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浅浅把碗扛起来,咕噜噜地就往嘴里灌,“我自己可以。”
艾玛,这谁开的药啊!苦到她想哭,想吐了。
她眨巴着眼睛,拼命咽下去了,把嘴豪迈地一擦:“我好了。”她被子就一掀,“呃,徐先生,徐老板,我没事了,我能回去了吧?我还得干活呢。”
徐元笙难得地沉下了脸:“回去?你还有哪里能回?大杂院已经被拆了。你身无分文,又大病初愈,难道是睡大街上?”
浅浅脑门上冒出了冷汗:“我,谁说我身无分文……”
一块玉佩垂了下来,在她眼前晃着:“东西拿回去。以后,不会再有人敢跟你出价五十个银元买她了。叶府是你的家。”
他起身,丫鬟也端着莲子汤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徐元笙沉声道:“影儿,好好伺候小姐。她病刚好,不能到处跑,等会洋大夫还要来打针。我要去书房处理公务了。”
那叫影儿的丫鬟也是嘴碎,抿住唇笑道:“我记得的。元笙少爷赶紧走吧,小姐看见您就害怕得发抖。”
元笙没有回头,只是身子顿了顿,便长身而去。
影儿这才迈进了屋里来,轻声细气地道:“小姐好,我是影儿,今后由我来伺候您。您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我,想用什么,想吃什么,但凡这杭州城里有的,老爷和元笙少爷定然不会吝啬。”
浅浅把那玉佩藏了起来,坚持着下了床。
双脚一落地,就险些软了下去。
饿了几天没吃饭的人,又大病初愈,虚得不行。
那丫头连忙端来莲子汤:“这是少爷吩咐厨房给您做的。您尝尝吧。”
寒冬腊月的,外面已经飘起了飞雪,莲子是夏天才有的,做成这汤不知道是花了多少心思。
浅浅尝了一口。
艾玛,这跟她以前吃过的粗糙乱制的货根本不是一回事。
莲子清香,撒上软糯酸甜的橘子皮,清甜爽口。
她一边吃着,一边在心里暗骂:朱门酒肉臭,朱门酒肉臭啊!
666伸了个懒腰:“你吃就吃吧,话还那么多。”
浅浅把那碗莲子汤给喝光光了,才把碗交出去。肚皮已经圆滚滚的了。
也怪不得她,饿了那么久,每天昏睡着还只能被灌汤药,她没连碗都吃下去已经算客气的了。
影儿抿唇一笑:“果然呢,小姐饿坏了。不过元笙少爷说,您太久没好好吃东西,不能一下吃太饱太难消化的,晚点我再给您端碗燕窝粥来,元笙少爷已经交代好的了。”
浅浅尬笑了一下:“这府里上下都是元笙少爷做主的吗?”
“基本上是吧。不过老爷说了,小姐由元笙少爷负责照顾,小姐就放心好了,少爷出了名能干细心,要不,也不能是从一个小学徒变成现在这样呀。”影儿脸上露出了向往的表情,“可就不知道,元笙少爷纳不纳妾,要不要个通房丫头呢……”
“救命呀……”浅浅整个人缩回了床上去。
果然花痴这种病,从古至今从未缺乏过。
她用被子把自己裹紧了:“那我什么时候能走呢?”
影儿夸张地张大了口:“走?去哪?您是杭州城首富的女儿!这是多少人想都想不着的事儿,您要是都呆不住,天底下没有您呆得住的了。”
看着浅浅生无可恋的表情,她摊手:“您大病初愈,先歇着吧,晚点少爷还要来看着你喝药呢。有什么事儿您唤我一声。”
那丫头低眉垂眼地退下去了。
浅浅唤出了666:“你说,我现在偷偷翻墙出去,成功率有多高?”
666打了个呵欠:“零。”
浅浅翻了个白眼:“至于这么低吗?我好歹也……”
“你知道叶奎是什么人吗?”666调出了资料给她看,“他现在虽然是杭州首富,但是发家前可是靠走私贩盐贩布赚到第一桶金的。我暂时不想象他的手段。不过你可以请便。”
浅浅石化了。
她脑补出了这么一副场景:叶奎坐在轮椅上,中二十足地对她道,你要敢走,我叶奎发誓,我有一千零一种方式让你在杭州城里活不下去!
她打了个冷战,把被子拉高了一点。
“其实吧,要想避免被屠掉的结局,也不是非得离开叶府不是?”浅浅自我催眠着,“嗯,毕竟嘛,这里的莲子羹很好吃,被窝能暖和不是?我是用自己来消耗萌芽的资本主义,为社会主义的和谐与崛起而奋斗!”
她滚进被窝里,把自己包成了一颗饺子。
666没她办法了:“你心态真好,宿主大大。”
“那是。我可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根正苗红的。”浅浅骄傲地挺了挺鼻子。“艾玛,这被褥得是鹅毛还是蚕丝的,软得很,我再睡一觉吧。”
666:“……”
这样贪图享受的接班人,社会主义可以拒绝吗?
还有,这个接班人,你已经睡了三天了,你确定你还能睡得着吗?!
浅浅像煎鱼一样,在床上翻过来又翻过去。
被窝是温暖柔软的,房间里还点着暖炉,雕花的红木大床,垂着长长的帘幔,两进一阁,高端大气上档次。
然而,不适合接班人继续睡觉。
她从数着床顶的雕花,到数帘幔上的花纹,用尽了所有办法,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放弃地爬了起来,稍稍拢了拢头发,走到窗前去。
窗户一推开,就飘进了几朵雪花,在温暖如春的屋里,很快就化成了水软在浅浅手心。
浅浅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雪。
她在四季如春的南方城市长大,自小就没有见过雪,而在上一个世界,那可怕的极致低温和暴风雪,让她看见雪就打冷战。
而在这里,那雪花落下,还带着六边的结晶状态,微微一舔,还带着丝丝甜味。
浅浅忍不住把小脑袋探出了窗口,呼吸着稍稍冰凉的空气,反而觉得胸口的郁结消散了不少。
她所处的房间,应该是叶府里视野比较好的。因为面前是一片莲花池——莲子应该就是取材于此。那莲花池上落了厚厚一层积雪,水面已经结冰,一道弯曲的木桥横跨其上,也已经落了不少白雪。
在池边,还有一大片的空地,放着石桌石椅,前面有一道身影正在莲花池前打拳。
他一身长衫,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单薄得紧,却没有看见他有觉得冷的迹象。
修长的肌肉纹理,隐藏在薄衫之下,而一拳拳的击出,孔武有力,甚至在雪花飞舞中打出了一片雪白的气流来。
那人身形移动着,雪竟然没有办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那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浅浅呆了。
她一直以为,挥舞拳脚应该是一件很粗鲁的事情,可眼前这人做出来,却彷如舞蹈一样优美。
她着迷地看着,直到那人收住了拳,缓缓站直了,感应到她的目光。
他转过了头来,两人的视线对撞到了一起。
浅浅立马头一缩,本能觉得害怕了起来。
她花痴看了半天的人,竟然是……徐元笙!
他的眼神依旧淡淡的,而他旁边一直长身而立的一个黑衣男人快步走了过去,替他撑着伞,披上了一件大麾。
浅浅正准备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把窗户给关上,缩回床上去,脑袋里的666忽然一本正经了起来:“任务支线剧情开启。请收集男主徐元笙的愤怒值,满额为一百。”
“嘎?”浅浅傻眼了,“什么叫愤怒值。”
“你看他的头顶。”666很热情地指引着,“看,有个小进度条没有?”
浅浅没有近视,原主也没有,所以她清楚地看见了。
徐元笙头顶上确实多了一个进度条似的东西,但是现在那进度条是空白的。
666唾沫横飞地做着介绍:“这进度条代表的就是男主徐元笙的愤怒值,你的任务就是让愤怒值达到满额,然后回收就可以了。”
浅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让我激怒他?”
“唔……”666沉吟了一下,“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翻译过来这样说,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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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爆出一大串的哔哔声:“你够了哈,你嫌我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这是惩罚世界又不是奖赏世界!”666不甘示弱,“得了,你不愿意干,直接判断任务失败就可以了。我才不管你呢。”
“等等!”浅浅义正言辞地道,“作为一名社会主义接班人,社会和谐的建造者,怎么可以直接就说不行,不可以呢?”
666挖了挖鼻孔。
“我干了。”浅浅硬着头皮地推开了门,一脚迈了出去。
吃了药,又用莲子汤垫了肚子,此时的她腰板挺得可直了。
她也笔直地走向徐元笙所在的位置。
黑衣男子还在替他撑着伞,他却已经接了过来,缓步向她走来,稳稳地把伞撑在她头顶上,声音不动如波:“小姐,你大病刚愈,还是别出来着凉了。”
他实在太高,浅浅艰难地仰起头,也看不到他的头顶,只有那“贴心”的进度条依旧浮现在她肉眼能看到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