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花和叶明辉就等在小树林里,见到帝凰羽赶来,纷纷上前。非花率先张口问道,“公子无恙吧?”他眸中的担心真实非常,帝凰羽也不好意思对他太过冷淡,只好点了点头,回道,“无恙,你不必担心。”
“韶千,这次是我拖累你们了。”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然而叶明辉却觉得愧对帝凰羽,“战青天是我大哥,可我却连他这个人都没有看透。好在你没有应邀前来,不然若是除了什么好歹,我这辈子都良心难安。”
看得出叶明辉眼底的难过和失落,帝凰羽明白这种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抿了抿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必多言,我自然明白你的为人。你大哥他……或许只是一时被人蒙蔽了双眼,只顾得眼前利益罢了,你也无需多想。但若你真的过不了那道坎,不如去这四国看看风景,总会有些感悟让你想明白的。”
叶明辉摇了摇头,“只怕现在没那个心思。”游山玩水?他曾经可是没少和战青天游历天下,那些时光是他这辈子最珍惜的记忆,可是如今却被战青天亲手打破了。他不禁苦笑,“物是人非,难道感情当真经不起岁月的摧残么?”
“何必想的如此悲观?”帝凰羽轻叹了一声,向前走去,“若是感情坚若磐石,那自然坚不可摧。而你们之间的情义却被利益冲垮,那也只能说,你们的感情不真不纯。又或者,只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叶明辉因为帝凰羽的话而微微愣神,却也有些大彻大悟。一厢情愿?也许吧。如果不是他一厢情愿,战青天哪里会不顾及半点情谊,就要将他置于死地?嫉妒和憎恨,原来他为战青天所做的一切,在他的眼里,就是那么的不怀好意。重重地摇了摇头,叶明辉追上帝凰羽,“左右我已经没了地方去,不如韶千你收留我几天。等我想好了去哪里,我再辞行,如何?”
“你若是能想开,想在我这里呆多久都可以。”帝凰羽淡淡回答。语气虽然依旧冷淡,但却也不乏有关心的意味在里面。叶明辉早就看清了帝凰羽面冷心热的本质,只是平时觉得两人之间有距离,也不好笑什么。可是如今,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叶明辉也敞开了心窗,把帝凰羽真正地视作兄弟,于是笑道,“你可真是个别扭性子,若是真的担心我,直说便是。若不是真的了解你,别人可是会把你的意思理解差的。”
“……”帝凰羽不说话了,可是耳朵尖却是有些泛红。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说道,“胡言乱语。”话罢,走得更快了。
高程祥因为伤重的缘故,被月七几人安置在了另一辆马车当中。等帝凰羽回来的时候,月七已经把药煎好,并喂给了高程祥。帝凰羽先去看了眼高程祥的情况,见他面色潮红,显然是高烧得严重。皱了皱眉,回去了自己马车当中,撕下面上的一层薄膜,戴上面具,拿着医箱又走了回去。
撕开高程祥的衣服,帝凰羽重新给他的伤口消炎缝合。收拾了一个多时辰,帝凰羽的手臂都快麻掉的时候,这医治才算结束。帝凰羽脱下手套,接过非花递来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非花细心地打来一盆水,见帝凰羽擦完了汗,这才端到帝凰羽面前,“公子。”
帝凰羽把双手放进水中,这才觉得酸痛的手指得到了释放。放松地呼出了口气,帝凰羽泡了一会儿,这才把手拿了出来。擦了擦上面的水珠,帝凰羽吩咐道,“月七,你看着点高程祥。每隔半个时辰,用酒给他擦一遍身体,换一次额头上的白巾。”
“是。”月七应道。
虽然高程祥的伤口重新撕裂感染,但好在救治及时,伤情很快便控制住了。在帝凰羽赶去凤天边境的途中,他已经退了烧,并且能够下地走路。只是身上的伤口尚未完全长合,他即便是下地走路,也不过是几步路程罢了。
大约过了七天,帝凰羽终于在圣旨要求的时间内抵达了凤天边境。不得不说,对于帝凰羽,凤帝也是相当重视。派去接应帝凰羽的人当中,就有当今左丞相——蓝河。蓝河是蓝氏一族的族长,而蓝氏一族也是凤天京都里数得上名的名门望族。从第一代开始,就追随与凤天皇帝身边,悉心辅佐,也被称为最忠诚的一族。而蓝家,更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娘家,凤惊澜的外祖家。
帝凰羽不过刚进城歇下脚,蓝河那便就赶了过来。帝凰羽坐在大厅用茶,身上的白袍依旧整洁,而戴着面具也是一派从容神秘。
“蓝河恭候公子多时。”纵然身为左丞相,蓝河也不得不在帝凰羽面前低下头。毕竟国师并非一般的职位,在凤天,国师甚至是与神明同在的存在。
帝凰羽起身还礼,顺带还扶起了蓝河的身子,“丞相大人不必多礼,暂且不说韶千尚未行继任大礼,单是您为长者,这礼也该是晚辈来行。”
帝凰羽的话情真意切,不由让这个年仅六十岁的老人感动得一塌涂地。蓝河最重为人品性,显然帝凰羽这番话着实符合他的口味。微微一笑,蓝河走到帝凰羽身边坐下,问,“公子比起原先预计晚了些许时日,可是遇到了麻烦?”
“这倒是有,不过不碍事。”帝凰羽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转而问道,“我尚在玄机山时便听说了耀王殿下的事,只是不知,殿下现在如何?”对于这个话题,帝凰羽与蓝河讨论起来是一点都不避讳。毕竟,侍奉君主的蓝氏一族,对于下一任要侍奉的主子也是相当清楚,更何况凤惊澜还是他外孙。虽然凤惊澜现在大不如前,但只要凤帝肯定的人选还是他,那他们蓝氏一族要效忠的,也只是凤惊澜。
蓝河闻言,立刻警惕地左右瞧了瞧,见厅中都是自己的心腹,他也没有隐瞒,于是道,“耀王殿下的伤情虽然太医们已经控制住了,可是武功尽失不说,双腿也再也站不起来了。公子你说,这让耀王殿下怎么活啊?”武者以习武为荣,更何况是天之骄子凤惊澜呢?可想而知,成为废人的他,如今心里的感受有多绝望。
帝凰羽垂下眼,心里也是十分的难受和晦涩。宸瑾……不,这样的结果,不该是那个人该有的。即便是付出所有,即便是找寻这世上所有的医书,凤惊澜的伤她一定要治好!双拳紧握,帝凰羽说道,“劳烦丞相大人尽早安排回京都的事宜,耀王殿下的伤情,我想仔细了解一下。”
闻言,蓝河笑着答道,“这个自然。珩王殿下暂离京都,离京前曾交代老臣,公子的任何要求都要做到极致。对于耀王殿下伤情的情况,老臣也是事先请御医院的首席御医写下来,待公子回到国师府,自会见到。”
“你们早知我会过问耀王殿下的伤情?”帝凰羽眉梢一挑。
“这个……”蓝河摸了摸下巴,说,“老臣只是听珩王殿下所言,公子既是和耀王殿下乃是知己之交,那定然不会放着耀王殿下于不顾。”
“既然如此,劳烦丞相吩咐下去,明日便启程回京。”对方如此识趣,帝凰羽也就没有假意地推脱,直接顺杆子往上爬了。
反倒是蓝河听见她这么快下了决定,倒是相当惊讶,“公子不多待些时日?圣上也并没有请您立刻回京的打算,这朔州城的城主也正想见一见您,不如您待上一日再走,我们这边也好准备准备。”
“不了。”帝凰羽摇头拒绝,“城主想见我,有缘自会再见。如今宸瑾的伤势过重,我亦是怕他因此消沉。比起我个人,我认为还是宸瑾的状况最为重要。”至于和那些达官显贵应酬之类的,她还真是没有什么兴趣。
见帝凰羽的态度坚决,蓝河摇了摇头,却也不再相劝。对于帝凰羽的心思,他还是明白些许的。哪个人没有一两个知己?只是,为了知己而把自己利益置身例外,这世上能做到的人,又有几人呢?
与蓝河交谈完了之后,帝凰羽回去了房间内。给自己准备的房间,也是蓝河一早命人备下了的。床褥被子都是崭新的,就连窗纱都是新赶制出来的。赶了一个月的路,帝凰羽从没睡过一次好觉。路上环境恶劣,即便住进客栈也要随时提防刺杀,可以说,这次是帝凰羽唯一一次不用担心那些缠人的蟑螂骚扰的一回。
只是,当帝凰羽刚刚在软榻躺下,准备闭眼浅眠一会儿时,敲门声不适时地响了起来。帝凰羽被这一阵敲门声惊扰,烦躁地皱眉,坐起身,望着门板盯了一会儿,忽然起身走了过去,一把拉开房门,脸色冷硬地吓人,只是碍于戴着面具,瞧得并不真切。
可即便如此,她的眼神冷得像是像冰像刀子。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非花。然而,非花却与往日不同,他又换回了女装打扮。望着帝凰羽冷如冰的眸子,非花惊讶道,“公子为何如此恼怒?”
见是非花,帝凰羽躁动的情绪缓缓平稳了下来。只是脸色依旧不好,眸色也透着冷淡,“正要浅眠一会儿,倒是被你绕了兴致。”
知道帝凰羽这些天有些疲惫,而自己有打扰到了帝凰羽休息,非花心底涌出一丝愧疚和心疼,当即道,“这的确是非花的不是……那公子好好休息,非花去给公子炖汤,等公子醒了,就可以直接用膳了。”
“那倒是不必了。”被非花这么一打扰,帝凰羽倒是没了半分睡意。侧开身子往里面走去,帝凰羽问,“进来吧,有事情问,问完了再走。”
非花跟着帝凰羽走了进去。两人双双在桌前坐下,帝凰羽品着茶,默默听着非花的话。而非花,眼神专注地注视着帝凰羽,眸色火热,“公子,这京都想要嫁给你的女子不会少,以后来国师府的人也就多了。我知道公子嫌麻烦,不如公子与我假扮夫妻,挡掉那些桃花,一来省了那些麻烦,二来公子也不用担心凤帝逼婚您。”
对于非花的话,帝凰羽心知肚明。虽说自己讨厌麻烦,但对于女子的追求她大可保持漠视态度。而凤帝,即便自己不说,单是凭师父的话,他也不可能逼着自己去娶任何一个女子。所以非花所言,不过是另有目的罢了。淡淡垂下眼,帝凰羽道,“不必了,若是担心麻烦,我有的是办法应付。你还有事么?若是无事请回,我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似乎早已料到这样让人失望的结局,非花的眸色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他点头一笑,“好,那就不打扰公子了。”话罢,从容地站了起来,行了一礼,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