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武被皇上留在了京城,说有要事相商,让李秉年一个人前往西北新兵营,美其名曰锻炼锻炼。
刚开始一路上策马奔弛,快到营地车坏了,马儿虽好却不愿抗重,李秉年只能退而求其次,向路边的大爷换了一头毛驴,毛驴虽慢却托得住东西,一路上倒也看了不少风景。
离营地大约还有三个时辰的路程,李秉年看见路边横躺着一个人只穿着中衣。
“吁!”他停下驴子,把毛驴拴在路边的树上,小心意义地凑到那人身边,双手紧握住一根从路边搣下来的木棍。
他用脚轻轻踢了踢那人,声音打颤的问道:“你你你,你还活着么?”
他见无人问答,用木棍使劲把人翻了过去,只见那人脸上血迹交叉纵横,无法看清真实面目。
他用棍子再掇了掇,那人已经没反应,便凑近把食指伸到那人的鼻下,感到那一深一浅的呼吸,便知道这人未死,这里靠近军营,遇到的人敌我不分,得小心为上。
李秉年小心看了看四周,尚未发现什么人,从驼书的篮子里拿出了备用的麻绳,将那人死死绑住,拖到安全的地方,没法十三四的他再怎么被喂养也不可能突然间就长大变得力大无穷。
丝丝掐着那人的人中,大约过了一刻钟那人才动了动眼睛,又一会儿,才醒。
李秉年连忙抽开身来,从怀中掏出一把普通的匕首,抵在那人的胸前,到:“你是何人,来自何地,为何在这荒郊野岭?”
这恐怕是程远山最郁闷的两天了,昨天被人用刀抵脸,今天被人用刀抵胸,程远山沉默地看着他,一脸防备。
李秉年见他如此,便一副苦瓜脸道:“大大大人,无无无须这么戒备,俺俺俺家就住不远地一个村庄,俺俺俺爹娘让俺去县城里面卖两筐大枣,顺顺顺便置办点家用,此此此地离军营尚有三个时辰的路程,时时时常有蛮人出没,俺俺俺爹娘说了,一一一切路上小心,若若若大人是同袍,俺俺俺也不会杀大爷您啊,俺俺俺就怕大爷您是蛮人。”说完,还露出一脸惊恐的模样,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毛驴。
程远山见此,暗想,如此境况不如赌一把,万一这人不是坏人呢,于是轻声说到:“我是西北军新兵营的程远山,被敌暗算流落到这里。”
李秉年一听,便想起宋思佳临走时托付给他的话:“你去找到程远山,取得他的信任,记住,不要让他知道你是谁。”
于是连忙说问道:“此话当真?”
“我如今这副田地,说了假话又有何用?”
李秉年说道:“诚如大人所言,俺家离西北军不远,直接将大人您送往西北军如何?”
程远山点点头,当作默认,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从挣脱绳子到倒在大路中央已经耗费了他所有力气。
李秉年将他扶到毛驴身上,那毛驴嫌弃地甩了甩头,连忙摸了摸头说到:“你在累点,到地方俺给你弄好吃的。
说完牵着毛驴继续赶路。
赖子几个人晌午前赶回了营地,今日歇息,不然也没时间将程远山扔的大老远。
哥几个一脸喜色地坐在大家中间,开始享用午饭。此时教头过来,喊到:“程远山,程远山在么?陈将军有事找他。”
人群中不知谁回到:“从今儿早上就没见过他了。”
“是去镇里找温柔香了吧。”矮子趁机打趣到。
“给他时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吧,他可有公主呢。”瘦高个嘲笑到。
大家一听也哈哈大笑起来,教头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摇头离开。
一个小兵匆匆跑过来,凑近他说到:“有一人自称是陆将军的学生,在营外救了程远山,他是大人负责的士兵,所以将军让卑职来找大人去看看。”
教头一听,心想坏事了,连忙跟着士兵去了。
“陈将军。”李秉年向陈忠陈义抱拳行礼。
“你是何人?”陈忠问到,声音果真如秋云所说如雷贯耳,李秉年暗想。
“在下李秉年。在离军营约三个时辰的路上捡到他,当时他横卧在马路中央。”李秉年连忙答道。
“你为何会出现在西北大营附近,这附近可没有什么村庄?”陈忠问道。
“是不是蛮子的探子?伤了程远山,又假装救了他?”陈义阴沉沉地声音突然想起,一双鹰眼直勾勾地盯着李秉年,看的他心里发毛,手心直冒冷汗。
“小爷当然不是探子,小爷是陆将军的学生。”说完,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陈义。
陈义将信将疑地打开了信奉,看完了信,信可以伪造,但是章不能,当年大家都还是小兵的时候,陈义刻了一个章送个了陆文武,当时陈义不大识字,把陆文武三字都刻错了,看到熟悉的印章,陈义将信递给了陈忠说到,“既然是陆将军的学生,便无嫌疑,待会儿派人把你送到休息的地方,你且好好休息,军中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和陈忠将军就行。”
“此事我会派人查清楚。你好好休息。”陈忠收起信对李秉年说到。
“学生知道了,不知这程远山在何处?学生想去看看他。”
“他在军医那里,我找人带你去看看。”陈忠说到。
此时程远山已经醒来,教头看到他脸上的伤,连忙问道是何人所伤,结果程远山沉默不语,望着帐篷直发呆,教头自知无趣便离开了。
程远山把话听到心里去了,眼睛发愣地盯着帐篷,眼前晃过的是教头,赖子,矮子,瘦高个,还有那个五大三粗的人的脸,他心里默默地记着他们的脸,目光越来越沉。
李秉年站在帐篷外想起那日宋思佳在书房说说之话。
那日,宋思佳坐在太师椅上,百无聊奈地翻着话本,突然说到:“你知道我什么选择你么?”
李秉年从功课中抬起头来说到:“学生不知。”
“你足够聪明,足够勇敢,处世又八面玲珑,如此,且帮忙我一个忙吧。”宋思佳说。
李秉年将书合上,问道:“不知公主所谓何事?”
宋思佳从书中抬起头来,笑道:“帮我看着一个人,取得他的信任,记住是绝对的信任,除非我想让他知道,否则不要让他知道。”
李秉年甩了甩头,进了帐中。
进去便看见程远山发愣,便高声喊到:“你醒啦!”带着少年特有的声音。
程远山听到熟悉的声音问:“你是谁?”
“当初骗了你不好意思,在下李秉年,是陆将军的侍卫……”
那日后,向他坦白了自己是陆文武的学生后,李秉年每日便带着一两本书找程远山。两人时不时聊聊每日读的收获,偶尔有一精妙见解,两人如获至宝。也许是李秉年被老叫花子和算命养大身世凄苦,为人灵活多变,又能讲段子话本给大家解解闷,外加年龄尚小军营里的人对他很是照顾。
程远山毁容后,性格虽然说不得大变,倒是能和大家和谐相处,不时和大家比划,指点一二,就连教头也不例外,毕竟是御前侍卫,武功自然不是新兵所能比的。
每当有人问他是何人绑架他,他都一言不发,没人知道程远山究竟是怎么想的。
又是一月休息日,瘦高个和大老粗打算去山中打点野味,赖子和矮子;两人去了镇里温柔乡。
两人在山中设置了好几个陷井,正在草丛中等着猎物上钩,在两人身后不远的树上站着一个身穿玄色衣袍的男子,那男子头发高束,手中拿着那二人在之前布置的陷井上所用的剑,手里拿着一张上好的弓。
不一会儿,陷进掉进了一只兔子,二人大喜,连忙凑到陷井旁边,往井里看去,此时程远山拉满弓,射向瘦高个,一箭穿心。大老粗一看不对,连忙往后看去,还没看清是何人所为,一支箭就射穿了他的脑袋。
程远山把未理会二人,射出一颗石子,促发了其他的陷井,其他剑嗖嗖射了出来,射在了二人的身上和地面。
见如此,程远山一跳一蹬离开了这里往镇里走去。
矮子和赖子两个人在醉花楼里折腾了一宿,醉醺醺地离开了这里,打算找一家酒馆继续喝酒,程远山坐在一家茶楼里喝着浊茶,嗑着瓜子看着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
“咱,还,还能喝,喝半斤。”赖子和矮子搂着对方的肩膀在路上打翩翩,两人喝得脸红脖子粗,手里还各拿了一葫芦酒。
程远山从二人面前晃了晃。
赖子揉揉眼睛,说到:“我好像看到程远山那小子了。”
“在哪儿?在哪儿?这小子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还敢在爷面前瞎转悠。”矮子左看看,右看看,问道。
“往哪儿走了。”赖子指了指方向,两人便朝那个方向走去。
程远山一身黑衣站在河边无人经过的角落,等着他们俩过来。
矮子看见了他,指着他说到:“程!远山,你你你,还敢出现,看!爷不!恁死你。”
“哦?你们想怎么弄?”程远山一脸邪笑地逼近他们。
“你!你!要干嘛?”赖子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程远山快速闪到他们身后,“你们去阎王殿问问吧。”说完一脚将二人踢到河中。转身飞到屋顶,找到一个安全地方藏了起来,冷眼看着他们两儿在水中扑腾,直至沉下去。
从怀中摸出一张揉坏了的信纸,是陈义将军转交给自己的。
拇指不断摩擦着上面的字迹:“远山亲鉴:京城已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