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武林大会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年,十五岁的帝凰羽俨然已经拥有了高挑的身姿。这三年来,天下纷争不断,凤天凤惊澜被封统帅将军,率领二十万大军直逼永夜边境,而另一边也有十万大军压境南诏。这场战争持续了三年,直到今日永夜和南诏才投降凤天,而北漠获益也是不菲,只是比起凤天,实在是不够看。
玄机山内门,惊鸿殿后,帝凰羽裹着一件里衣,披散着头发坐卧在热气腾腾的泉水当中。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本该是一片静谧闲适,但不知为何,帝凰羽一直蹙着眉,眸子颤动。
“公子,衣服我放在这里了。”非花抱着一推衣服,施施然地从拐角处走开。晶亮的眸子落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背影上时,他眼中略过深深的笑意。这三年来,即便有不少人围在公子身边,但最亲近的人还是他。如此想着,非花唇边的笑意更加浓烈一分。
闻言,帝凰羽动了动身子,稍稍睁开眼睛,“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听到身后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帝凰羽这才从水中站起,转过身走上平地。走至檐下,帝凰羽换下一身近乎透明的里衣,慢条斯理而不失优雅地换好衣服。
将湿衣叠好放在一旁,帝凰羽走上长廊,走进殿中。殿前,段九江正喝着非花沏来的清茶,手边放着一张圣旨和一封信。不用想,帝凰羽也知道那圣旨中写的是什么,无非是催促他走马上任国师一职。而至于令一封信,她倒是不得而知。
段九江听见脚步声,抬眼朝帝凰羽的方向看去,神色不由一愣。刚沐浴后的帝凰羽没有戴着面具,白皙的面颊更是泛着丝丝红晕,分外诱人,尤其是她面若桃花,双眸含水的模样,简直让男人心醉。自己的小师妹越发出色,段九江心里的感慨就越深。他惊如天人的小师妹到最后还要便宜凤天那臭小子,想想他就心塞的慌。
“师兄?”帝凰羽看着段九江面容上不定的神色,试探地开口。
段九江摇头一笑,“师兄没事,不过见羽儿长大的面貌惊为天人罢了。”说着,他站起身,走到帝凰羽身前,抬手捏了捏帝凰羽的脸,“从以前的小不点长成现在这副天人之貌,师兄心里很欣慰。”
对于段九江“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语气,帝凰羽面露一丝无奈,拿掉自己脸上作祟的手,转身走到一边坐下,“师兄找我来就没他事?”言下之意便是让段九江有话直说了。
“自然是有事的。”对于帝凰羽的直接,段九江无奈地耸了耸肩,走过去,将桌上的圣旨递给了她。看着帝凰羽打开,他说,“这是凤天送来的上任圣旨,凭旨入京。如果今日出发的话,晚说一个月就可以到。”
帝凰羽仔细地看了看,除了册封外,还有丰厚的赏赐。不过那些金银珠宝都已经送进了国师府,由专人看管,谨防贼人偷窃。点了点头,帝凰羽将圣旨向后一伸,递给了身后的非花,“这件事我知道了。今日牧玑他们还会过来,我交代一下,收拾好行装,明日再出发。”
“随你。”段九江也没有强求,而是将军另外的那封信递给了帝凰羽,“这是随圣旨一起寄来的书信,你打开看看。”
“凤帝所书?”帝凰羽挑眉问。
“不出差错,应当是。”段九江轻轻一笑,虽说没有肯定,但却也是确定了九分的。能随圣旨一同寄来的密信,除了凤帝外,大抵只有凤惊澜或是凤惊珩吧。
没有犹豫,帝凰羽打开了信封,抽出了其中的信纸。信纸上的字句寥寥无几,却看得帝凰羽心惊胆颤,连拿着信纸的手都轻轻颤抖起来。
——宸瑾中毒重伤,望公子出手搭救。
前不久战神凤惊澜的功成名就还回荡在脑海中,怎么这才过了没几天就出了这档子事?难怪她最近心神不定,眼皮狂跳,原来是他出了事。
双眼不禁有些无神,直到现在帝凰羽都没有办法相信凤惊澜中毒重伤。段九江看在眼里,面上露出一丝疑惑来,他抽走帝凰羽手中的纸,“什么东西竟然让你变了面色?”眼睛一扫,段九江也顿时失语。帝凰羽对凤惊澜的心思他清楚得很,如今凤惊澜重伤,可想而知羽儿她心中的情绪有多翻涌不停。
“吉人自有天相,羽儿你不必那么担心。”段九江宽慰着帝凰羽,然而帝凰羽的面色并不见好转。想了想,段九江叹了口气,“羽儿,凤天的御医各个精通医术,即便没有师父所授医术高明,但也是有真才实学的,相信凤惊澜的伤情会控制的住的。”
“师兄,我并不担心宸瑾的伤情。”帝凰羽死死压住牙,眼中的阴暗越积越深,使得她的眸子宛若一片深海,看不清底,“宸瑾用兵之神众所皆知,怎么会突然中毒重伤?恐怕这伤情背后大有文章!”说着,她气愤地一排桌子,纤长的手指扣住桌角,紧的让指节一阵发白,“最好不要让我知道背后之人是谁,否则我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好,好……”段九江连声附和,提醒道,“你也别动气,前些日子功力反噬的伤还未好透,若是再添新伤该如何是好?”嘴上说着,段九江其实十分的无奈。若说他这小师妹是无情的,可她偏偏会为他人伤心动气。可若说她是有情的吧,偏偏能够狠心到坐视不理的地步。一个人能够极端到如此程度,真不知是不是上天嫉妒她的才能,才故意捏造了她这样的性格。
“师兄不必担心,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帝凰羽轻轻摇了摇头。
“是么。”段九江显然是松了口气,“伤好了就行,以你的功力,反噬尚轻实属奇迹。若是损耗实力,那才是功亏一篑。”话罢,段九江神色颇为严肃地一拍帝凰羽的头,“下次可不能再冒冒失失的了,你看你急过了头,差点吓死师兄我。”
被教训地脸色一红,帝凰羽掩唇轻咳了一声,“这件事的确是我的不对,让师兄担心了。”
鉴于帝凰羽的认错态度为佳,段九江决定不与计较,于是笑了笑说,“既然如此,你可千万记住了。”就怕这丫头下次还是一样死性不改。要知道,可不是每次都有人守在她身边的。
帝凰羽应了一声,话锋一转,问,“对了师兄,师父云游一年多了,应该是要回来了吧。”这次璇玑子云游的时间着实有些长,但帝凰羽也是能够理解的。从波斯回来就去了海边的国家,沿途看风景,享受人文热情,若是一年半载便回来了,那也是没什么兴趣。
“不好说。”段九江摸着下巴道,“从师父寄回来的信中看,他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不过,他即是知道你要去凤天,他自然是不会错过的。”说完,他看向帝凰羽无奈地耸了耸肩,“我倒是想和你一同去凤天,左右也有个照应。不过如今玄门上下都交给我打理,师兄也实在脱不开身。”如此说着,段九江越发的怨念。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继承玄门门主的位置,比起万人之上的权利,他更想醉情山水,过那种无拘无束,随性自然的生活。
“师兄,任重而道远啊。”帝凰羽无奈,却是帮不上半点忙。
待段九江离开后,帝凰羽将那封信重新封好放进了衣袖,至于那道圣旨,她不过随便一扫,“把圣旨收好,明日赴京。”
非花点了点头,面上却露出了一丝犹豫,“公子……”他想问,却是不敢问出口。以他的身份,他又怎么能质疑神明一样的公子呢?这一切都是不被允许的。
帝凰羽奇怪地看着他,“怎么?有话直说就好,你何时也变得如此拖拖拉拉的了?”
“公子似乎很紧张耀王殿下。”咬了咬唇,非花直直地看向帝凰羽,想要从她眼中看出什么来。只是,那双眸子只有一望无际的深渊。
帝凰羽一愣,旋即沉默了下来。她在想,要不要非花知道这件事。如果说她喜欢凤惊澜,那非花必定会以为她喜欢男人,从此更加死缠烂打。可若是不让他知道,她又该找什么理由蒙混过去呢?有些头疼地蹙了蹙眉头,“这……我答应了某个人,要护他安全。”
“公子,你骗我。”对于帝凰羽的话,熟知她的非花已然能分辨出真假。假话不重要,可是他就是伤心公子任何事都瞒着他,以前他不知道,现在呆在他身边他亦是不知。他都不知道该痛恨自己的无能还是该气愤公子的无情了。
“非花……”帝凰羽语气无奈,“那如果我说,我心悦凤惊澜呢?”
心悦?简单的一句话,宛若一道晴天霹雳,震的非花两眼发黑,双耳嗡鸣。他的唇瓣狠狠地哆嗦了下,“公子,你……你开玩笑的吧?”他的公子怎么会喜欢凤惊澜?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非花,这就是真话。”帝凰羽瞥了他一眼,纵然不忍,但也不想再去撒什么谎。以前她总是找理由拒绝非花,可换来的却是对方的步步紧逼。如今得知真相,他若真的伤了心,也该知道知难而退了。
袖子中的拳紧紧握起,非花想要生气,想要怒吼,可面对着眼前这个人,他总是有太多柔情和太多不忍心。眼眸终究暗淡下来,他的语气带着小兽一般的受伤,“公子,我不好么?我不完美么?”容貌他有,才艺他有,武功他也是绝顶过人,厨艺比起女子也不遑多让。可为何公子喜欢的却是凤惊澜,而不是苦苦守候着她的他呢?
“非花你很好。”帝凰羽十分肯定地说,只是……“但感情与这些都无管,我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他。”
“那公子,如果你先遇见的人是我呢?你会爱上我么?”这个问题,非花问得十分认真,再没有往日的放荡不羁。
帝凰羽笑了笑,“也许吧。”非花的确完美得让人动心,如果不是她先遇到了凤惊澜,恐怕真的会喜欢上这样一个默默守护她的人。只可惜,爱情没有对错,而只有先后。她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非花一阵沉默,万千不敢只融合为了一句,“公子,他是耀王。”更是凤天继承人,凤帝怎么可能会允许他们两个男人在一起?只怕到时凤天容不下公子,天下更是唾弃公子。他的公子,他决不允许有人伤害到他!
没等帝凰羽说些什么,非花已经道,“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放弃。我会证明给你看,我绝不比凤惊澜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