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晌午用饭的十分,村子中各家锅里饭菜的香味已慢慢地飘到了村子外面。
“熊崽子,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孙叔敖看着熊心从身后一直背着的布包中拿出一套脏兮兮的乞丐服,十分不解地问道。
熊心找了个僻静处悄然换下自己的衣服笑道:
“只是做起自己的老本行罢了。”
熊心说完,身形也变得佝偻起来,开始一瘸一拐地向着村子里走去。
“我等着看,你口中所说的聪明人。”
孙叔敖看着熊心缓缓离去的背影,在口中喃喃道。
“诶,九师兄你吃慢点儿。我是没想到离开了九幽谷你竟又做起了老本行。”
熊心穿着一身脏兮兮的乞丐装,抱着个碗正狼吞虎咽地吃着,而朱垂玩正坏笑着看着他。
熊心翻了个白眼,根本没有搭理朱垂文,直到他放下碗,才一边剔着牙,一边说出一句:
“老十,看着你还是和三年前一般我就放心了。”
“九师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朱垂文颇为好奇的问道。
熊心立马来了精神:
“我说老十,你是怎么来这个村子的,你这村子里能人可不少啊。”
“怎么?”
“当时我在村口,换上那衣服,将自己打扮成一副乞丐的模样,然后道了句‘好心人,可有好心人可怜可怜我这个流落在此的瘸子啊。’接过就有一个男孩儿蹦蹦跳跳地跑到我面前说我要找的好人在村子西边的一座茅屋里。然后我就找到你了。”
“又是这老王头爷孙俩。”
朱垂文在心中暗自想到。
“老十,我也不瞒你,现在我已经是西楚的虎威将军,虽然依旧是个杂牌武将,但也是在逐渐往上起步,我希望你能来帮我。
熊心看着朱垂文,眼神真挚地说道。
朱垂文听完笑容玩味:
“没想到当初师兄弟间最玩世不恭的你竟然也入了军伍,可是我的枪法还没练成,怕是不能出山助你啊。”
熊心撇了撇嘴,轻蔑地看了朱垂文一眼道:
“你小子又在那里扯淡,你跟咱师父学的可是谋主之道,学什么枪术,就用你那把点星防防身也就行了。”
“九师兄,你可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临终前可是嘱托我要好好练枪,将来既能够帐前奇谋百出,又能够马上斩将千员。你说,我能辜负咱师父的重托吗?”
朱垂文异常诚挚地说道。
熊心右手骈指如剑,闪电般挥出直刺朱垂文。一旁的薛直似乎感受到了些许杀机,也是一拳轰出,抓住熊心手腕。
“呦,这位兄弟也是许久不见了。”
熊心看向薛直,先是笑着寒暄了一句,也不顾被他握着的手腕,转而对朱垂文道:
“你看,我们会保护你,也会替你杀敌。所以阵前斩将,就交由我们来便是。”
朱垂文收起笑容,十分认真地看着熊心:
“我若为谋主,你当为何?”
熊心倒是颇为骄傲:
“我自然为大将军。”
朱垂文摇了摇头,有些执拗地说道:
“不对,再说。”
熊心挠了挠头,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才颇为愁苦地说道:
“我这个……这个确实是做不来啊。”
朱垂文突然抓住了熊心的肩膀:
“是做不来还是跟我在这儿藏拙?九师兄,你敢说你压根儿就没想过。”
熊心对上朱垂文那一对儿星眸,眼神中尽是为难之色:
“老十,这事儿是不是难点儿?”
朱垂文松开了手,然后撑着自己的下巴静静地看着屋顶作沉思状:
“难是难,可谁叫我们有个不让人省心的师父呢。就算是为了他,你也得坐上那位置才行。”
熊心一挑眉,斜眼瞥了一下,问向一旁闭目不语的薛直笑道:
“这没本儿的买卖,不知道子义兄有没有想来插一脚的意思?”
薛直一抱拳:
“我与九旒亲如兄弟,别说是没本儿的买卖,哪怕是注定要赔了个血本无归,我也要来插上一脚。”
“呸呸呸,子义,你说话就不能吉利点儿”
朱垂文瞪着薛直,笑骂道。
“哈哈哈……”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这夜晚悄然到来。
“老十,我瞅着子义怎么都是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怎么,这小村子里还有这般女子?”
熊心和朱垂文坐在茅屋外,一边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一边咬着根狗尾巴草说道。
“你刚才不也说这村子里能人很多,所以有能让子义迷上的姑娘也很正常。倒是你,和那位燕国……哎呦。”
朱垂文话还没有说完,就吃了熊心的一个爆栗,悻悻地抱着头道:
“这就是你对待良才的态度?”
“这是我对待弟弟的态度。”
熊心笑着说道。
“九师兄,给我讲讲你现在的处境?”
熊心把嘴里的狗尾巴草一口吐掉:
“处境?我从三年前初入军伍,便开始在这大楚的境内四处平乱,然后又去西边戍边,期间打退了秦军的三次进攻,所以也从荡寇将军升成了虎威将军,算是武官中的中等将领,前些时候还去朝堂上面见了陛下。你可知陛下怎么说?”
“是不是看见熊大将军一表人才,威风凛凛直接认你做干儿子,想要将皇位传给你?”
朱垂文戏谑地说道。
“可惜了,陛下还没你这么有眼界。再说按辈分,我还得叫他一声大伯,举贤得避亲嘛。所以他只是简单地夸了我一番,就让我退下了。”
朱垂文听完点了点头:
“九师兄,对于大楚的朝堂,虽然我这三年来从未出过茅庐,但也有些了解,我相信其中症结你应当比我更加了解。也许当初你进入军伍并不被楚帝所重视,但是随着你在普通军卒中凭借自己的战功脱颖而出后,你对于楚帝的意义也就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儿?”
熊心疑惑地问道。
“当下大楚朝堂之上,文武间势同水火,但真正与楚帝一心的人却没有一个。仅存的几个宗族高官要么是碌碌无为之辈,要么是屈从名利之徒。换言之,宗族势微,皇权必然显得孤立无援,所以你的成长必然会给整个大楚朝堂之上的局势带来莫大的改变。”
熊心刚要开口,却被朱垂文止住。朱垂文接着说:
“我们不能也无法一开始就和楚帝打上交道。其一,我们羽翼未丰,势力微弱,楚帝也不会过多地与我们接触。其二,若是我们的举动被其他有心之人看见,可能会在我们尚弱的时候除去我们。所以,此时我们还是应当夹起尾巴做人,找棵大树好好地乘会儿凉。”
“可是按你所说,倘若陛下真的将我作为稳固皇权的希望,那我们一去朝堂上就忙着依附别的势力,会不会引起陛下的不满?”
“放心吧,如果我们真的如此做,到时候不用我们去找他,他也会来找我们的。”
月光下,朱垂文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