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无事,几位请回吧。”相继沉默了会儿,帝凰羽径直下了逐客令。起身,拿起桌上的银光,准备从后门离开。
然而,她刚走几步,就被闪身而来的任苒给拦了下来。看着任苒脸上笑嘻嘻的样子,帝凰羽是有怒也发不出来,只能无奈地问,“你们还有其他事情?”
任苒搓着手凑近帝凰羽,“那个,小师兄头一回在外门小憩一段日子,咱们几个给小师兄准备了点东西。”说着,脸上的笑越发灿烂。
帝凰羽皱了一下眉,“不必了。”总觉得没好事的帝凰羽迈开步子想要绕开任苒离开,然而她走到哪儿,任苒就堵到哪儿。纵然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帝凰羽呢。来来回回好几趟,帝凰羽终于脸色一寒,“你到底要干什么?”
任苒嘿嘿一笑,趁着帝凰羽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抓住她的肩,把人压回了位置上。正当帝凰羽思索着要不要用内力震开这个人时,任苒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一个小孩子,就别装大人了。帝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你家里的情况肯定不好。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总归快要过年了,你可别再耷拉个脸了。”
“你懂什么……”帝凰羽双手一紧,一掌挥开任苒的手。任苒踉跄地后退一步,心中也有些恼怒此人的不识好人心,正要发火,抬头却见帝凰羽粹着恨意的眸子,冷得让她如坠冰窖一般,训斥的话也就那么滚入了喉咙。
帝凰羽冷笑一声,“家族中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母亲都死了,你让我高高高兴兴地过年?你是觉得我真没心还是狼心狗肺?”
听到帝凰羽的话,任苒心中狠狠一窒,急忙辩解,“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知道……”
看着任苒慌乱挥着手的样子,帝凰羽深呼吸了一下,自知反应过大,这才缓缓收敛了那股子冰寒的气息,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拾起落在地上的银光,帝凰羽转身,“抱歉,我失控了。”然而,她并没有留下,而是离开了屋子,朝着竹林后去了。
任苒看着剩下在屋中的伙伴们,有些懊恼,“我搞砸了,怎么办啊?”
廖凌玄皱了皱眉,却是把视线投到了身边楚牧玑的身上。楚牧玑此时皱着眉头,心中有些冒火着急,可却怎么都想不到挽回的法子。夏晟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怀中的纸包,“这包花生糖还没送出去,小师兄怎么就走了呢。”
夏晟的话,让任苒心中更加后悔自己一时失言。青萝在一旁,握了握她的手,抬头道,“宗主让小师兄前来竹林是为修身养性,我们理所应当不该乱了他心性。”他们前来这竹林就是欠妥,若是让师父知道了,还指不定教训他们一顿呢。
楚牧玑头疼地揉着眉心,“小师兄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可真难办!”
“其实不然。”廖凌玄突然开了口,却是把几人都惊了一下。看着几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廖凌玄脸色一红,心知他们的想法,于是反驳,“我平时是沉默寡言,但那不是没遇到事情嘛!”
楚牧玑一拍他的背,“有话赶紧说。”
似怨似哀地看了眼楚牧玑,廖凌玄说,“小师兄还是很心软的,要不然刚才他又怎么会道歉?他肯定是看到任苒那副样子不忍苛责。”
几人若有所思地点头,算是认同了廖凌玄的话。任苒,“那然而后呢?”
“咱们把带来的礼物放在屋里,留张纸条离开就行了。”廖凌玄挪了一下位置,似乎说到了兴奋处,他那张面瘫脸变化得十分有趣,“你看,小师兄心那么软,看到咱们这么无微不至的关心他,他肯定感动。”
于是,等到帝凰羽练剑而归,便瞧见了桌上放的五份不同的礼物。先是一愣,旋即拿起桌上压在茶盏底的纸张。大眼一扫,眼底露出一丝复杂。
依次打开,任苒送的是她亲手雕刻的人物木雕,然而手艺拙劣,帝凰羽看到最后都没觉得这是个人。无语地将木雕放到床头,帝凰羽又打开了其他几个。青萝送的是一只男子的发簪,一般木质,雕刻手艺也是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然而,拔去木尾,却能瞧见里面藏着一根针。若是涂点毒药,这木簪便是最佳的暗器。
将木簪攥在手中,帝凰羽看向廖凌玄送来的手套。练剑佩戴的手套,可以有效减少磨伤的次数。夏晟送来的还是一包花生糖,帝凰羽知道这是他最喜欢的吃的。而楚牧玑送来的东西,却是让帝凰羽最为吃惊的。
不是物品,只是满满的一盒子纸张。然而这些纸张却让帝凰羽最为重视,那纸上写的不是别的,而是帝尊江山易主后帝都的各派势力的动向。
白朔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永夜,封其子白逸飞为太子。这一切都在帝凰羽的意料之内,然而却也有意料之外的事。白朔封摄政王妃李洛伊为后,哪怕供奉着牌位也不认同现任妻子,只是将现任妻子册封为四妃之一。
“白朔,你真是让母妃到死都不安宁。”帝凰羽恨恨地说,将纸张捏在手中,一个用力,直接用内力把纸张捻成粉末。
永夜王朝帝都皇宫。
已是深夜,白朔在批完新臣子送来的折子后,领着宫人去了宫中禁地。将宫仆喝令在外,白朔自己一人走了进去。
虽说是皇宫禁地,但不过是皇宫之中一处秘密的囚室。此时,帝天耀和帝天麟正浑身浴血地跪在地上,身上缠绕着铁链,双手被烤起,吊在半空。并非帝天耀不想站起来,而是在进入这里之前,他和帝天麟就被毁掉了丹田和双膝,如果不是对方想要折磨他们,怕是连手筋脚筋都会被挑断。
“怎么样?招了么?”
听见这耳熟的声音,帝天耀稍稍抬起头来。一只眼睛只剩下了一个黑洞,他看着对方却只能用另外一双眼睛。
白朔听见下属说没招时,脸色瞬间变幻,变得阴狠无比。阴沉沉地看着下属,他道,“没用的东西。”说罢,向里走去,走到帝天耀的面前。他忽然一笑,抬脚朝帝天耀踹去,“帝天耀,你不是很厉害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本就受伤严重的帝天耀顿时被白朔踹得吐出了口血,然而他唇角挂着却还能笑出来,他唇边的笑带着无尽的讽刺,“白朔,别以为坐上了帝位就能坐拥整座江山。这天下,从来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能坐稳,那才是本事。”
白朔脸色恨恨,又抬脚踹去,甚至是变本加厉,“帝天耀!你现在就是我的阶下囚,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些话!”等将帝天耀踹得出气多,进气少后,他这才停下了脚,却是道,“伊儿宁愿选择你都不选择我,明明我才是最适合她的人!而你,明知道我与伊儿是青梅竹马,你凭什么要横插一脚!”
“呵。”听着白朔的话,帝天耀只觉得这人实在太过自欺欺人,“白朔,别忘了,当初你我可是说好的公平竞争。你若是真爱伊儿,你就不会害死伊儿!”说到李洛伊的死,帝天耀又何尝不是恨着白朔,“你这个侮辱伊儿的小人,伊儿会自刎都是因为你!”
“闭嘴!”白朔抬手一拳揍在帝天耀的脸上,喘着气,“哈,伊儿死了,对伊儿死了!她若当初选择的是我就不会死,明明我才该是她的夫君!”
“你给不了伊儿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我可以!”帝天耀宁死也绝不向白朔屈服,“白朔,你不就想要我的命么?有种你拿走,但别用这种惺惺作态的模样缅怀伊儿,你只会让九泉之下的伊儿感到恶心!”
“帝天耀,你给我闭嘴!”白朔吼叫一声,一拳将帝天耀打昏了过去。冷眼看着浑身是伤的帝天耀,白朔说,“想死?不可能!伊儿就算是死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想和伊儿去九泉之下做夫妻,你做梦!”
说完,他又将注意力转向了一旁闭着眼的帝天麟,一把握住他的脖子,缓缓收紧,“帝天麟,你告诉我,帝戒在哪儿,帝凰羽在哪儿!你若不想看着你结发妻子惨死,你最好老实坦白!”
帝天麟缓缓睁开眼,即便觉得呼吸已经开始紧张,但面上却依旧平静如初。即便浑身是血,即便衣着破落不堪,但依旧掩盖不了他本身的绝代风华。唇角一扬,帝天麟道,“能为帝家子孙而死,那是她的荣幸。”说到冷血,帝天麟比起白朔还要更甚三分。他们帝家人只认帝家子嗣,而他作为皇帝,更是抛弃了七情六欲。即便是要世间所有人来殉葬,他也不会动摇半分,因为帝凰羽是他们帝家最后的血脉。他决不允许帝家就这么在自己手里毁灭!
白朔气得直颤,却拿两人没有办法。帝戒是唯一能够彻底让自己翻盘的东西,他一天没有得到就没有一天心安。可偏偏知道帝戒和帝凰羽的下落的人只有他们两人,他还不能要了他们的命。
白朔冷笑,松开了手,“你是吃定朕不敢杀你们是吧?对,朕不杀你们,但朕有的是办法折磨你们!”一挥衣袂,白朔转身离去,却是吩咐看守囚室的人,“来人,即可行刑!记住,快死了就把人救回来。”然后再动刑!
听到白朔的话,帝天麟反倒是松了口气。垂下眼,看着昏在身旁的帝天耀,心中默默祈祷着。羽儿,千万不要回来,哪怕他们都死了,只要你一人活着就好。只要你还活着,帝氏就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