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风雨突来。
惊醒了贺聪。
他几乎关上了所有的窗,独留厨房一格小窗。
任屋外风雨肆意妄为,颜巧兮依旧睡得沉静。
怕卧室吊顶的灯太刺眼,贺聪只留了床头小熊夜灯的光芒。贺聪摸了她的额头,烧退了。心里轻松的舒了口气。
贺聪想离开来着,可看看外面电闪雷鸣,可颜巧兮家一把雨伞都找不着。
他想了想决定在客厅的沙发上凑合一晚。
为颜巧兮理了理被子关掉小夜灯,贺聪起身出了房间。
空旷的客厅,简陋的摆设,贺聪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叹了口气,瘫坐在了沙发上。
回家后,脱离有她的一切,渐渐的他的失眠也没那么严重了。虽然依旧浅眠,但还是能睡着的。
刚刚坐在颜巧兮的床边,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若不是一道闪电划过夜空,他或许能一觉天亮。
失眠的人最怕睡醒后被吵醒,贺聪毫不例外,这会儿他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眼皮已经很重,可就是睡不着。
贺聪闭眼,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希望能有所帮助,可是没有用。
睡不着就造作,小小的沙发都快贺聪翻腾坏了。
什么东西那么膈得慌?贺聪在挪动时,总觉沙发垫下有个东西。他起身将沙发垫哪里起来。
他伸手摸过去,约有一本如A4纸大小册子躺在那。
他拿起册子。
唰唰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从册子里掉了出来。
贺聪开了灯。
才发现那是本相册,掉落的是里面夹着的照片。
贺聪拾起照片,一张张的将它们整理进册子里。
渐渐的他手速放慢,盯着照片看了起来。
这本相册里大多都是老照片,有小部分都已经泛黄、受潮糊掉了。
这是颜巧兮学生时代的照片。不,切确的说是他们几人学生时代的照片。
贺聪的眼停留在一张照片上。
照片上他们七个人都在,都笑着。李昱站中间,揽着他和颜巧兮一左一右的站着;杨天意一屁遁的坐在他们的最前面,温馨挨着他半蹲着;张海梨手里还拿着吃不完的雪糕;贺明挨着贺聪站着。
贺聪记得这张照片当时还是历青山帮他们几个人照的。
他们七个不在一个班里。颜巧兮、李昱、温馨、他是尖子班的,贺明、杨天意、张海梨是所谓的差生班的。
几人班级间隔的距离,从走廊头到走廊尾;在成绩排行榜上也是榜头到榜尾的距离。
几乎不会成为朋友的几人,偏偏成为校园里最好朋友。
七个人里。
贺聪和颜巧兮是认识最早的。
12岁那年,一直在乡村教书的爸爸贺廉得到了一个可以调回城里教书的机会
贺家刚刚搬回城里时,贺家的老房子在贺聪爷爷一个人住着,老人一个人住也要不了多大地方,很多房间都年久失修的需要翻修。贺聪家在颜巧兮家隔壁租过一段时间的房。
搬过来的第一天。贺明就吃坏了肚子,父母撂下饭钱后就带着贺明去了医院,家里只有贺聪一个人。
那时贺聪家刚从他们城管辖下最穷困的寨子搬回来,贺聪全身上下都是旧得不能再旧得衣服,土得不能更土。
他出门问哪里能买到吃食时,正好问道隔壁颜家。颜巧兮嫌贫爱富的小叔母居然以为贺聪是讨饭的连连驱赶,是外出回来的玉英给他指的路。
那时颜巧兮就在玉英身旁。颜巧兮还特别告诉他,街尾拐角处的牛肉粉最好吃。
那时他、贺明、颜巧兮还有过那么一段一起上下学的日子来着。
那时候贺明还说颜巧兮可爱,喜欢来着。
那时贺聪还说颜巧兮爱哭一点不可爱来着,为了这两个熊孩子在自己家里还打了一架。
起初刚认识时贺聪和颜巧兮并不要好,是贺明和颜巧兮要好来着。可是贺明那个病秧子时常不能陪颜巧兮一起玩,渐渐的小丫头片子和呆萌小子打下了坚实友谊。
进入高中那会儿,如所有的少男般都会春心荡漾一般。
贺聪也逃不掉春心萌动。他喜欢上了校花李思佳,憋不住的托与李思佳做同桌的颜巧兮递情书,结果被李思佳狠狠的拒绝了。
他们俩的友谊又在‘你出丑,我保密,你难受,我安慰’中得到了升华。
那以后与贺聪一直关系不错的李昱,以及从初中开始就是朋友的杨天意,原本在小学时代就与颜巧兮成为朋友的张海梨,与杨天意偷偷摸摸恋爱的温馨,渐渐集结在一起成为了朋友。
七人团体正式成军是高一下学期。
在高二结束的那个暑假他们分崩。
李昱走了;温馨和杨天意恋爱被双方家长及老师逮个正着、掰了再无往来;张海梨再也不理颜巧兮;他也···
贺聪看着照片沉思。
照片明显被折叠过。
沿着折痕,贺聪轻轻折了下照片。
折痕盖住的事李昱。
他心中一震。
望向卧室里。
‘看来你还记得李昱。’
‘永生难忘!’
‘我也是’
贺聪不禁想起那夜婚礼过后,他和颜巧兮的对话。
他拉开折痕,平展好照片,轻轻的将其夹回相册。
他继续着刚刚整理照片的动作,一张张的将照片整理好。
最后整理到了毕业照,他再次停了下来。毕业照上,他离她远远的,只有温馨在她身旁。
他记得很清楚,毕业那天他、贺明、杨天意还有张海梨一起拍了一张照片。照片洗好后,张海梨直接烧毁了底片,说是给李昱。
毕业那天,她来找过他们。
他们依旧没有理她。
她丢下一句‘我们永远是陌生人’以后,他们再没见过了。
手轻轻的将照片放进相册里,贺聪站起朝卧室走去。他靠在门框那,静静看着颜巧兮的方向。
老照片带着他飞越了一场时光,那些事、那些人一一在他心里一一走了一遍。
这么些年,他都忘的差不多了。
想到的越多,他越觉他们当年对颜巧兮是不公的。
李昱走了。
大家都伤心。
颜巧兮也是。
可那时为什么偏偏不懂这个道理。
单纯的认为,只要那天她赴约了,李昱不会不在。
单纯的认为,她去了的话,他可能会选另一条道。
单纯的以为,他选择另一条道就不会遇上那伙人。
单纯的以为,遇不上那伙人,就不会那样的逝去。
可一切都是他们的认为的、以为的!
与颜巧兮何干?
李昱约她,去不去都是她的自由。
她对他说过,她要考学出去,让妈妈脸上有光,让她那重男轻女、思想迂腐的爷爷看看她才是颜家最有出息的,不是他那些考试不及格的孙子。
她很努力。
高二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她借了毕业学姐的笔记和书本,几乎天天都闷在家里学习。
谁约也不出门!
那时他们只记得李昱是他们的朋友了,却不记得颜巧兮也是了。所有悲伤和愤怒都发泄在了她身上,谁又想过她的伤悲和不平?
贺聪想着那时她根本不知道李昱找她是为什么?他知道、张海梨知道。可他们都是因为知道才对她有那么大怨气,全然不知的她凭什么要承受?
这对她不公平!
贺聪心里自语。
“呃——咳咳,呃”突然颜巧兮发出了声响。
“怎么了?”贺聪急忙开灯,奔过去。
颜巧兮侧身撑起,很难受的模样。
颜巧兮瞪大双眼看着他,很是诧异。
“你刚刚发烧了,送你回来没敢走。”贺聪。
“谢谢”颜巧兮身子微缩向后。
“身体状况出问题了吗?和一个月前差太多了。”贺聪。
颜巧兮微微低了下头,抬头笑着说“有些亚健康,贫血、胃病。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养病。”
“不是还祝福我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吗?怎么还搞成这样?你也得一样长命百岁身体健康啊。”隐约的觉得颜巧兮没说实话,可她像个刺猬一样模样,他也不好在追问下去。
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这不是她随意的祝福,是她真心的祝福。听贺聪说着她说过的祝福,颜巧兮沉默难言。
“颜巧巧?”贺聪轻声的叫。
“嗯?”颜巧兮看向他。
“我们和好吧?”贺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