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熊心便在朱垂文的催促下生生被赶出了村子,此时的他已经换下了那身破旧的乞丐服,穿上了自己来时所穿的玄色武士装。
“老孙,不是让你去找酒馆,怎么在这儿待着?”
熊心刚出村口,就看见背靠着大树一脸疲色地孙叔敖,他笑容玩味道。
孙叔敖看到熊心,一下子就从地上弹了起来,指着熊心破口大骂:
“熊心,你这狗日的东西,老子真你娘的信了你的邪。这荒郊野外的,你别说是酒馆,你给我找到一家茶肆,我都能叫你一声爷爷。”
他刚骂完,才发觉熊心身边并无他人,不禁冷哼一声:
“怎么,聪明人不肯跟你过来?”
熊心无奈地摇了摇头,愁眉苦脸地叹了声气道:
“那人嫌我是个庸人,说跟着我没前途还可能把命搭上,所以就没来。”
“嘿,我倒要看看这人有什么本事,是他娘的长了三只眼睛还是四只耳朵。”
孙叔敖听完,顿时不乐意了。他直接抽出腰间所配的长刀一副要将一肚子的怒气发泄在熊心口中的那个聪明人身上的样子,就往村口跑。
熊心连忙下马拦住,故作伤感道:
“算了,老孙,可能是我与这位贤才命里终究无缘吧。也可能是我真如他嘴中说的那么不堪。”
“他娘的,我们这就回郢都,好好混他几年。那什么卓子期不是给了你块儿破牌子,我们就去投靠他,我还就不信了,就凭你还能让一个死读书的给看扁了。”
孙叔敖脸涨得通红,仿佛有人看不起熊心就是看不起他孙叔敖一般。
熊心轻轻地拍了拍眼前这个比自己将近大了十岁的汉子,笑意温和道:
“是啊,咱俩一定得出人头地,怎么说也不能丢咱老罴军的脸面不是。不管前路如何,我们今日回去,便去投他卓子期。”
孙叔敖重重地点了点头,和熊心一同策马而去。
另一边,在朱垂文的草庐中。朱垂文和薛直也在收拾着行装。
“九旒,你说我们既然也要离开,为什么不和熙文他们一同离去?”
薛直有些疑惑地问道。
朱垂文没有停下手头的动作平淡说道:
“我与他虽然目的一致,但所走的路却并不相同,这样一前一后的离去才显得更加恰如其分。”
“那你打算如何做,要做熙文身后的幕僚?”
薛直将行李收拾完坐在一旁,网着朱垂文道。
朱垂文也收拾完毕,回头看了一眼薛直,却没有回答薛直的问题,反倒是调笑道:
“子义先别说我,这山中佳人,还不知兄长准备如何?”
薛直的脸一下就红了,他支支吾吾地说:
“你,你都知道了?”
“我可是能掐会算的半仙呀,什么能瞒得过我。”
朱垂文笑道。
“她,桃子说让我先去外面助你,等到你大事已成,再回来找她。他说会一直等我,我也想在外面找找名医来为她治病。”
薛直说着话,目光里满是宠溺。
也许是朱垂文受不了着空气中弥漫的甜甜的腐败气息,连忙捏着鼻子细声细气道:
“哎呦,看看我们这风流豪侠薛直,薛子义,来这村子没多久就俘获了一枚佳人的芳心。”
“行了,九旒你也别调笑我了。给她治病这事儿你可得上点心。不过既然你是能掐会算的朱半仙,不妨给我们这次出行卜一卦?”
薛直拱了拱手,一副拜见先贤的模样。
朱垂文从怀中掏出了六个铜钱,依着平日里求签问卜流程算了一遍,然后望着所得卦象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怎么,卦象不好?”
看见朱垂文久久不语,薛直凑到他身边问道。
朱垂文摇了摇头,眼神恢复了清明,他轻笑了一声:
“随卦,大事成与不成尚未有之定数,且顺其自然,慢慢观之,随机应变以防不备。然出门交之,可成其事,吉也。”
“那就是说这次出门有好事喽?”
薛直笑着问道。
朱垂文点了点头,随即自言自语道:
“故人自远方来,不见似乎有些不好啊。”
说着说着,一个温和儒雅的老者和一个调皮可爱的稚童便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
一队士子和一辆老旧的马车此时正行走在楚越边境的山路上,这三月末的山色仍是十分的秀丽,对于喜爱吟诗作对的文人骚客来说,这趟旅途真是来得恰如其分。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就比如在马车里坐着的邓艾,他正撅着个小嘴,十分不高兴地对荀濂嘟囔着:
“先生,先生,咱上一次就接了趟苦差,现在您又来这儿了,我可不喜欢这个把我师弟逼走的国家。
三年的时光过去了,但是岁月却好像并没有在荀濂这么一个老人身上留下些许痕迹,他还是与三年前初遇朱垂文那般和善儒雅。他点了点邓艾的头,宠溺地说:
“小艾,不想为你师弟出气了?上次我们和他便是在这里的不远处分别,说不定就在这儿相遇了呢?”
“哼,先生。这话您每年都要说一遍,这三年来,年年吴越两国朝贡您都要来一趟,我看师弟说不定早就……”
邓艾说道最后,眼眶都红了,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荀濂好不心疼。
荀濂看着邓艾,眼神中尽是悲伤之色,他慢慢地拭去邓艾眼角的泪滴轻声道:
“比起垂文,为师现在更加担心你啊。”
邓艾看着自己的先生,泛红的大眼睛充满了疑惑,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先生,不好了!”
荀濂的大弟子沮萌急匆匆地跑到荀濂马车前大声喊道。
“何事,竟让你如此失态。”
荀濂看着平日最为稳重的大弟子如此匆忙有些不太高兴地说道。
沮萌也不管荀濂言语间的不快,连忙说道:
“先生,从不远处传来黑烟,像是有山贼出没,还请先生暂避锋芒。”
“哈哈……”
荀濂大笑了一声接着说道:
“我辈读书人岂可向区区贼寇低头?”
说完便让邓艾在车上坐好,一把掀开门帘冲着不远处渐渐逼近的山贼高声喝道:
“大胆贼寇,可识得我天问学宫的车年?”
为首的山贼身高体壮,左眼用一条黑色的锦带缠住,他将一把环首大刀扛在肩头大声笑道:
“老不死的,天问学宫那可是在他齐国,距离咱们这儿可远着呢。你也别在那儿给我装腔作势,今天爷爷劫定你们了!”
荀濂在沮萌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他将马背上的长剑抽出,中气十足地喝道:
“天问学宫弟子何在?”
“弟子在!”
“可能诵我天问学宫戒条?”
“身可断,骨节不能折!”
“拔剑杀敌!”
“拔剑杀敌!”
众弟子皆拔剑冲向那群山贼,那为首的提刀山贼也不肯落了下风,冲着身后的喽啰喝道:
“孩儿们,给我杀!”
那群山贼也都怪叫着杀向荀濂他们,双方是你来我往,互有伤亡。就在荀濂这边露出不敌之色时,一把大戟和一柄湛蓝色宝剑却直直地落入战圈中央,那威力直接震死了两三个山贼。
随后两个人影在被扬起的尘土中现身,一人笑道:
“今天,我看谁敢伤我老师!”