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辟井离开了,路九久揉了揉自己由于长时间蹲着而有些麻了的腿,费力的站起身来,她突然想到,自己蹲了这么一会儿就麻得不行,那么一直被吊在空中的符生不知道会是什么感受?
路九久有些心疼的朝符生那边跑过去。
符生忙让她忙些,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发现路九久有些奇怪的伸出手戳了戳自己的大腿,符生往后一缩,斥道:“你干嘛?发疯了?”
“没有没有,”路九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动作太不矜持了,忙傻笑着掩饰了,转移了话题,“刚刚你那个傻……哦不……你师傅都跟你聊了什么?”
符生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也没理会她,只摇了摇头,并不打算把这些事告诉她,择重避轻:“跟我聊了聊梨洛的事情罢了。”
“梨洛?”路九久眼里闪过一丝八卦的光芒,顿时起了兴趣,“诶!对,我早就想问了,怎么我感觉梨洛跟辟井之间的关系……好像有些不一般啊?”
符生一脸她在大惊小怪的表情,云淡风轻的说道:“他们曾经是一对恋人。”
“我就说不一般!”路九久兴奋的一拍大腿,“赶紧赶紧,赶紧跟我说说,他们的情史,怎么现在感觉梨洛特别烦辟井了,辟井还是死皮赖脸的?肯定有什么事情!”
路九久再一联想到之前梨洛血洗无量山的事情,在心里打了包票,觉得肯定跟这事儿脱不了干系,她早就想知道当年血洗无量山的前因后果了,此时再加上还有这样一段师徒虐恋情深的大八卦,一脸发光的跟条投喂的饿狗一样,眼巴巴的看着符生。
谁知道符生却只是斜睨了她一眼:“这些事,你问本人比较好。”
……
路九久欲哭无泪。
意思就是说,她的八卦之心又被恶狠狠的扼杀在了摇篮里……
路九久知道以符生的性格,既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就铁定再吐不出半个字了,也就不浪费口水,缩到一旁去自己脑部八卦去了。
补到最后路九久自己都要信以为真了,好一场师徒虐恋情深啊……
深夜。
路九久觉得符生应该已经熟睡过去,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起来,摸到了符生的旁边,期间不慎碰到了锁链,发出了些微的响声,她忙僵直住身体,待到响声过去了才敢继续动。
路九久的手放到符生的大腿上。
如果不是路九久只是在轻柔的帮他按捏着大腿,估摸着任是谁看到这一副场景,都会是觉得女流氓在耍流氓调戏美男子了,尽管这个美男子穿的破破烂烂跟个乞丐似的。
路九久摸到的肌肉果然如他所料有些僵硬,想必是长时间没有任何活动而血液不畅通,路九久担心再这么下去会坏死,不免皱起了眉头。
或许是因为太舒服的原因,在睡梦中的符生轻轻呢喃了几句,路九久没怎么听清,忙凑到符生的嘴边去听。
温热的呼吸扑了过来,路九久本以为符生又要开口说梦话了,谁知道被放大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显得格外的用力,震得她耳膜都快要破了:“不睡觉在这里干嘛呢?”
原来符生已经醒了。
路九久这叫个尴尬呀,忙往后退了几步,一脸傻笑:“那什么,我看看月光……”
这个理由第二次用了,符生都懒得揭穿她,说道:“我还以为你还和以前一样,‘京城第一色女’。”
路九久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做和以前一样,我从来就不是什么色女好吗?是京城第一美女,第一美女。”
听着路九久的强调,符生不给面子的嘲笑出声:“噢……那当年谁见到赤身裸体的我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的时候,那表情就只差流出哈喇子了?”
“往事就别提了……”路九久有些尴尬的退回自己的棉被里,“还是睡觉吧,明天还要练轻功呢……”
符生也不再说话了。
其实他知道刚刚路九久都在干嘛。
在路九久帮他揉捏腿部的时候,他已经醒了过来,可那一刻他无措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没有出言说半句话。
直到路九久凑近他的嘴边,他有些绷不住了,才强作镇定的开口。
他能看到路九久瘦弱的身体侧着躺在棉被上,背对着她。黑亮的青丝柔顺的四处散开来,头紧紧的埋在枕头里,有些奇怪的姿势,她却像睡得很舒服一样。时到如今,符生仍能很清晰的想起数月前的路九久背对他时,他总能看到她宽厚得有些过份的背脊,胖得不成形的身材。
就在这么几月里迅速的消瘦了下来,符生在想,这些消瘦中,除了特意减肥而减去的部分,是否有几分是因为心中埋了太多事,念着许多人,所以愁得消瘦了下来?又是否路九久所念的人中,有他这一个呢?
不,肯定有他这一个。
路九久刚刚轻柔的动作犹然在侧,那一瞬间他所轻松下来的不仅仅只是酸痛的身体,还有一颗紧绷太久的心。
他不能离开这里,可他一定要让路九久走。
符生突然就下了如此决定。
外面应该初露了鱼肚白,天空泛起苍青色,路九久小心翼翼的侧了个身,睁开眼,符生微垂着手,睡得正是酣畅。耳边是梨洛用秘术传来的声音,路九久忙坐起来,从自己的怀里掏出白日里梨洛递给自己的药剂,用锦帕方方正正的一层一层包裹起来。
路九久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按照梨洛所教的方式,轻轻挥了挥手,试图让药末被符生吸入鼻内。许是符生已到了半睡半昏迷的状态,她才掐着符生的嘴将药剂全数送入了他的口中。
做完这一切,路九久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汗湿了,她屏住呼吸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新躺下去假装睡觉,依然是背对着符生。
按照梨洛所说,药效完全发挥还需要几个时辰,她心里不知想些什么,一时间倒也重新睡了过去了。
反倒是没看见,在她阖上眼后不久,原本已经处于半睡半昏迷状态的符生,陡然睁开了眼,一双眼如鹰隽般神采奕奕,却没有半分已经喝了药剂的模样。他眼里闪过一丝晦涩不明的情绪,却又勾勒一抹苦笑在嘴角。
就这么……一直不放弃吗。
透过狭小的窗,可以看见一抹金黄色,逐渐在苍青色的天空中挥散开来,直至将整个天空染成了黄澄澄的一片。
有些刺眼。
薷叶来的让两人皆是猝不及防。
今天路九久发现符生的状态一直不是很好,以为是药剂起了作用,所以也没有过于担心,符生亦是没说什么,只称是昨夜里没睡好。
薷叶进来时,符生正有些困顿的半眯着眼,看着路九久在地牢这不大的区域里飞过来飞过去的练习轻功。
路九久以为薷叶是来履行计划,替符生解开锁链的,谁知她却只是急匆匆的拉过了路九久的手,解释也没得一句,便打算离开地牢,路九久力气已不像从前那样小,忙挣脱了,问了声:“这是怎么了?”
“事情紧急,来不及解释,”薷叶蹙着眉头,“现在赶紧随我离开,辟井那老家伙已经知道你在这里,现在正往这里赶过来呢,若不是我就在这附近候命,也来不及赶来救你。”
路九久心下一惊,却是频频回头看向神色不顿的符生,问道:“符生怎么办?”
薷叶摊了摊手:“他没有生命危险,可你有生命危险,行了别说了,赶紧跟我一起走。”
路九久还打算回去跟符生多说几句道别的话,薷叶却是一狠心直接将她扛起来,就准备往门外走。
可许是之前的谈话耽搁了时间,也许是辟井的脚速太快,薷叶甚至还没推开那扇门,就听到耳侧传来辟井带着笑意的声音:“远来是客,路姑娘在地牢待了这么些日子,是我招待不周,怎么地也得去上好的厢房住上几日,才好走吧?”
薷叶和路九久对视一眼,路九久还未来得及说话,便看到薷叶眼里闪过一丝狠意,紧接着她身上爆发出一股强烈而刺眼的绿光,路九久再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到了地牢的外面,她忙用起自己准备了好几月的轻功,就要逃跑。
路九久回头看了地牢一眼。
就是这一眼,她突然听到辟井开口说了句:“路姑娘不想再见小符的最后一眼了吗?就这般急着要走?”
她脸色骤然一变。
路九久甚至顾不得薷叶越发苍白的脸,抬起眼看向她:“薷叶,对不起,你先走吧,我要回去救他。”
“你傻了吗?”薷叶此刻心绪不稳,暴怒的看着她,“跟你说了符生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弃了我的根救你回来,你却说你还要回去?你对得起我吗?”
路九久低下头,只喏喏道:“对不起。”
对不起。
只要他有一点,即便只是一点的,会陷入死亡的危险,我都舍不得离开。
所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