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帝凰羽的眸子,凤惊澜倒是觉得对方并不是开玩笑。微微一哂,他看向南靖宣,说道,“你就是南靖宣?”
南靖宣本是不想过去的,但见帝凰羽也转头看着自己,他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两腿一软,下意识就走了过去。
“这位是凤天耀王。”帝凰羽介绍道。
南靖宣怯怯地点头,随后抱拳作揖,“南靖宣见过耀王。”
看着这么软软的一个小娃娃,凤惊澜顿时有些为他的未来担忧。虽说韶千不至于会要了这小孩的命,但落他手里肯定没有什么好日子了。
虽然凤惊澜没有什么表示,但帝凰羽就是能从他表情上边读出了他的想法,脸色不禁一黑,“你想什么呢?”
慌慌张张地掩唇一咳,似乎是想要遮掩住自己的心虚,凤惊澜说道,“没想什么……其实,十九皇子在你国师府还挺好的。南诏的人口味都清淡,和你倒是挺像,放到别处,恐怕吃不习惯。”
他倒是挺关心南靖宣的……帝凰羽挑了挑眉,说,“我以为,你会生气。”
“气什么?”凤惊澜一瞬的诧异,而后似乎明白了帝凰羽所指,他似笑非笑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小心眼?”
“难道不是?”帝凰羽淡淡一笑,这男人若是不小心眼,怎么十年前谁的醋都吃?
对于帝凰羽的话,凤惊澜也没有生气,点了头,说,“也没有那么小心眼吧,最多是睚眦必报。再说了……”他看了眼已经被别处吸引去了的南靖宣,小声道,似乎怕南靖宣听见,“我和南诏的死仇,只是我和南诏皇南王之间的,和他这样的小孩子有何关系?”
他虽然记仇,但也知道不牵连无辜。
“是没关系。”帝凰羽唇角一弯,露出了一个微笑来。只是这抹笑意,来得快,去得也快,没等凤惊澜细看,这一抹笑已经消失不见了。
凤惊澜微微挑眉,“你笑什么?”
“没笑。”帝凰羽却是不承认。那厢,侍女取来了汤婆子交于帝凰羽。凤惊澜看着那汤婆子,唇边笑意微敛,“怎么?你又觉得冷了么?”
“并无。”帝凰羽摇了摇头,转过身,喊道,“十九皇子。”
听到帝凰羽的喊话,南靖宣听话地走上前来。帝凰羽伸手把汤婆子递给他,还嘱咐了一番,“凤天不比南诏气候温暖,以后出房门,多穿一些。再来,以后卯时起床,一个时辰习武,之后用早膳。记得别起晚了,晚了,用早膳的时候往后推迟。”
南靖宣刚把汤婆子接过来,一听到这话,整张包子脸就皱了起来,“国师大人,可是我卯时起不来……我睡不饱……”在南诏,就算再早,也是辰时之后起的。卯时……那个时候天色还一片黑漆漆的呢。
“起不来也得起。”帝凰羽瞥了他一眼,态度坚定。而后,视线一转,落在了周围的侍从身上,瞧了两眼,说道,“以后由冬春,夏秋照顾你贴身事务,至于院子里的侍女奴才,让管家选好了送过去。”说罢,又对冬春夏秋说,“以后十九皇子起床的事情,你们多上点心。”
“是,奴婢知道了。”冬春和夏秋福了福身子。
“行了,带十九皇子下去。”帝凰羽抬了抬手后,冬春和夏秋就走上了前,想要牵着南靖宣的手离开。谁知,南靖宣一下子甩开了冬春的手,扯开嗓子哭道,“你欺负人!我要皇叔,皇叔!”
他这么一哭,倒是让院子中的人有些尴尬。分明国师大人是对他好,可小孩子不懂事,偏偏以为是在欺负他。这要是传出去了,指不定被什么人添油加醋,抹黑国师大人的形象呢。
帝凰羽皱了皱眉,眼底浮现出一丝慌乱,纵然面上看起来很是淡定,但其实早就手脚无措了。凤惊澜掩唇一笑,倒是有些想看看帝凰羽是怎么安慰小孩子的。
“我……”帝凰羽张了张嘴,“你闭嘴。”
此话一出,南靖宣哭得声音更大了。可怜巴巴地用袖子擦着不停留下来的眼泪,样子毫不可怜。
“你就是这么哄孩子的么?”凤惊澜好笑地说,“原来文武双全,才名远扬的韶千公子也有不会的东西啊。”
帝凰羽被这聒噪的哭声吵得心里烦躁,竟做出一个相当幼稚的举动。她抬手,捂了一下自己的双耳。
习武之人可以封闭自己的听觉,可想而知,她刚才的那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凤惊澜:“……”韶千,原来你是这样的人!不想听就直接当作听不见!
冬春和夏秋纠结地看着南靖宣,旋即望向帝凰羽,“国师大人,现在怎么办才好?”
“你说什么?”帝凰羽听不到她的话,只能看到她的口型张合。
冬春:“……”无语了一下,她又重复了遍,“现在该怎么办?”
好在帝凰羽能读懂唇语,她盯着冬春唇瓣张合的弧度,读懂了之后,说,“哭累了,送回房去。”
凤惊澜,夏秋等人:“……”国师大人,这还是个小孩子!您真的不能那么凶残!
似乎是听到了帝凰羽的话,南靖宣竟奇迹地止住了哭声,抽泣着,他用红肿的眸子望向帝凰羽,缓缓道出了一个字,“嗝——”
之后,便是打嗝不断。不用怀疑,南靖宣就是因为帝凰羽的那句话更加委屈了,才会被气哽住,打嗝不断。
“看吧,你给人气的。”凤惊澜看热闹不嫌事大,笑意盈盈地对帝凰羽说了句。
帝凰羽低头看着南靖宣,南靖宣仰头看着她,两人对视着,眸中却写了相似的情绪。南靖宣自然是满眼委屈,而帝凰羽虽然已经面无表情,但眸子中却明晃晃写了“憋屈”两个字。
对视了半晌,帝凰羽忽然转过头,对凤惊澜说,“去书房吧,正好谈点事情。”
目瞪口呆地看着帝凰羽转身得干脆利落地背影,凤惊澜咧了咧嘴,“韶千这家伙真的是不想理会,就能无视的彻底啊。”
“或许是国师大人真的不擅长对付小孩子。”清风笑着说,“乔小姐不也说过,她小时候,也不太敢亲近国师大人,总是觉得国师大人太可怕。”或许对于小孩子来说,国师大人的气势太强了。
这么一说,倒是让凤惊澜想起了在南下的时候。那次他给小孩子们讲故事,韶千一来,小孩子基本上都跑开了。
不禁笑了起来,凤惊澜满眼都是愉悦。见他发笑,清风不禁问道,“王爷因何发笑?”
“无事,就是想起了些许事情。”凤惊澜摇了摇头,说,“赶紧推我过去吧,韶千都走好远了。”也不知道韶千要谈什么。
一个当事人一个旁观人已经走了,庭院里南靖宣的抽噎声也渐渐消退。冬春给他擦了擦眼泪,笑着说,“十九皇子,我们去皖景苑好不好?”
南靖宣却是疑惑地朝周围望了望,问,“国师大人呢?”
冬春脸上的笑意一僵,孩子,你是哭的有多专注?国师大人走得这么明显你都没发现?!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冬春说,“国师大人和耀王爷去书房谈事情了,十九皇子,我们走吧?”
“哦。”南靖宣眨了眨眼,倒是乖巧地把手递到了冬春手中,“姐姐,国师大人可有说让我以后晚点起?”
冬春刚张嘴,夏秋就掩唇笑道,“十九皇子,国师大人可没松口。以后啊,我和冬春都会卯时喊您起床的。您可要听国师大人的话,否则惩罚您的时候,我和冬春可是帮不了您的。”
南靖宣的小脸顿时皱了起来。见状,冬春笑着捏了捏他的手,宽慰道,“十九皇子不必担心,其实国师大人也是为了您好。虽然您是皇子,但在凤天万一有人想要对您不利,您起码也有自保之力。”身为国师府的下人,冬春和夏秋自然不像其他府里的侍女一样目光短浅。
“其实国师大人对您管的真的不算严,起码和乔小姐比起来,真的是好太多了。”乔语妍和府中每个人的关系都不错,夏秋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听说,乔小姐原来跟在大人身边的时候,稍有犯错,就要罚抄《女戒》,即便是现在也丝毫未变。所以十九皇子,大人让您卯时起床练武,真的已经管的是相当宽松了。”
“真的么?”南靖宣皱了皱鼻子,还是有些委屈,毕竟自己虽然在南诏皇宫生活不好,但也没有如此被要求过,“对了,你们说的乔小姐是谁啊?”
“是国师大人的师妹。”夏秋说道,“您以后会见到她的。”
书房。
“说实在话,卯时起,会不会太早了些?我看这孩子还没有开始习武,你这刚开始就这么严格,万一身体垮了怎么办?”坐在书房中,凤惊澜有些担心,“虽说是质子,但你和北王的交易在先,这么对待终归不好。”
“严师出高徒,虽说我不是他师父,但他既然住在我国师府,就不能懒散过头。”帝凰羽说罢,又有些奇怪,“再说,卯时起当真很早么?我八岁起,就习惯了卯时起床,而你不也一样?”
所以说你小子才可怕啊,哪家孩童像你一样没有童年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凤惊澜微微一哂,“你就算了,他和你可比不了。我的话,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卯时起来练武。凡事,总要有循环渐进的过程的。”
抚着下巴,帝凰羽露出了深思的表情来。而后,她放下了手,“还是身子骨太弱的缘故。”
他想了这么久,就得出这么个结论?凤惊澜叹了口气,也放弃了和这人讲道理的打算。他算是看出来,韶千想问题的角度和一般人都不一样。就连带小孩都是和一般人不同。
“说吧,你要和我说什么事情?”话锋一转,凤惊澜问道。而对于南靖宣的那个问题,凤惊澜实在不想和帝凰羽讨论了。
“昨夜,驿馆的探子传信过来,白逸飞似乎和杀手盟有所联系,他已经想要对你出手了。”帝凰羽将压在书下的信拿了出来,抬手伸向凤惊澜。
清风走上前,接过,转递给了凤惊澜。凤惊澜取出信纸,大眼一看,冷笑一声,“这白逸飞可真是记仇,而且不止记仇,还很输不起。”不就是在战场上赢了他几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他若是输不起,趁早滚蛋就是。
“所以你的意思是?”帝凰羽问。
凤惊澜把信折好,放回信封之中,“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自有主张。”
“可是……”帝凰羽皱起眉,倒是有些不放心,“你若是和白逸飞纠缠,万一暴露了自己的情况,那我们之前所做的,不就白费了么?”
“别担心,我会安排好的。”凤惊澜眨了眨眼,示意帝凰羽放心,“再说,虽然当初我是受了伤,中了毒,但可没伤到脑子!我这脑袋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若真的是聪明,还会被人下了毒都不知道?”帝凰羽冷哼了一声,对于凤惊澜的话不以为然,“你还是小心点的好。”
“我自然知道。”凤惊澜笑着点头,话锋一转,又道,“不过,白逸飞这次求亲的行为如此反常,怕是背后又有其他人作祟。不知,你可查到了什么?”
“这倒没有,不过他若是和背后之人接触的话,我这边应当是会知道的。”帝凰羽也轻皱了一下眉,“但我倒是比较介意杀手盟的事情。杀手盟本该是个江湖势力,但他们的人既然跟在白逸飞身边,不难让人觉得他们结盟了。”
“介意?”凤惊澜问。
帝凰羽也不隐瞒,点了点头,“是挺介意的。毕竟,杀手盟的手段层次不穷,为达目的,不只是色诱,就连毒杀也能做到。这样防不胜防的能力,实在让人头疼。”似乎想到了什么,帝凰羽提醒道,“你可小心点,尤其是饮食里,小心他们下毒。”
“我会小心的。”凤惊澜虽然觉得自己的耀王府不会混进杀手盟的人,但凡事还是小心总无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