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帝凰羽外每个人都是满载而归。段九江买了几个灯笼和些许送给叶绫的干果,廖凌玄买了几个拴在剑柄出的挂件。楚牧玑却是买了一些男子的配饰,夏晟更是抱了满满几纸包的吃食,任苒和青萝则是各类女儿家的玩物都有涉及。两个女孩子抱不下,甚至让其他人帮忙抱着,连帝凰羽都没能逃脱魔爪。
逛了好久,天上的雪却是越飘越大。见状,段九江提议去茶馆里歇一歇脚,等雪下的小一点再回去。几人随意进到街边一个茶馆内,在靠里的位置坐下要了两壶茶水。
帝凰羽望着门口的飘雪,说,“今年北方怕是少不了雪灾。”也不知道朝廷那边准备怎么赈灾?这么久没有动静,怎么看都像是没有开始着手准备。
段九江附和着点点头,视线落在帝凰羽放在桌面的手上。白皙的小手已经一片通红,一看就是冻得不轻。没有多言,段九江抬手覆了上去,用内力温热帝凰羽的手。效果十分显著,不大一会儿,帝凰羽的手就恢复了常色。
“看来是要绫姨给你织副手套了,照你这样不疼惜的态度,迟早冻出疮来。”不满地伸手敲了一下帝凰羽的脑袋,段九江似乎有些无奈。
帝凰羽摇摇头,刚要说话,却是浑身一僵,眸子也忍不住瞪大。
“听说了么?帝尊广平王反了,把帝尊皇宫和摄政王府都给围了起来。”
白家?帝凰羽倏地抬头朝从大门口进来的三名男子看去。三名男子一身蓑衣,肩头落着雪,看打扮,似乎是游走四方做生意的人。心头有些发寒,帝凰羽下意识就要起身,却忽然被手边的人死死按下了身子。
“你做什么?”段九江自然也听到了那三人的话,但他更清楚,如果那三人说的话是真的,那帝凰羽的处境绝对好不到哪里。反贼若是知道还有皇室血脉遗留在外,难保不会派人追杀。
“……他们”帝凰羽张了张嘴,声音有些低沉,透着一股不敢置信的迷茫和怨恨。不,不可能,父王他们怎么可能会着反贼的道?而且白朔,他不是父王一起长大的兄弟么?他怎么可能会背叛父王!
“就是可怜了摄政王妃,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唉,果然是自古红颜薄命。”其中一个男子叹了口气,神情颇为遗憾。他们在帝凰羽几人的前方桌位坐下,还时不时的说着帝尊境内的发生的变故。
母妃死了,不堪侮辱,为守贞洁自刎而亡!父王皇叔被白朔囚禁,当朝臣子尽数被抄家,一品大臣全数被斩,遗族全部被发配边疆!
每听一句,帝凰羽身子颤抖得就更加厉害,平放在桌面的手也缓缓紧握了起来。段九江的脸色也十分难看,璇玑子主张仁政,作为璇玑子的弟子他所有的思想也是和璇玑子一致。然而白朔的做法,显然已经和暴君无异。帝尊当朝臣子诚诚恳恳,兢兢业业,可到最后却是一道亡命令!一品大员全数被斩,这寒的是天下人的心啊!
“不过这帝尊太女也不知去了哪里,能跑掉自然是好,就怕被抓到也会惨遭毒手啊。”那人感叹地摇摇头,“只是个孩子啊,却非要遭到家亡国变的惨剧。”
家亡国变……简单的四个字却像是一把利剑,狠狠刺进帝凰羽的心头,疼得她整个人脸色发白。喉间一热,帝凰羽直接吐出了口血。
这一变故,顿时让段九江变了脸色,扶住帝凰羽向颓然倒下的身子,他低头朝帝凰羽看去,“羽儿,你别吓师兄啊!”
帝凰羽闭上眼的那刻,能看到她的眼十分空洞,虽是昏了过去,她却是抓着段九江的手腕不放,用力之大,指节都发着惨白。段九江拉住她的手,手指探上她的脉搏。
“小师兄怎么了?”楚牧玑赶紧凑了过来,眉头紧皱。任苒也挤在一边,掏出手帕给帝凰羽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眸中带着担忧。
帝凰羽已经陷入了昏迷,只是从她紧抓着段九江的手能看出,她现在精神状态并不安稳。把了一会儿脉,段九江眉头更紧,直接抱起帝凰羽,“她体内内力失控受了内伤,我送她回去治伤。这些东西,回头我去取。”话罢,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段九江没有打伞,冒着暴雪,甚至连身法都动用了,只为了早些回去。
留下的五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但更多的则是疑惑帝凰羽为何会突然内力失控。楚牧玑视线落在前面那一桌人身上,眸子忽然一闪,他凑了过去,“几位大哥可是从帝尊境内过来的?”
见到楚牧玑这么一个俊俏公子好言好语,三个男人对他也颇有好感。在江湖上行走,自然不拘小节。其中一人答道,“是,这不才出了边关。我看刚才你们那个小孩子突然吐血,可是身体有恙?正好给哥们几个是做药材买卖的,你们若是用得着,我们可以便宜些卖你们。”
这么快可把生意做上了?楚牧玑的眉梢不由地抽搐了一下,却是不动声色地在几人身边坐下,掏出一枚银锭放到桌上,“不瞒各位,我们是玄门的弟子。小师兄的伤交由宗门就好,不劳烦几位大哥了。看几位大哥赶路辛苦,今儿这茶水钱弟弟来请。就是不知道几位大哥可否告知小弟帝尊如今情况如何?我们时常待在宗门修学,倒是鲜少关心外界之事。”所以这些事情却是不知道的。
瞧着那枚银锭,三名男子欣然手下,对楚牧玑的好感更上一层。手下银锭,其中一人道,“弟弟实在太过客气了,哥哥们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其实吧,帝尊这些年百姓安乐五谷丰登,全靠陛下圣明,实施仁政。”说到这里,男子忍不住一皱眉,叹气道,“再加上有摄政王的威慑,各国不敢进犯,这边关平静,也少了颠沛流离的战乱之苦。可如今,江山易主,广平王一代枭雄,能力是有,却不足善良,真是可以说是残忍嗜杀。”
另一人接道,“对啊,可以说往后的帝尊不会平静了。没了帝天麟的帝尊,什么都不是,他国迟早会起兵求分一杯羹。”
“虽说帝尊皇室有一枚帝戒,持戒者可控烈勇军,但这只是传说,谁也不知道真假。若是真有,怕是不在陛下手中,就是在太女殿下手中。”
太女殿下?这已经不是楚牧玑第一次听着几人提起,他不由好奇地问,“你们说的太女殿下是何人?帝尊陛下的女儿?”
“不是。”为首的男人摆摆手,“帝尊陛下身体抱恙无法孕育子嗣,这太女殿下是摄政王和摄政王妃的女儿。要知道这太女殿下可不了得,年纪小就算了,可是气度过人,甚至比起他国皇子都毫不逊色。”
哦?楚牧玑微微一笑,仿佛有流光闪过,顿时迷了这三名男子的眼,神情变得有些呆滞。他红唇张合,“不知这位太女殿下的名讳?”
“姓帝,尊名凰羽。”
雪小了之后,楚牧玑五人抱着东西接连走出茶馆。对于楚牧玑请客喝茶那一幕,几人心头很疑惑。任苒走在他身边,用胳膊捣了捣他,“你干嘛请他们喝茶?太浪费银子了!”那么大一锭银子,都可以买两套衣服了!真是富家子弟不知节俭!
然而楚牧玑的脸上却一改往日的嬉笑,一抹凝重的神色漫上心头,他说,“小师兄会内力反噬是在听了他们的话之后,可以说小师兄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至少和帝尊贵族脱不开身。
任苒一愣,旋即试探地问,“你是说……”
“这事咱们心里有数就好,别对外说。若是让他们知道,怕会给小师兄招来祸端。”楚牧玑的神色很是郑重,几人也是鲜少见到他这副正经的模样。
廖凌玄看着他,眸光一闪,道,“很少见你如此关注一个人。”除了大师兄和他们几个外,这小子几乎可以用目中无人来形容。
虽然很不想提,但楚牧玑却承认的很坦荡,“小师兄初来外门那天,我和他打了一架,我输了。”
“输了?输了!”几人纷纷惊呼,楚牧玑的实力他们都有数,要是说楚牧玑都输给了小师兄的话,那这小师兄的天赋简直可以用怪物来形容了。
几人的惊呼声实在不小,虽然街上的人寥寥无几,但还是引得一两个人回头。楚牧玑脸上一红,羞恼道,“就是输了,怎么了!”当他想输的么?!
“真是凡事都有意外。”任苒喃喃道,话锋一转,她说,“你放心吧,我们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小师兄既然已经入宗,那就是宗门的一份子,外人要是想要欺负,可是要过我们外门这一关。”
别说内门护短,他们外门才是最护短的,尤其还是他们外门五怪。身为外门首席长老的弟子,守护内门弟子是他们的责任,也是他们的荣耀。
“不过,小师兄要真的和帝尊有关系,那实在是太可怜了。”夏晟垂着脑袋,撇着嘴说。几人旋即沉默,的确,家亡国变,没有比这更惨了。要知道这次帝尊帝都可真的是等同于被血洗了。
玄机山内门。
“殿下已经昏睡三天了,再这么下去,身体一定吃不消啊。”景天忧心地坐在帝凰羽的床边,面色憔悴,眼窝深陷,显然这几天也是备受煎熬。虽然知道帝尊会发生大事,但王府传来如此噩耗,纵然是他有心理准备也实在被打击了一番。
段九江走到他身边,温声道,“景叔,让绫姨给羽儿擦擦身子吧,我有话相同你说。”看着景天犹豫的神色,他继续道,“羽儿一时半会还不会醒,我们先谈一谈吧。”
想了想,景天点头,起身跟着段九江走了出去。站在门前的长廊,段九江也没有遮遮掩掩,直接道,“羽儿带来的暗卫已经知道了帝尊发生的事,他们想见羽儿,但羽儿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想倒不如让景叔你见见他们。”
景天沉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的确是要给暗卫们一个安心。没有推脱,景天点头,“他们在哪?”不开口不知,一开口,景天都不免被自己这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景叔就算担心羽儿,也要多顾及自己的身体啊。”段九江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侧开身子,“暗一已经在中殿等候,景叔随我来吧。”
暗卫们虽然在王府也是属于下人,但他们在没成为暗卫之前都是被舍弃的人,可以说,王府给了他们新生,也是他们的家。如今家亡,他们心里的感受可想而知。愤怒,不甘,怨恨,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的话,恐怕早就不要命地潜回帝都刺杀白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