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非花就堂而皇之地和帝凰羽住进了一个院子,为此,景天可以说是操碎了心。为了避免自家殿下被这么一朵歪了的野花摘了,他除了防刺客防盗贼外,最艰巨的任务就是防着非花爬上帝凰羽的床。
对于这点,非花不是没有感觉。从第一眼他就看出了这人对自己的警惕,可那又如何呢?他不在乎,只要他呆在公子身边他什么都愿意做。从他被众人舍弃的那天起,在他昏暗的地狱生活中,只有韶千一个人朝他伸出了手,给了他健全的身体以及面世的尊严。公子带给他的希望,足以让他用命来报答。至于对公子的非分之想,虽然这种感情为世人所不齿,可他依旧义无反顾。
凤惊澜不日也回了凤天,临走送来了一坛好酒。帝凰羽掀开酒坛,轻轻一嗅,眸子染上一层朦胧的神色。那是原先在帝尊王朝时,她时常光顾的酒肆的招牌酒——醉美人。昔日的回忆仍在,却已经不复当年面貌,物是人非,却仍是还是有人在等她。这种感觉让帝凰羽心头泛上一丝酸涩,却碍于凤惊澜在自己面前,她只得死命克制自己的情绪,故作淡然,“真是坛好酒,莫不又是你从凤天皇宫酒窖里越出来的?”
帝凰羽的反应实在太过平淡,让凤惊澜不由得皱起眉来,“你当真没闻出这是何酒?”
闻言,帝凰羽故意有细细地闻了一番,摇头道,“恕在下孤陋寡闻,这酒的确是韶千从未品过的。”话罢,她抬头望着凤惊澜的眸子,果不其然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怀疑来。
真是人越大越不好糊弄啊。帝凰羽心里有些无奈,默默估算自己安排的人何时到。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帝凰羽和凤惊澜周旋着,一旦牵扯到试探身份的问题,帝凰羽都二两拨千斤地绕开了话题,搞得凤惊澜更加郁闷不以。
忽然墙头闪过一阵银光,凤惊澜突然警觉,喝道,“韶千小心!”
帝凰羽偏头看去,身子恰好一倾,射来的箭矢并没有射中她,而是刺断了她面上面具的系带。一瞬间,面上一凉,帝凰羽着急去捂,却还是迟了一步。
凤惊澜显然也没料到帝凰羽会在这个时候露出真颜,一时他也顾不得那个刺客。一来他更关心帝凰羽是不是帝凰羽,二来他也看到有人追了出去。
然而,事实注定要凤惊澜失望了。
面具下的容颜俊美无双,风华绝代,即便是他凤惊澜也不由惊叹一声世间仅有。可这张脸再出色,也是一个男子的脸,而且一点看不出原先帝凰羽的影子。女大十八变,虽然可能变样,但也不可能与亲生父母没有半点相似。
原来不是她……凤惊澜有些失神,眸子更多的却是无助。他找了七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相似的人,可偏偏是个男子,却并不是小凰!
帝凰羽的脸上本是慌乱之色,但见凤惊澜望着桌面失神,不禁问道,“宸瑾,你怎么了?”
凤惊澜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凤眸越发的暗淡,“是我错了,我错的太离谱了……”似是对自己的轻声呢喃,很快便消散在了风里。他飞快地整理了一下情绪,却是没有了留在这里的理由,“酒我也带到了,这就先走了。”
抱歉。帝凰羽眸光幽幽地望着凤惊澜带着萧瑟离开的背影,默默在心里说。轻叹了口气,帝凰羽弯腰拾起落在地上的面具。这面具她戴了整整七年,这倒是头一回在他人面前摘掉,只是没想到,这第一人便是凤惊澜,她最不愿伤害的人。
苦笑了一声,帝凰羽站起身。此时,玄衣和十三也回到了院子里。刚才射箭的人是十三,当初听到帝凰羽的建议时,他还吓了一大跳。为了不让凤惊澜怀疑,殿下可真是连命都豁出去了。真是不知道殿下是太在乎凤惊澜还是太信任他的箭术。
看着帝凰羽有些低沉的面色,十三抿了抿唇道,“殿下,若是真舍不得,您还是坦白了吧。”虽然十三并不想将帝凰羽推给凤惊澜,但比起自己的私心,他更在意的是帝凰羽的心意。
“没什么是舍不得的。”帝凰羽咬了咬唇,敛去眸中的那丝犹豫,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平淡无澜的模样,“他有他的路,我亦有我的路。这条路上,我已经付出了太多,我已经……回不了头了。”至于宸瑾,他的心意她无从选择,如果将来有一天,她完成了她的复仇,宸瑾还在原地等她的话,她会加倍补偿给他。但如果宸瑾已经另有他人,她会祝福。只是到那时,帝凰羽还是永远死在他回忆的好。
摇了摇头,帝凰羽脸色一正,“玄衣,太上宫那边,如何?”
景天抱拳一礼,“回公子,太上宫宫主那边回复,随时等候公子大驾光临。”
“那好,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便去拜访太上宫主……”帝凰羽微微颔首,“玄衣,你去备车。”
景天转身走了,十三站在原地,望着帝凰羽想要宽慰两句,却被急匆匆而来的非花打断,“公子,耀王怎么来了?我看他脸色不好,不会和您动手了吧,您有没有事啊?”着急地拉着帝凰羽,非花包含水光的眸子带着忧色。
喉间一滚,十三刚想脱口的话咽了下去。视线落在非花拉着帝凰羽胳膊的手上,十三默默垂下了眼。这个人,真的好碍事!对于自己嫉妒的情绪,十三掩饰的很好,起码迄今为止,帝凰羽从未发现过。他嫉妒凤惊澜,但因为帝凰羽他可以容忍,但眼前这个变态男人,他无论如何都忍不了。
上前,十三拉开非花,护犊子一样将帝凰羽护在身后,“同为公子的下属,你最好守规矩点。拉拉扯扯,不成体统,你实在太不懂规矩了。”
这男人在?探测自己情敌的这方面可以说是无师自通,从和十三见的第一面起,非花就知道这个男人抱有和他对象的重一样的心思。非花微微眯起勾人的眸子,隐隐有一丝厌烦闪过,但很快他便笑了起来,十分和善,“十三,公子都没要求我,你怎么能越俎代庖呢?你可有把公子放在眼里?”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帝凰羽闻着那火药味,是相当无语,扶了扶额,道,“我也真是服了你们两个,多大仇,多大怨,往后还是要一起共事的,关系能不这么僵么?”
“公子教训的是。”十三垂下头,眼底却闪着不赞同的光。没有情敌能够相处融洽的,不过殿下既然这么说了,他以后大不了见到非花绕道走,省的看着心烦。
“非花谨遵公子之令。”非花眨巴眨巴眼,笑得惑人,但是否真的听进去了,还有待观察。
太上宫暂时地址在太明湖湖东的一座山水别院中,帝凰羽来时正好遇到上门拜访的江少恭。对于帝凰羽的到来,江少恭很是诧异,于是走了过来,“韶千公子前来,可是有事?”自从帝凰羽为江家夺回秘籍后,江家人对她的印象都不错,连处处针对自己的江少恭也变得十分友善。
“找太上宫主有些事情要谈。”帝凰羽淡淡一笑。
江少恭露出了一个恍然的表情来,回以一笑,“正巧,我要去拜访师父,不如我为公子领路?”
帝凰羽对于江少恭的提议也不矫情,于是微微颔首,“有劳少城主了。”
大概是因为太上宫主是江少恭师父的缘故,太上宫下榻的地址还是十分清幽的,无论是空气还是植被,都显得有几分缭绕的仙气。走在石子路上,江少恭忽地侧过头,看向一语不吭却面带微笑的非花,“一些时日未见,竟是不知醉星楼的非花姑娘竟然追随在了韶千公子身边。不知非花姑娘可是心悦韶千公子?”
闻言,帝凰羽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反倒是非花以衣袖掩面,娇笑道,“奴家从始至终心悦的便只有韶千公子一人。”话罢,他还分外深情地望着唇角有些抽搐的帝凰羽,脸上泛上一丝红晕,更是娇俏媚人,“公子的绝代风华,值得非花一生追随,非花也是心甘情愿地跟在公子身后,无怨无悔。”
江少恭脸上泛起一丝戏谑的笑来,“韶千公子可真是魅力无边,连非花姑娘都拜倒在了公子衣袍之下。”
帝凰羽冷冷地扫去一眼,心中已经有些不悦,“废话连篇,你若是不带路,本公子大可找他人。”说着,便想转身离去。
江少恭一惊,连忙道歉,“这倒是我的不对,公子这边请。”
这会儿江少恭是真的闭嘴了。他也是看出韶千和非花之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只是他想不通,非花虽然身份低贱,但总归也是一个美人。像韶千这样将来位高权重的人,哪个不是娇妻美妾围绕,要了非花之后,再娶妻纳妾不就得了,何必如此执着。
他想不明白。
到了太上宫主的院子,江少恭正欲敲门,门内却已经传来了太上宫主的声音,“三位,请进吧。”对于内力高深的武者来说,辨别来人也是十分容易的。不过是脚步声,他便已经感觉到门外有三人。
推门而入三人进到了房间里。房间里熏着香炉,烟雾缭绕,别有一番仙境之感。而太上宫主则是坐在软垫上,盘着腿,闭着眸子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弟子江少恭特来向师父请安。”江少恭一改之前嚣张的模样,十分乖顺地行礼。
帝凰羽抱拳一礼,“晚辈韶千前来拜访前辈,带来一点薄礼,还望宫主笑纳。”说着,她挥了挥手,非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立刻打开了带来的盒子,声音娇软道,“我家公子带了血蟾蜍来此,还望宫主不嫌弃的好。”
太上宫主听到了血蟾蜍三字,立刻睁开了眼。视线朝这边望了过来,再三确认是血蟾蜍无疑,他不禁感叹,“韶千公子可真是大手笔啊。”薄礼?血蟾蜍哪里算得上薄礼?血蟾蜍对普通人来说也是强身健体,进入武道之必备良药,而对于武者来说,更是一件难求的修炼至宝啊!有了这血蟾蜍,他的内力可再精进一步,甚至可以突破他现在所停滞的这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