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将那灭边低垂的晚霞渲染的就像是冬日火炉中慢慢燃烧着的温暖火焰,但在这片炫烂之下的巫郡却并没有让人觉得半分温暖。
早在一个时辰前,巫郡就已经沦为了一座彻彻底底的空城。这里城门大开,街道之上一片狼籍,到处都是百姓们仓惶撤离而遗落的物件,却没再见到任何的活物。
一处暗巷里,三五个身穿西楚边军甲胄的军士和朱垂文、熊心二人蹲在墙角处嚼着几根干草盯着远处的天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军师,您说我们就堆些干草洒些桐油就能挡住那些怪物么?”
一个年青的军士突然问道。
“你见过那些怪物?”
朱垂文吐出了嘴里的草渣,笑着反问道。
军士赶忙摇了摇头:
“没见过,但是听我们将军说,那怪物可吓人。大嘴长牙绿舌头,还有一根又粗又长的尾巴。听说还有四只手,两个头呢!要不是我们将军死战,恐怕您也得交待在那儿了。”
朱垂文看了看正在一旁偷笑的熊心和其他几个上了些年岁的老兵,然后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白眼。
一个老兵拍了拍那青年军士的后脑勺,笑着问道:
“你这青瓜蛋子,来我们老罴军几年了?”
“不多不少,正好一年。”
青年军士摸着后脑勺,冲着那老兵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和两颗黄澄澄的门牙。
“嘿,我说你小子笑得可真丑。不过也亏得你从军晚,不然还不知道得被这熊崽子给坑哭多少回。”
青年军士傻笑着挠了挠头,实在是不明白为啥英明神武的将军为啥在这群老兵痞的嘴里就成了一个没脸没皮的市井无赖,而且将军还不还嘴。
不过他就喜欢这种感觉,整个老罴军上从将军,下至士卒互相都没有等级偏见,虽说平时打打闹闹地说些荤话,但一到练兵或是上阵厮杀那谁都不含糊,绝对是一支纪律严明的铁军。
青年军士跑到熊心面前挠了挠头道:
“将,将军。”
熊心叼着根儿草笑着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稚气的青年军士,只听他接着说道:
“将军,我叫杨神基,在上阵前我想让您记侄……”
“杨神基,十八岁,大楚彭城人。龙嘉十年入伍,为神弓营军卒。”
熊心没等他说完直接脱口而出,然后在杨神基有些呆滞的神情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城门处走了出去。
朱垂文看着熊心那不算壮硕的背影,不禁有些疑惑,似乎自已这个九师兄这三年里以经让自已变得有些看不透了。
“小鸡,还怕吗?”
一个老兵笑着问道。
“老罴军从来就没有怂人!”
杨神基一把拿下了自已后背的制式强弓,遥望着巫郡远方的天空,小声念道。
巫郡之外,毒虬带着几千体形庞大的人形怪物慢慢地向着城门走来。
那些怪物闭着眼睛,用鼻子使劲儿地嗅着四周,仿佛在努力的寻找着这城中的活物。
毒虬的脸上有着一条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囗,就像是一条断层将他的头颅分为上下两个部分,看起来更加骇人。
他看着眼前这座空城,不禁冷笑一声:
“呵呵,看来这一辈楚人的胆色,可要比以前小上不少。既然如此我们就追出去,看一看他们能跑多远。”
毒虬说完,手中凭空多了一支碧绿的翠玉虫笛。他放在嘴边轻声吹奏起来,那些躁动的怪物便安静了下来。
就在他刚要发令时,一直在他身边蹲守的贠大却提着大斧朝着一处角落狂奔而去。毒虬转身,眼神冷冷地盯着那里。
只见两抹光亮在贠大面前一闪而过,随着大量绿色血液的喷出,这个接受了毒虬恩赐的西羌人就自已的主上面前被分成两段。
在那两抹光亮闪过之后,朱垂文和熊心也从角落中走了出来。二人皆对毒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异口同声道:
“好久不见,怪物!”
二人话音刚落,便有一阵阵利箭破空之声传来。带头的正是杨神基。他一人持着强弓冲在前头,跟众人将手中一根根冒着火星的箭矢飞快的射出。
他先是射向屋顶的柴草,然后又射向毒虬他们所立足的街道。
随后,在这群怪物所立足的街道上,两旁的房屋上便燃起了雄雄的火焰。
这些火焰不断地变大,不断地蔓延,就像是一只火凤,向着远处不断地飞翔。而途中,从它身上掉落下的几根羽毛,刚一落地便已成燎原之势。
秋风此时更是助长了火势,那些怪物在灼热的火焰中不停地咆哮,嘶吼,挣扎。像是一个个都置身于炼狱,痛苦不堪。
“看来是我低估你们楚人了,这个火场就是你们让那一万五千人送命的理由?”
毒虬笑意玩味地说道。
朱垂文手握点星,仍是笑道:
“也不是一万五千人,这里还有五百零一人。”
“老十,你……”
熊心听完朱垂文的话后,顿时觉得不妙,刚开口说了几个字,就发现朱垂文的眼角流出了鲜血,紧接着自已便被笼罩在一束黑白光束中,没了知觉。
“送死?”
毒虬眼神冷漠地沉声问道。
朱垂文手中点星剑幽蓝光芒闪烁,似乎对毒虬口中所说的那两个字极为不服,跃跃欲试地想要用剑锋和他讨个说法一般。
朱垂文一改平时那副书生模样,像是又回到了当年的他,那个在南越会稽面对十几个昊鹰卫仍倔强地不肯服输的驴脾气少年。
他张狂地大笑道:
“且让尔等嗜血怪物的性命,成就我五百零一壮士的威名!”
说罢,他浑身再一次被黑白二色的光芒所覆盖,怒吼着冲向毒虬,毒虬冷笑一声,双手皆有一道寒光显现出来。
朱垂文和毒虬二人交互在一起,寒光和黑白光芒互交汇,瞬间一阵强风从他们二人的战圈中爆发出来。
从毒虬的喉咙中传出了一阵低吼,整个人的身形也开始急剧变化。
朱垂文只觉得自已双臂所受压力越来越大,但他仍咬牙坚持,浑身黑白光芒凝于两手之中。
此时,只听得一声怒吼在他的身后炸开:
“休伤我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