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白莎莎关了门一动不动地窝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直没有动静的手机,心里却纷纷扰扰,热闹无比。
难道这几天的烦躁和不安,就单单因为夏默和自己分手的事?或是因为苏志说了一个最不愿被人提及的名字?还是因为——他吗?
什么时候就连提及他的名字都不敢了?难道真的如王群说的?自己思春了?
她认真的反思,仔细观察着内心,可是,结果却让她有些心惊胆战。
就在白莎莎基本不抱希望的时候,苏志打来了电话。
白莎莎一看手机,已经九点了。
她冲着手机喊:“苏志!”
那边沉默了一会,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边笑边说:“亲爱的,是不是这几天特别想我?”
她压着火气问:“怎么这个时候才打电话?”
苏志还是一副轻佻的语气:“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我?”
“……”
苏志听那头不说话,又接着说:“想知道叶北的事,你出来!”
白莎莎怒道:“你耍我,这个时候怎么出去?”
那头兀自笑着:“开发区西北路147号,来不来由你,若是不来,说不准明天早上晚报上又会多一些有关你的报道。比如说,关于前年我们学校一个学生的自杀事件与暗恋他的年轻女教师有关。”
白莎莎咬着嘴唇,气得结巴起来:“你,你……”
“一个人来,要是多一个人,我也不会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
苏志:“还有,我的耐心不好,只给你45分钟,若是迟到一分钟,我也会生气得什么都不愿意说了哦。”
“……”
苏志也沉默了一会,然后嗲着声音说:“亲爱的,现在是九点过两分,送你三分钟时间,我们九点五十见面。开发区西北路147号,别走错了,来,先啵一个!”
然后白莎莎听见那边“啵”的一声,电话挂了。
她感觉自己脑袋里闹哄哄的,什么都没记住,倒是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记得一清二楚。
看看外边黑乎乎的,而且还是孤身一人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见一个心怀叵测的人,虽然白莎莎心里很害怕,可她更害怕苏志的威胁。
白莎莎从怔忪状态中回过神来,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忙穿了外套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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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的来到了目的地,可的士司机好像也不知道147号的确切位置,在转了两圈后就失去了耐心,把白莎莎一个人撂在了大马路上。
这一带看上去特别的荒凉,马路上基本没什么人,连车子都难得看见几辆,路面上肮脏不堪。四周大多是一些低矮破旧的民房,暗夜中横七竖八地挂着纠结不清的电线,还可隐隐看到许多家窗子前伸出来的竹竿上挂着忘收了的衣服,大大小小,正随风飘摇,绵软软的姿态很能让人联想到哈利波特里的伏地魔,大有随时从高空中扑下来攫住人的架势。
再看路上,那些地方路灯照不到,昏暗不明。前面那些悠长的小巷子更是黑得诡异,仿佛潜藏着许多不怀好意的暗影。白莎莎看了看四周,然后走到一个关了门的报亭前,给苏志打电话想问具体的地方,可对方又是无法接通,她心里直骂苏志混蛋,只好自己贴着墙,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艰难地辨认着门牌号,一栋一栋房子地找了。
140号找到了,顺着一条黑灯瞎火、弯弯曲曲的小巷子,白莎莎继续摸索着前进。
时不时会有几只迷糊的老鼠从黑暗的某个角落里钻出来,用毛茸茸的身体把站着看地址的白莎莎给吓一跳。
还好,幸运的是,没有碰到什么打扮奇怪的地痞流氓和小混混,或者醉了酒的酒疯子。
147号,终于找到了,白莎莎看着贴在墙上那块巴掌大的标牌,松了口气。
这是个三层高的普通楼房,除了那扇看上去大得有些离谱的铁门,其他则普通到没有任何特点。可是,在那扇硕大的铁门前,她有些忐忑和犹豫,因为整栋房子都是黑乎乎的。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勇气走进这栋陌生黑暗的房子里。
于是白莎莎站在门外鼓足勇气叫了几声苏志。
没有回音,也没有任何一扇窗子亮起灯。
她举着手里的手机重新看了一遍门牌号,不错,正是西北路147号。
“苏志!苏志!”
白莎莎着急地拍了拍铁门,轰隆轰隆的声响,沉沉地扩散到屋子的黑暗深处,半响,还是没人应声。
风很大,穿过大大小小缝隙后的风声听上去就像是变了调的低沉歌声。
她拢了拢外套,开始后悔不该来这里,也许那个苏志根本就是在戏耍自己,只是随口说了一个地址,自己就真的傻乎乎跑到这个鬼地方了。
可是当白莎莎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面前的铁门却开了,房间里面透着更加惨烈的黑。
“苏志?”她小心翼翼地问了声,然后举着手机眯着眼伸长了脑袋想看清楚里面有什么,可是事与愿违什么也看不清。
突然,里面传出一阵人声:“进来!”
“苏志!”白莎莎听清楚了那是苏志的声音,于是慢慢地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身后大门“轰”地一声关上了。
她被关门声吓了一跳。
屋子里好像开着暖气,空气沉闷潮湿,而且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苏志!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到底玩什么把戏?”白莎莎有些气愤,举着手机一步一步往前走。
可恶的是,还没走出几步,手机电池就罢工了。
她完全立在黑暗中,四周一片寂静,耳边传来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行和啃噬。
不是幻听,是清清楚楚存在的声音,好像自己正处在一个包围圈里,四周的黑暗不再是平静得连涟漪都不起的湖面,而是有什么东西在暗暗搅动翻滚着。这种感觉不同先前在那废弃水箱里的感觉,这种感觉更加真实,更加让她头皮发麻。
“苏志,你到底在哪?”
黑暗中没有回声,倒是四周嘶嘶爬行的声音却更加剧烈和清晰起来。
白莎莎紧张得出了一身汗,只觉得燥热无比,于是顺手解开外套,颤着声音叫道:“苏志,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走了!”
她又在黑暗中静默着等了会儿,看还是没有回应,就真的转身摸索着要出门。
她张开双臂慢慢地往回走,可是没走几步,脚下像是遇到了什么障碍物,脚一跘,整个人带着向前倒去,还没站稳,身后又来了一股推力,哐当一下,像是翻过了一个低矮的栏杆,咚的一声不知道摔在了什么地方。
白莎莎被摔得昏头昏脑,膝盖上、手肘上顿时传来一阵疼痛,立马扯醒了自己的神经。
更要命的是,虽然摔得爬不起来,但还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咕噜咕噜冒泡一样从自己身体周围流了出来,麻麻痒痒的酥感从裸露在外的双手迅速传遍了全身。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整个世界瞬间变得亮堂了。
刺眼的光芒让白莎莎在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楚,等到双眼适应了亮光的时候,她看到面前的景象时完全傻掉了。
现在,她整个人处在一个半人高的池子里,可是池子里放的可并不是水——四周虽然有几盆盛开的三色堇和绿幽幽的观赏性草本植物,也有用特制的半拱形水泥板垒的三四层高低床,整个环境看上去干净,舒适,可池壁上鲜红的“成虫池”三个大字时刻提醒着这里养的可不是可爱的小鱼,更不是流浪猫狗收容所,而是滑滑的腻腻的爬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