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夫人中毒,可这毒便是太医院的众多太医也验不出。
苏春弑母的罪名便定不下来。
这也是苏春、徐氏有恃无恐的原因。
但苏春和徐氏要将污水泼在苏宬身上,也不是上下嘴唇皮动动就行的,说她和蒋雁翔有私情,害死蒋老夫人,你拿出证据来!拿不出证据,那我说你弑母也不需要真凭实证。
苏宬明白,苏春也同样明白?
苏春没想过苏宬能心甘情愿的将这罪名认了,也没想过,能凭这些流言便将苏宬拒之成国公府的大门外,特别是苏宬的背后还有璟王这尊大神。
苏宬也没想过,凭着自己几句话就能让大家都相信,苏春便是弑母杀侄的凶手,更没想过苏春和徐氏会嶓然醒悟坦然认罪!
两人都有各自的思量,只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
成功的怼得祝氏无言以对,众人默默无言后,苏宬这才转身朝苏春看去,“其实,你认不认我是苏宬,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我来,我站在这,只是为的送祖母最后一程,为的是拿回属于我的那份东西。”
“拿回属于你的东西,你既然证明不了你是苏宬,你怎么还敢肖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苏春怒声道。
“成国公的意思是,璟王他也证明不了我是苏宬的事实?”苏宬问道。
随着苏宬的话声落下,燕行的目光一瞬如电般直射苏春,皇子与生俱来的威严和帝王权臣的凌然之势,随着这一眼尽数压在了苏春的身上。
苏春额头瞬间汗出如浆,目光轻垂,唇角翕翕那个“是”字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偏厅一隅,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苏宓默了一默,牙一咬,抬脚走了出去。
一侧角落里正与旁人寒喧的梅华目光转了转,不动声色的跟了出去。。
“你不必拿王爷来压人。”
苏宓高昂着头,下颌抬成一个骄傲的弧度,目光森森的看着苏宬,自人群后走了出来,在距苏宬一步之距时,站定。
“王爷刚才也说了,他从前也只是与我大堂姐有数面之缘,认错人,也不是不可能的。”苏宓说道,不待苏宬开口,她眼底掠过一道阴毒的寒光,继续说道:“我大堂姐右肩胛骨有一颗胭脂痣,你如果是她的话……”
“我记得你左脚的大腿根部有块铜钱大的胎记,你如果没有,是不是便不是苏宓?”苏宬打断苏宓的话问道。
苏宓气结,目光死死的瞪了苏宬,“我不需要证明我自己。”
“那我又为什么需要?”苏宬冷声问道,“难道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们承不承认我是苏宬,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那你可以滚了。”被苏宬刺激得脑子一片发热的苏宓,不由自主的便爆出了粗口,眼角飞快的睃了眼众人,见众人并没留意,她当即飞快的说道:“这里是成国公府,我父亲是成国公,你不能向我们证明你的身份,你凭什么拿走属于我大堂姐的东西?”
“是啊,这位姑娘,你要想证明你是苏宬,把衣服脱了,让大家看看你右肩胛骨不就行了。”
人群里有人响应苏宓的话,问道。
燕行目光轻抬,冷冷的睃了一眼过去。
万安郡王幼子,柳若谦。
很好,他记下住了!
人群后面的柳若谦莫名的眼睛皮跳了跳,默念了一遍,左跳财,右跳灾后,猛的抬手捂住了猛跳不止的右眼。
人群里,不乏为苏宓美色所动之人。
柳若谦不是唯一的一个。
随着柳若谦的那一声叫,附和他的人多了起来。
这里面,即有为苏宓的也有想要攀附成国公的人,虽然迫于燕行的威势,只敢躲在人群里嚷一嗓子,但就像是一锅粥里掉进了一粒老鼠屎一样,这稀稀拉拉的声音也很恶心人。
便在燕行身上的气势愈来愈冷,几欲暴怒时,一道温柔却带着杀意的声音陡然响起。
“璟王证明不了她的身份,本宫有没有这个资格?”
话声落下。
穿一身浅灰色宫装的安太妃,在碧华和碧月的侍候下,缓缓自门外走了进来。
屋子里包括燕行在内的众人,一怔之后,连忙走了上前,“臣(臣妇)见过太妃。”
安太妃的目光却是越过众人直直落在苏宬身上,圆润的脸上,一对温婉秀气的眸子里满满的是怜惜和疼爱,却在下一刻,穿过苏宬落定在了她身后的楠木棺材上,悲伤刹那间涌汹而至,使戏的闭了闭眼,咽下如刀绞一般的心疼,安太妃的目光这次落在了苏春身上。
“成国公,本宫若说这位姑娘便是苏宬,你可有异议?”
苏春撑在地上的手瑟瑟颤抖如同筛子,却不敢不回答安太妃的话。
“臣没有异议。”
安太妃点了点头,目光轻声,落在跪伏于的苏宓身上,“苏二小姐,你呢?”
苏宓咬牙,腮帮子咬得一片肉模糊,狠狠的咽下那口血,她哑声说道:“臣女没有异议。”
安太妃点点头,目光缓缓抬起,不紧不慢的扫了在场的所有人一面,再次问道:“你们呢,你们可有异议?”
几乎是安太妃的话声一落,山呼海啸的“无异议”齐齐响起。
安太妃点头。
“本宫不喜欢以势压人,回头落得一个仗着身份欺负小辈的名声。”
在场之人:“……”
“适才,本宫听到苏二小姐说苏大小姐的右肩胛骨处有一颗胭脂痣,虽然本宫自认还没到老眼昏发的地步,但既然连成国公和苏二小姐都认为姑娘你是假冒的,那还是验一验吧。”
苏宓猛的抬头朝安太妃看去。
她不相信,安太妃不知道她根本就是胡掐的。既然知道,还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别说是苏宓,就连苏春都忍不住的抬头朝安太妃看去。
这几乎是在场所有人的心思。
必竟,从安太妃现身的那一刻,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安太妃根本就是来替苏宬撑腰的。既然是撑腰,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
只怕,只有宁平候安行远猜到了她这位姑母的些许心思。
她的这位姑母看似柔和,实则外圆内刚。
不然,当年也不会在中了梅贵妃的毒手后,拼着性命不要和太后联手对付梅贵妃。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姑母这是要对苏家用阳谋了!
宁平候安行远没有想错。
安太妃的话说完后,目光在人群里又是缓缓一扫,说道:“适才,本宫听到有人叫嚣着要让这位姑娘当众脱衣,验明正身。不知道是哪位人中豪杰?能不能站出来,让本宫长长眼。”
柳若谦身子一个瑟瑟,恨不得将头低到屁股沟里去。
等了等,没有等到有人开口。
安太妃默了默,又说道:“在场,哪位夫人想要和本宫一起验明大小姐真身的?”
几乎是安太妃的话声一落,在场的夫人不管有诰命还是没诰命,齐齐的将头低的就快能触地。
开玩笑,一个璟王已经够喝一壶了,再来一个安太妃,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吗?
安太妃的目光落在东宁伯夫人韩氏的身上,韩氏忙不迭的拿起帕子拭汗,末了半遮头脸,好像这样,就能挡住安太妃的目光。
她身边的祝氏更是身子低了又低,就差趴在地上了。
安太妃点了点头,对苏宓道:“既是如此,那苏二小姐随本宫来吧。”
苏宓有种背脊骨里爬过一条蛇的感觉。
可是,面对安太妃的吩咐,她不敢说不。
苏宓求助的将目光朝徐氏看去,只是,徐氏惨白着脸,已经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粗气,哪里还敢自告奋勇的替她分担!
碧华,碧月走在前面,小内侍则在安太妃带着苏宬和苏宓进了一侧的内室后,便一人一个的守在了屋门口。
屋子里。
苏宓低眉垂眼,正沉思着等会安太妃会怎么收场时,却在这时,头顶突然响起害太妃的声音。
“脱吧。”
真的……
苏宓才要抬头,不想,碧月却突的对她说道,“太妃让你脱衣服呢,你怎么回事,聋了吗?”
苏宓猛的抬头朝安太妃看去,“太妃,明明……”
“这位姑娘刚才也说了,苏二小姐左脚的大腿根有块铜钱胎记,本宫想知道,你有没有。”
苏宓“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汗水瞬间湿透夹背。
安太妃也不催她,目光就那样淡淡的看着她。
可即便是这样淡淡的目光,却也叫苏宓承受不起,如芒在背。
“太妃,臣女……”
苏宓哆嗦着却是一句辩白的话也说不出来。
她能说什么?
说苏宬说的都是假的?
“你若是证明不了自己是苏二小姐,又怎么能让本宫相信你刚才的那些话呢?”安太妃冷冷的问道。
“臣女,臣女……”
安太妃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至抖得像风中落叶一般的苏宓,然后慢慢的蹲了下来,目光直视着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的苏宓。
“本宫十三岁进宫,到如今已经整整四十年,这四十年,什么样的魑魅魍魉没见过?你们这点小手段还想瞒过本宫的眼睛吗?”
“太妃……”
“不用辩白。”安太妃打断苏宓的话,“当年你姨奶奶爬上老成国公的床时,本宫就劝过阿萝,这样的贱婢乱棍打死便是,是她心慈手软,才会给了你们这些蛇蝎毒妇机会。”
“她有这样的结果,是她纠由之取怨不得旁人。”安太妃伸手,尖尖的护甲托着苏宓苍白的小脸,声如冷冰的说道:“至于,你,你父亲,你母亲,你们这些人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本宫看着。”
话落,像扔臭狗屎一样,将苏宓的脸扔到一边。
“本宫现在问你,这位姑娘右肩胛骨处可有一颗胭脂痣?”
苏宓才从刚才巨大的惊惧中醒过神来,咬牙说道:“有。”
“那她,是不是成国公苏煜之女,是不是大小姐苏宬?”安太妃又问道。
“是!”
安太妃点了点头,“很好,出去向众人说明真相吧。”
苏宓吃力的自地上爬了起来,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两脚战战的往外走去。
一直默然无声的苏宬这时开口了,“太妃……”
安太妃抬手打断了苏宬即将说出口的话,“你什么都不用说,这是本宫唯一能替你做的,给你一个光明正大复仇的机会,但这仇报得了报不了,全看你。”
走在前面的苏宓步子猛的一顿。
如若是这样,那她又有何惧?
苏宬听完安太妃的话,对着安太妃深深福了下去,“苏宬谢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