“放走这等逆贼，顾宜川，你也要反了不成！”
围着的御林军纷纷面面相觑，都僵再那里，不知该做何反应。
顾宜川站在房内，前有皇帝，后有心爱的女人。
最终，他一咬牙，对着上面用力一个抱拳：“此间事了，罪臣愿任由皇上处置！即便是五马分尸或是凌迟之刑，罪臣甘愿受罚。”
老皇帝一怔，之后更是用力一拍旁边的桌肚，然而手刚刚抬起，就软倒下来。
顾宜川在皇帝后颈一劈，在老皇帝更加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他不受控制地软倒在地。
眼下，真正掌权之人，有所倚仗的，只有顾宜川。
“二等将这两人放了，稍后所有罪责，顾某一人承担！”
一人承担。
季小安听顾宜川说的轻巧，好像这件事真如鸿毛一般，不值一提。
也正如顾宜川刚才所说，他所犯的罪，几乎不是用死就可以抵消。
王爷笑了，他掌心下，是季小安温软的皮肤：“顾宜川，你输了。”
他美人在手，这回逃走，即便顾宜川猜对了全局。
却还是免不了一死。
“快走，带她疗伤！”顾宜川脸色涨红，瞧着季小安的状态，忍不住咆哮。
小王爷笑了笑，如游山玩水一般，带着季小安，在包围圈中，一层一层地走出来。
“顾宜川，后会有期——哦，不，你要死了，那应当是，后会无期……”
季小安听着王爷漫不经心的话，禁不住集中精神，去观察顾宜川。
只见他身材依旧挺拔修长，完美结实，好像无人可以将他击垮。
他眸光微闪，脸色板得厉害，面上已经覆了一层死志。
王爷所说，并非胡言乱语。
今日之事，定然是要推出一个来负责。
究其是谁，顾宜川首当其冲。
主角决心寻死？
这样的猜测，让季小安着实吓了一跳。
四面都是包围圈，季小安的存在，只能拖累到顾宜川，让他陷入如此境地。
实际上，季小安明白自己的身子，就算躲过这劫，也没多少时日可过。
更妄论现在成为顾宜川身上的拖累。
两个人对峙间，季小安心一横，在分秒的时间内，撞进王爷的刀刃之中。
被屏蔽了痛觉，不多疼，稍稍割开了一小条口子，季小安不知道自己伤的有多重了，只看到她细微的动作，引得两个对峙的人面色大变，同时冲了过来。
顾宜川也不再顾忌什么对季小安的危险，伤到了如此重要的地方，他只恨不得马上带着季小安去治疗。
“你为何这般做！”
伸手点了季小安身上几次大穴，可是无济于事。
季小安脖子上的鲜血，肉眼可见地喷薄而出，撒下一地的热血。
“因为，我不想拖累你。”不管顾宜川能不能听得见，季小安无声回答。
顾宜川看见了季小安唇齿的开合，也不知道他是否读懂了季小安的唇语，他的眼睛瞬间就湿了，用力将季小安抱在怀里。
“别担心，我带你寻大夫，带你寻……”
季小安感觉身上很轻，像是羽毛一般，就要离开身体，不受控制地飘向另一个地方。
这具身体，伤到了那么大的地方，就是放在现代，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顾宜川征战沙场那么些年，不至于连这样的伤，都不懂。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季小安伸出染满鲜血的双手，冲着顾宜川，无力地摆了摆。
“小安……”
顾宜川抱着季小安，步子卖到一半，忽然停下了。
他紧紧握住那双染满鲜血的手，却茫然极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又应当做什么。
若不是自己，小安不会卷入这样的是非之中，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劫。
正如当年的自己，也是失手错杀了心爱之人一般。
悲哀莫过于于心死。
顾宜川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抓不住自己心中的女人。
“我待你不好，你又何必那么做。”他握紧了季小安的手，茫茫然的问道。
当初对于小安的不听话，他对她并不是那样的好。
可是小安呢。
她没有必要那样做，没有必要牺牲！
顾宜川觉得，这样的自己，这样对她，根本不知道小安这样为他。
“她不是小安，她是舒沐，是我的舒沐！”
另一道声音，一边嘶喊着，一边叫道。
季小安感觉有些困倦，眨眨眼，用了很大的力气，将视线投向了顾宜川的身后。
没了自己的影响，王爷几乎在下一秒，就被扣住了。
他头发上常年戴的玉色发冠散了，一头乌色墨发垂落下来，脸上挂着狼狈，他并未所觉，只是努力挥舞着，似乎想让季小安多看他一眼。
季小安对这个男人并无所感，或许是脑中残留的印象，影响到季小安胸口纠痛，恍惚间，季小安似乎看到了王爷拿着折扇，桃花眼肆意一笑，风流无双的模样。
大概是这个身体，本来的记忆吧。
“谁准你那么做的，我允你那么做了吗？”小王爷气得恨不得冲过来，却又被人拦住。
“我答应你了，事成之后，同你在一起，你满意了吗？不准死，你听见没有？”
季小安皱了皱眉，不敢置信小王爷至今对原身依旧那么颐意使气。
原主怕真是爱错了人，季小安越来越不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
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靠近，季小安身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是精神却意外的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