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羌腹地,毒虬穿着一黑袍站在一处刻着巨兽雕像的巨大祭坛之上。
“王,族人都来了。”
貟大跪伏在地上,十分恭敬地说道。
“自已祭祀自已,这还真是讽刺啊。呵呵,姜小子,你说你当初要是好好听我的话。你们姜氏王族,也不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毒虬望着自已的雕像,自言自语地说道。
渐渐地,祭坛下面聚集了越来越多的西羌族人。但基本上都是成年男子。而且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带着些惊惧的神情。
毒虬大笑一声:
“我西羌的勇士们,典籍中所预言的大劫之日将近。若我们再不离开此处,必将面临灭族之祸。所从,今日本王便临着大家走出这里,重回九州!”
台下人议论纷纷,但一目盲老人却走了出来。他亦是一身黑袍,手里拿着根绿竹手杖,指着毒虬破口大骂道:
“你才不是我们的王,你这只黑心肝的毒兽,烂肚肠的孽畜。谋害了我们大王还不够还要屠尽姜氏子孙。你枉受了我族八百年的供奉和八百年的信仰!”
“元明大巫,您的病是不是又加重了?貟大,还不快把元明大巫给请回去。顺便问问那些负责照料的族人,看看还缺些什么,元明大巫可是我们族内最后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了啊。”
毒虬故作痛心疾首状地说道,只是言语间加重了“最后一位”的语气。
貟大应了声“是”怪笑着将元明大巫给“扶”了回去。
毒虬拍了拍手:
“好了,族人们,回去跟你们的父母,女人还有孩子道个別吧。我们马上就向着巫郡进发,吞掉整个西楚!”
或许是明白了自家亲人将来的命运,亦或是离別的氛围确实悲凉。在祭坛中聚集着的西羌族人渐渐散去之后,整个村落都慢慢地响起了哭泣之声,皆是痛彻心扉。
毒虬盘膝坐在祭坛之上,微笑地聆听着整个西羌腹地的悲鸣。
突然,他吹了声清澈响亮的口号,轻笑了一声,冲着远处的天空说道:
“姜桀予,你可听到这美妙的乐音?”
清风微扬,夹杂着西羌的悲号,慢慢地向着西楚飞去。
这一天,杨磐和朱垂文他们正在主室内商议一些练兵之事,却听见屋外传来了一声十分急切的叫喊声。
“报!”
一个斥侯模样的小校神色匆匆地跑了进来。
可能是看到手下人如此惊慌,一向养气功夫极好的杨磐此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沉声道:
“出了什么事,天塌了?”
“将军,末将亲眼所见,那西羌人自西羌腹地倾巢而出,离我们巫郡不过一百里了!”
小校焦急地说道。
杨磐面色铁青,但依旧气度沉稳地问道:
“在其队伍中可有何异状?”
“并无异状,只是武器装备基是精量,连攻城车都有三辆。”
杨磐听完小校的话,先是略微沉思了一会儿,之后便让那小校退了下去。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熊心,罕见地笑了笑:
“熙文,你来我这巫郡也有数月,一直未经战事。你便先将你的老罴军带到桂安,之后把这封信带回郢都呈于陛下。”
熊心哈哈一笑:
“杨将军是有十足的把握大胜,还是有十足的把握殉国呢?”
杨磐不语,朱垂文则走到他的身边说道:
“杨将军,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倘若这个时候让我们撤离,那岂不是让我二人和那老罴军的三千将士这辈子都抬起头?”
“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杨磐眼神阴翳,似乎在下一刻就要抽刀杀人一般。他看着朱垂文那张未经风霜的脸,接着说道:
“你可知道我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那不是两万多的老弱残兵,更不是普通的血肉之躯,那是两万多像孙叔敖那般异化之后铜皮铁骨的怪物!”
“所以我们就该退去,就该让你们和巫郡的百姓都死在这儿?”
“我们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你们若是不把这封信送至郢都。那我大楚的西南疆土,将尽落于蛮族之手。你想让我们楚人成整个九州的罪人吗?”
即便被杨磐那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朱垂文仍是没有半分惧色,反倒是十分平静地与他对视。
良久,朱垂文长抒一口气道:
“杨将军,事情尚未到这一步。先前我和木子先生便有所筹谋,只是尚不完善。但此时,我心中已有定计。”
杨磐看了一眼一直在旁边老神在在坐着喝茶的木子燚,见他也点了点头,不禁有些脸红。
他清了清嗓道:
“怎么做?”
朱垂文笑了笑:
“杨将军,其实我之策略,与你所言也之是大同小异罢了。我们还是会撤到桂安,但会带上巫郡的百姓。你们还是会和西羌作战,只不过不是守城,而是出城迎战!
不过,杨将军还请谨记,千万莫要恋战,待到城中狼烟燃起,便赶紧往别处撤退。”
杨磐听罢,点了点头。先是唤来了一个小校,让他快马鞭,将信送去郢都,顺便告知沿途的其它城池加强戒备。随后,又让刘副将去通知各个军营做好准备。
他转过身来看着朱垂文平静说道:
“九旈,既如此,我这巫郡的百姓就尽托付与你了。”
朱垂文则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长枪,递给杨磐道:
“此枪名曰银蟒,乃我当日学枪时,我师九幽道人所赠。但我天资愚笨,学枪不成,它在我手中只是废铁。今日,我便将它赠于杨将军。”
杨磐接过枪,只觉得一种异常奇妙的感觉袭来。他十分喜爱地一边抚摸着枪身,一边赞叹着“好枪,好枪。”
他也不客气,只一抱拳便转身而去。
待他走后,朱垂文又拱手对木子燚道:
“木子先生,这巫郡的百姓就拜托您了。”
木子燚也是微微躬身拱手:
“九旒,还请多加小心。”
朱垂文点了点头,和熊心相视一笑:
“九师兄,老孙那边儿可有准备好?”
“放心,今早便带了两千老罴军去了,我们也走吧!”
熊心将灰卢在手腕上转了一圈,笑着和朱垂文一同走了出去。
“巨岩,既然预言皆以成真。那我们便在这桂安城再见吧!只是,你得活着,你得活着。”
木子燚看着二人的背影,似乎又看到了某个为老不尊的老道士,没来由的笑了一声,自言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