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一灭,凤惊澜就下令撤退了。除了在每个城池安排的城防兵修筑城池外,其他所有人都撤出了帝尊境内,且退回到了凤天的边境。楚牧玑几人在军队里各司其职,凤惊澜倒也信任他们。他们一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帝尊,准备和帝凰羽相会。
另一边,快马加鞭前去神医谷的人也回来了。神医谷谷主欣然同意,并且把雪莲花交给了夜歌。以夜歌那个天下乱窜的性子,能够这个时候找到人也实在是奇迹。
他拿着雪莲花回来的时候,还不禁嘚瑟了一会儿,“羽儿,喊师公,这雪莲花就给你父王怎么样?”吊儿郎当,没个正行,虽然只是开玩笑,但欠揍的样子实在让人手心痒痒。
帝凰羽没有多说,直接拿过来。看着夜歌委屈的神色,帝凰羽不禁一笑,“有劳师公了。”其实帝凰羽不是不想认,实在是,她知道了夜歌对自己母妃的那点心思,心里有点不爽而已。但又知道这人没有对不起她母妃,她也不好像对付白朔一样对付他。
夜歌一听,当即呵呵笑了起来,“这才是我的乖徒孙嘛!这点,你可比你那父亲可爱。当年,他死活不肯喊我一声师父,现在他不想认都难!”
笑得十分没有形象,甚至神色也相当猥琐。帝凰羽真想说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叹了口气,转身走人。
雪莲花的药效集中在花蕊上,而花瓣虽也有药性,但却不及花蕊猛烈。帝凰羽把雪莲花的花蕊做成汤药给帝天耀服下,而花瓣则是做成了药膳,分成三次,给帝天麟服下。
然而,并不是说服下雪莲花就能够完全解毒,帝凰羽还需要通过针灸,把他们体内的毒彻底祛除。只是,有了雪莲花的药性,这盘踞在他们二人身体里十几年的毒就好祛除了。
针灸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帝凰羽把殿内所有人屏退了之后,这才着手施针。帝凰羽的医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她几乎不用多想,拿起针的下刻,便找到了对应的穴位刺下。
几个呼吸的时间,帝天耀的身上已经布满了银针,看上去十分可怖。就这样,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帝凰羽才把银针一一拔除。而后,扶起帝天耀,在他颈后的一个穴位用力一按,帝天耀顺势吐出了一大口黑血。黑血散发着浓浓的恶臭,这也就是帝天耀这些年体内的毒素。
帝凰羽把银针收回包中,说,“这几天,我会给父王安排清淡的伙食。而且,这些天您可能会呕吐,吐出来的都是体内残留的余毒。等过几天,差不多能够痊愈。”
“我知道了。”帝天耀接过帝凰羽递来的帕子,抹了抹嘴角,看了眼自己吐到了锦被上的血,他皱了皱眉,“让人进来把被子换了吧。”
“好。”帝凰羽推开门,召了两个人进来,让他们把被子床单都撤了,换上新的。自己则和帝天耀打了声招呼,转身去了侧间,准备给帝天麟解毒。
帝天麟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见帝凰羽走进来,他坐在床上微微笑着,“你父王的毒清完了?”
帝凰羽在床边坐下,点了点头,“再过些日子,就好了。”
闻言,帝天麟松了口气,“那就好。”说罢,他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只留下轻薄的里衣。虽然都是至亲之人,但男女有别,帝天麟也不能脱得一丝不挂。
“皇叔躺下就好。”帝凰羽又拿出了自己的银针。
在给帝天麟施针的时候,帝天麟一点都没有被扎针的恐惧,很是轻松地和帝凰羽说话,“听凌云说,已经在准备登基大典了。这样也好,如果我们能赶上你登基大殿前好起来,也好真的放心。”
帝凰羽施针的手微微一顿,应了一声,心中却是在想,如何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帝天麟。
“凤惊澜的确是个好的,你若是能嫁给他,我和你父王都能放心。”又说到了帝凰羽的婚姻大事,帝天麟眼中满满都是自责,“如果不是我们,你可能早就有了自己的家。”女子十五岁就能许配人家了,大多数女子都是十六岁生子,像羽儿这般,二十二岁还没有嫁人的,不是想常伴青灯古佛旁,就是名声不好嫁不出去。可他们羽儿才没有这些缺点。
“皇叔不必说此言,一切都是羽儿自愿的。”帝凰羽笑了笑,“国家一日未复,何以为家?这是我的责任,我不会推脱。”顿了顿,帝凰羽微微端直了身子,看着帝天麟道,“皇叔,其实,我有一事想和您商量。”
“何事?”帝天麟有些诧异,在他看来,现在的帝凰羽已经长大了,什么事都有自己的主意,实在没必要问他们这老一辈的想法。
“我登基,不过是想为帝尊正名,为原来帝尊的忠臣正名。”帝凰羽看着帝天麟,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了,“等到这一切结束,我想把帝尊并入凤天。”并入,不比那些战败国,起码会得到应有的尊重。
帝天麟面上一诧,沉默了一下,问,“这是凤惊澜的想法?”
“不是,皇叔你怎么会这么想?”帝凰羽连忙摆了摆手,一副要为凤惊澜辨明的模样。帝天麟看在眼里,心中微微叹气,他不过说了一句而已,羽儿就是这般模样。果然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太容易外拐了。
虽然帝天麟也猜到了这件事不会是凤惊澜的主意,但能让羽儿为他做到这地步,他心里多少有些不爽。自己膝下无儿无女,羽儿就等同于他的女儿,他也是从小就把羽儿当女儿宠的。可能比起自己老哥,他心里会更加复杂。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帝天麟无奈地说了一句,“不过这件事,我希望凤惊澜亲自过来和我谈。”顺便,还能谈一谈其他事情。
帝凰羽顿时有些为难,凤惊澜那边还没有同意,如果真让凤惊澜和皇叔坐在一起谈的话,那岂不是更不会顺她的意了么?
“皇叔……”帝凰羽还想说什么,却被帝天麟打断了,“其实我多少能猜到这是你自作主张的事情,但无论凤惊澜同意与否,我都想问问他的想法。”
听到此处,帝凰羽微微一愣,“皇叔并没有打算阻止是么?”
“我何时说过要阻止?”帝天麟不禁觉得好笑,看着帝凰羽面容染上喜色,他连忙咳嗽一声,“不过,还是要看我的心情。”不为难凤惊澜那是不可能。他也不想让凤惊澜知道自己没有阻拦的打算,免得这人放轻态度,轻视他家羽儿。
“多谢皇叔,羽儿明白。”只要帝天麟态度没有那么强硬,帝凰羽就有信心把这是促成。帝尊皇位几度波折,无论是帝凰羽还是帝天麟兄弟两个,其实都已经很疲惫了。再来,他们本来对皇位就没有多少苛求,为的也不过是身为帝家子孙的责任。如果有人能够让帝尊百姓生活得更加富足,那他们自然也不介意退位让人。
帝天麟身体上的毒比帝天耀要好处理,起码,他身体里的毒没有像帝天耀那样趁虚而入。解完了毒,帝凰羽提醒帝天麟注意休息,而后便走出了大殿。
殿外,凤惊澜坐在檐下等候,见她出来,立刻迎了上去。亲昵地拉住她的手,把她手里的银针包递给了清风,说,“累么?”
帝凰羽摇了摇头,虽然有些耗神,但确实不是很累。清风拿着银针包,一脸正经,但视线却是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游移不定。其实,自从四年前的事情发生后,他们陛下就有了一个后遗症,那就是走到哪儿都要跟着帝凰羽,好像生怕人跑了一样。不过,也不怪凤惊澜如此心里不安,现在他一想起四年前的事就浑身发冷。那样的事情,他决不允许再发生。
“皇叔说,想和你谈谈帝尊并入凤天的事情。”帝凰羽说。
凤惊澜一怔,有些好笑,“你真和皇叔说了?”他摇了摇头,完了,他怕是要被羽儿的家人怼死了。这一看就是心术不正啊,可他真的没有这么个打算啊。
“皇叔没有拒绝,应该是同意的。”帝凰羽握紧了凤惊澜的手,“宸瑾,这件事我真的希望你答应。”
“我会和皇叔好好谈谈的,但我并不想帝尊并入凤天。”凤惊澜满眸的怜惜,伸出手将帝凰羽耳边的碎发勾到而后,“我知道你为我的打算,但我也有自己的打算。起码,我不希望是我的原因,让你没了家。”
“帝尊是你的家,这点永远不会改变。”捧住帝凰羽的脸,在帝凰羽呆愣的注视下,凤惊澜旁若无人地吻了她的额头,“丫头,我也想给你最好的。以前是你照顾我,现在往后都交给我吧。”
帝凰羽的脸一下子爆红,连基本的淡定都没办法维持了。清风瞧在眼里,默默地把视线转到了一边,心里暗骂,陛下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他还在旁边就敢这么亲密,那到了没人的时候,指不定做出什么禽兽的事情!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又把帝凰羽的手握在手中,凤惊澜从容一笑,“对了,楚牧玑他们已经在御书房等你了,一起去见见吧。”
帝凰羽还没有回过神,对于凤惊澜的问话,只能傻愣愣地点头。凤惊澜笑了笑,笑中带着一丝得意,而后扫了眼一旁装木头人的清风,拉着帝凰羽走了。
御书房。
六个人坐在椅子上,十分安静。但如果细看,就能看出这几人的紧张。
帝凰羽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呢。没想到这四年的时间,竟然让他们变得如此安静,原来可都是一个比一个能闹腾的。一一打过招呼后,帝凰羽的视线落在廖凌玄身边的瘦小男子身上。男子唇红齿白,看上去像个孩子,但经凤惊澜告诉,这人看着小但其实和廖凌玄一般大。
帝凰羽的视线没有恶意,只是带着些许好奇。男子从容地任她大量,甚至还起身行礼,“在下简隆,见过小师父。”他是廖凌玄的爱人,喊她一句师父倒也呵护规矩。
帝凰羽笑着点头,“不用多礼,以后凌玄有劳你照顾了。”
或许是帝凰羽的态度太过从容,又或者简隆一开始就以为帝凰羽会反对,于是他很诧异地问,“您不反对?”要知道,当初张长老知道的时候,可是拿着扫把满山追着他和凌玄打呢。
“为何要反对?”帝凰羽觉得他问的奇怪,但还是笑着回答,“一生的婚姻大事,那是凌玄自己的事情。他喜欢谁,没有谁能替他做主。只要他自己满意就好。”
廖凌玄听闻,握紧的手终于摊开在了腿面上。他松了口气,冷厉的面容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多谢师父的理解。”
帝凰羽笑了笑,算是回应,也没有对他们二人有任何异样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